第四章 胡家

“什麼！華兒醒了？”在後院的某間上房裏，老夫人聽到了消息，心情激動之下，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其語氣焦急中帶有几絲喜悅，同時隱含一絲擔憂。“是的，老夫人，小少爺醒了，洋醫生真有本事......”長期伺候胡振華的小姑娘心中一直十分着急，當聽到小少爺受傷的消息時她差點哭了起來，所幸現在小少爺終於醒了，心情雀躍之際就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好了，小花，陪我一起去看看華兒！”，內心急躁的老夫人打斷了小姑娘的話語，不待小花反應，就轉身走出房門，直奔胡振華所在的房間。小花吐了吐舌頭，疾步緊跟，尾隨其後。

此時躺在床上的胡振華還不清楚自身的情況。這具身體打小就十分的虛弱，常常生病，動不動就得請醫生，一來二去洋醫生魯克達就非常的熟悉胡振華這個小病秧子的身體情況。同樣的事情，胡振華所附身的這具軀體也十分的不凡，猶如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無論病情多麼的嚴重，只要沒有斷氣，用藥物吊著，時間久了也會慢慢的恢復，所以胡家上下雖然對此非常的有爭議，但也從沒為其性命擔憂過。要不是這次暴徒重擊胡振華腦部，老夫人也不會如此的緊張，失去了平日的鎮定。沒辦法，胡振華可是家中的獨孫，胡氏宗族唯一的繼承人，雖然胡家早已開枝散葉，但一直是胡清嵐這一房撐起了整個胡氏宗族的門面，如果胡振華慘遭不幸，那麼整個胡氏家族就會立即陷入恐慌中，到時候老族長鬍清嵐一旦受不了刺激撒手西去，那整個胡家就算從印尼華人團體中除名了。要說為何不多儲備一個繼承人呢？那是因為早年間胡清嵐的兒媳李蘭在一次印尼暴亂中受驚嚇過度，可憐的胡振華提前兩個月出現在這部小說中；禍不單行，胡振華的父親胡澤山在另外一次暴亂中被捅一刀失血過多，搶救過來之後就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自此胡家繼承人就剩胡振華這一顆獨苗了。好在胡振華打出生起就非常的聰明，讓老爺子十分的欣慰，寵愛有加，其餘各房有幾分才華的子弟也暫息了爭奪繼承人的念頭。雖然胡振華一出生就小病不斷，大病多犯，但架不住其智近妖，再說老族長親自教育，就這樣胡振華家族第一繼承人的身份逐漸穩固下來。

正因為這樣，胡振華一旦出事就讓胡家上下十分震動，老族長同樣心神不寧，好在這廝最後還是如小強一般又活了過來。在胡振華昏迷的這三天時間，胡氏宗族大會也順利完成，洋醫生魯克達的診斷情況讓胡氏族長鬍清嵐心神安定了下來，處理事情來也變得溫和多了。這次宗族大會主要理清了當前的發展思路和未來對於印尼**暴亂再次發生時的防範措施。

在一次又一次的**暴亂中，族內年輕後輩日漸對家族未來產生了迷茫，並對於父輩的處事方式感到十分的不滿，漸生怨言，不少族內子弟更是產生了離心離德的情況。老族長發現了這種情況后，趁着這次宗族大會將族內頗有才華的年輕子弟選拔了幾名作為代表參與了進來，更趁着自己身體還算健康之際，詳細而認真地講述了胡氏地輝煌歷史和目前所面臨地重重危機，並以此為教材告誡年青一代的胡氏族人一定要團結起來，否則會使胡氏陷入分裂內鬥之中，這樣會讓印尼的政治勢力找到吞併胡氏宗族的把柄，到時候胡氏華人就有可能覆滅掉。

胡氏宗族由於多年的默默積累，可以說實力相當雄厚。無論排華暴亂如何猖狂，在老族長的領導下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攻擊的把柄，所以每次暴亂都是傷其皮毛，絲毫沒有動搖其根本。雖然此時正處於冷戰期間，但胡氏家族從清初開始就以經營貨運和糧食種植為主，漸漸積累，接着染指棉紗，麵粉等生意，截止1976年共有三家大型棉紡廠，二家中型麵粉廠，一家大型鋼鐵廠，私家所有6個礦區，三個小型油田，暗中控制南非一處金礦，還在兩處海鹽產區各持有25%的股份。正是由於胡氏宗族所經營的都是黃金產業，都在印尼國內佔有很大的市場份額，這樣就形成尾大不掉之勢，讓印尼當地政治團體眼紅之餘卻束手無策，一直煽動土人暴亂卻不敢傷其根本。

同樣道理，其餘幾大家族中：馮家主營航海業，一直跑全球各地運輸貨物，由於經營有方，逐漸控制了印尼近七成的航海業，並與全球各大港口建有良好的商業關係；陳家主營農業產品，控制了印尼近六成的糧食交易和近四成的漁類產品市場；李家主營木材和畜牧業，建有印尼最大的生豬養殖基地和種牛交易中心，並暗中控制了兩家中等規模的銀行。老族長鬍清覽眼光敏銳，一手促成了胡李兩家的聯姻，所以李蘭嫁到胡家這麼多年從未受到多大的委屈。多次的印尼暴亂讓四大家族團結緊密，生意上往來十分頻繁，隱約間在印尼和當地利益團體形成平衡之勢，所以印尼的排華暴亂雖多次發生，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並很快就平息下來。

胡氏家族在印尼以及東南亞各地都隱然成為領袖家族，其餘幾大華人家族在拿不定一些事情的處理方式時，往往就會派人徵求一下老族長鬍清嵐的態度，並且積極調整各自家族的方針政策，爭取和胡氏發展思路相吻合。看上去，胡氏家族風光無限，其實東南亞各地本土勢力已隱約間形成合力打壓胡氏家族之勢，而胡家為分散風險所採取的擴張政策在馬來西亞、泰國等地多次受到阻擾，進展不大。這次的印尼土著圍毆胡振華事件就是印尼本土利益集團對胡氏宗族的釜底抽薪之策，若非護衛拚死護主，胡振華本身生命力頑強，這條絕戶計八成就能成功。

胡氏宗祠內，老族長靜靜的坐着，一個人默默地看着宗祠深處那一列烈的長生牌，煙熏繚繞，看上去是那麼的的不真實，胡氏家族風光的背後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啊！，再想到孫子的重傷昏迷，胡清嵐的內心更添幾分沉重。自宗族大會結束后，他就一個人獨自待在宗祠內，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長生牌，隱約間彷彿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起起落落。雖然非常擔心自己孫子，但是老族長不想再承擔那無形的壓力，就沒去親自探視胡振華，只是交代了一句，若有情況就立即前來報知一下。默默地品味着那份孤獨，他現在才算真正理解了當年父親那種沉重地心情。原本他一直疑惑，為何才華橫溢的父親一直默默無聞，原來他怕一個處理不好就會使家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在當上族長之後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平衡族內爭鬥，讓胡氏家族實力不在削弱。直到他留學歸來，努力學習並積极參与家族事務，讓父親看到了家族後繼有望，所以才下定決心，一舉消除族中分裂，促使胡氏家族再次團結起來，而後父親去世后給他一個完整的胡氏家族，讓胡清嵐有了可以大展拳腳的舞台。

現如今，胡氏家族卻處於最危險的狀態，一旦處理不好就有可能讓胡氏陷入崩潰之中，變成一盤散沙。本來老族長鬍清嵐就已經把族長之位交付自己的兒子胡澤山，胡澤山能力不足但守成有餘，正適合胡氏宗族現如今的境況，但其遭遇印尼暴亂之後，喪失生育能力對其打擊甚大，至今仍處於頹廢當中，並漸有自暴自棄的跡象。胡清嵐百般勸阻，使盡各種方法仍不能使其振作起來，最後在灰心之際更大失所望，好在胡澤山雖然頹廢但十分孝順，令胡清嵐夫婦卻去了內心最後一絲擔憂。真正讓胡清嵐年齡漸大之際仍有心操持族務的根本原因是其孫兒胡振華，胡振華雖然打出生起身體就時好時壞，但是其十分聰明，無論是讀書還是做人處事都十分得體。尤其是胡振華讀書時的過目不忘和五歲時獨自處理了一起十分棘手的事情，讓印尼本土勢力失去了唯一一次動胡氏華人的機會。胡清嵐自感後繼有人之餘不顧身體日漸衰老親自教導胡振華，而胡振華在學習之際也能舉一反三，讓胡清嵐十分欣慰，那時候族長所居上房不時傳出老族長爽朗的笑聲，這讓胡家上下安心不已，默自祈禱，希望老族長身體健康長壽，胡振華快點長大。

“華兒，身體好些了嗎？你如今身體剛有好轉，不要過多活動，趕快躺下！”，一進門老夫人就看見胡振華獨自一人端坐在床邊，以為他身體有所不適，心疼之餘趕忙叮囑他儘快躺下來休息。正在讀取八歲孩童記憶的胡振華聽到這些話后感動之餘卻有些哭笑不得，但看見老夫人那蒼白的頭髮，佈滿皺紋的面容，焦急的眼神，鼻子卻有些酸酸的，於是就溫順的躺了下來，並開口說道：“奶奶，我身體已經好了，就是有些口渴！”，還沒說完，旁邊的小花就急忙斟了一杯溫茶快步送到床前。

八歲孩童德記憶讓他知道這個小姑娘從小照顧他，在他心底有很重要的位置，其次就是他的爺爺胡清嵐和奶奶胡陳氏，接下來就是關於他母親李蘭的記憶，但是關於胡振華的父親的印象卻有幾分模糊，印象最深的就是其父親獨自一人在園中喝酒，那種情形彷彿抽空了靈魂，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孩童骨子裏有些畏懼，並沒有主動和他的父親說過話，而他的父親也沒有主動抱過他，只是偶爾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柔，也十分明凈，沒有一絲灰暗，但就那麼一瞬間，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那種眼神了。總之，孩童的記憶中，他的父親十分神秘。

“啪啪啪.....”，一陣腳步聲離宗祠越來越近，驚醒了猶在思考的族長，胡清嵐心中一動，難道說......心底激蕩之下老族長急忙起身往門外迎去。“老族長，小少爺醒了，老夫人正在照看呢！”，胡管家一臉喜意，不顧一大把年紀了親自跑來向老族長告知這個好消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連說兩遍后，仍在激動中的胡清嵐手一揮說道:”派人去澤山和小蘭那裏告知一聲，讓他們有空了來看看，胡管家，走！陪我去看看華兒！”。一聽這話，胡管家急忙向門旁一家丁耳邊低語了幾句，揮手讓其退去，然後側身在胡清嵐身邊候着，一同快步奔向胡振華所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