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族制

看着胡振華侃侃而談，成竹在胸的樣子，老族長心中感慨萬千；孫兒已不再是需要呵護的幼崽，而是渴望在天空中飛翔的雄鷹了。胡振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老族長的神色，發現胡清嵐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不由心中大急，決定加大說服力度，一定要改革家族制度。若族制不改，胡氏家族必將被世人淘汰。

“爺爺，我認為應該整頓一下家族了，否則胡氏必將滅亡!”想到這裏，胡振華提高了聲音，“什麼？胡家滅亡，有那麼嚴重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一聽這話老族長心頭一顫之下大怒起來，立刻打斷胡振華的話，接連質問起來：“華兒，你要清楚你身體裏流的是胡家的血，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家族制有何不好，千百年來那個家族的興旺不依靠自己的族人？難道前年的族長內鬥，惡意中傷就使你如此嫉恨！華兒，你太令我失望了......”聽見房內有爭吵聲，胡管家就想推開前去勸說一下，但下一刻他就停下了動作，仔細聽着胡振華的言辭。

自己選定的家族繼承人卻對家族的未來不報希望，這怎能不令老族長不憤怒，而且胡振華還想改變原來的家族模式，這要造成家族內亂的啊，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輕重，怎能說出此話！原本以為孫兒外出一年多，肯定認識到東南亞華人家族的重要性，而如今胡振華開口就要動族制，這個苗頭不好啊，必須阻止！老族長打定主意后，開始進行了反擊，希望自己的孫兒能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一個家族對於族人的重要性；胡清嵐理清思路就開始說起了胡振華：“華兒，你要知道，一個家族的族制是輕易動不得的，不要說你了，連我都不敢輕易改動，這會引起族人的非議；而且族制形成了百年多，大家習慣了家族的運行方式，根本不允許族制有所變動。在這個族制中，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輕易動不得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會造成家族內亂。一個姓氏，一個家族的興起，完全依靠族人的共同努力，而你卻要改變族中規則，明顯是對家族的不滿意和不信任，族人會怎麼想，會怎麼看待咱這一房？華兒，你還想不想當這個族長了？”老族長越說越激動，渾身都抖動着，語氣也越來越嚴厲，瀰漫著一股質問的氣息，讓房內氣氛凝重了起來。

胡振華也沒有想到老族長的反應會如此的劇烈，而且態度更是強硬，他心底的不安也強了幾分，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否則就沒有機會了，看老族長的情緒有些穩定，胡振華慢慢地說道：“族長，我現在是以一個胡氏族人的身份來闡述一下我的觀點，家族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必須改動族制，否則胡氏必定會滅亡!”，胡振華把稱呼換了，以一種更加嚴肅的語氣進行談話。胡清嵐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把族制的重要性說了出來，孫兒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沒有一絲猶豫，而且語氣更加的強烈，並改變稱呼把這一次的交流推向族中議事的局面上去。情知不能改變胡振華的想法的老族長不免帶有几絲泄氣，卻沒有反駁，靜靜地坐在那裏想知道自己的孫兒究竟是如何想的。

看到老族長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裏，顯得特別的孤單，胡振華心底里有些不忍，但是事關族人存亡的問題和華人氣運的重要性，豈能徇私情？胡振華內心閃過一絲歉意，但卻繼續說了起來：“族長，我遊歷東南亞，發現各地區的華人習性都沒有差別，生意往來着重點均是糧食、棉紡、貨運、食品和魚類，全是沒有根基的輕工業；只有咱家有幾個中型鋼廠，但卻只是生產鐵柵，鐵門之類的民用產品，根本不能給胡氏帶來多大的利潤。一個地區的發展必有一個支柱性的產業，日本的三菱集團就是一個全國性規模的大型公司，主營精密器械和汽車產業，全都是事關國家關鍵產業的主脈，日本大力扶持成為全球500強中的頂端公司；在這種情況下，三菱集團在日本的地位無人可動搖，不管是哪個首相上台，對於全國性的大型公司一律是扶持態度。要想改變胡氏華人的命運，必須掌控一家能輕易影響國家政策的大型印尼本土公司，而這一點恰恰是華人缺乏的。”

“華兒，你認為華人的產業重心出了問題？沒有追上時代的潮流？”，老族長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的問道。“不錯，爺爺，如今這個時代跟以往的朝廷時代已大不相同，全球各地的經濟聯繫日益密切，已不可能相互獨立發展，必須找到一條適合華人的路。華人主營的糧食，海鹽，棉紡，魚類都是印尼可有可無的產業，不影響東南亞的經濟形勢，唯一佔優勢的是華人家族經營多年，積累雄厚。但是這一優勢隨着新興產業的發展，早晚會被吞噬掉。錢存在手裏永遠不會升值，只能拿出來投資新興產業才會創造更大的價值，然而家族早已習慣了原有的商業習性，若是放棄糧食等生意必會遭抵制，但這是必然的趨勢，這樣雙方就形成了矛盾，兩種思維方式的不同調和是不會成功的。

“我們可以一邊經營原有的生意，一邊投資熱門的行業，這兩方面沒有根本性的矛盾嘛！”想了想，老族長還是問了出來，“爺爺，你說的沒錯，但是你忘了一點，那就是家族的財權不是族長一個人說了算，咱家族的總資產是200億美元，其中只有50億美元是流動資金，需要往哪方面投資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現在，老族長你一人壓着，下面各房的人也不會提出異議，但是，你一百年後，由我接任還會有人支持我的投資方案嗎？”說句不好聽的話，胡氏各方守舊有餘，創新不足，只會經營來錢快的產業，加上思想保守不敢擔風險，任何有利的時機都有可能錯過。而我在當上族長之後再樹立威望根本就已經晚了，還談什麼家族興旺，一切都是水中月亮！”

“族內長輩也是出於好心，害怕年輕人辦事不穩當”，忍了一會兒，老族長見胡振華還糾纏着長輩不放，心有不滿就說了出來。“爺爺，你現在不也是沒有了當年的氣魄嗎？而且您對於胡氏影響太大了；你年輕時的開拓和晚年時期的保守不正是家族由興旺走向止步不前的一切根源嗎？而今這個世界玩的是零和遊戲，輸的一方必會家破人亡，哪有什麼商量的餘地？”胡振華振振有詞，毫不客氣地批評老族長的錯誤之處。“的確，胡氏已經深深的烙上了我的印記，這對於家族的獨立成長是致命傷；那麼，華兒，你認為我們應該主營哪些產業？”，“石油，鋼鐵和高科技！”看到老族長有些意動，胡振華十分高興，就毫不猶豫地將內心的構思說了出來：“除非石油被開採完畢，在這之前石油就是戰略資源，掌握了石油就是握住了全球經濟的發動機，波斯灣石油全球儲量第一，但是被美國死盯着，可以在蘇聯、非洲、拉丁美洲尋找石油礦產，搶先買下來；在印尼爭取建立一家大型鋼鐵企業，最好能主導東南亞六成以上的市場產品；至於高科技就不說了，可以投資一些有技術含量的科技公司，只求能控股，畢竟咱華人沒有自己的科研基地，甚至一所華人的學院都沒有，華人科技人才缺乏。只要能建立大型鋼鐵產業，准能迫使印尼等地勢力採取扶持的政策而不敢有所打壓，這樣華人地位提升的基礎就打好了。

”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想必你對於族制也有幾分見解吧！”老族長見胡振華直繞圈子說投資重工業的好處，就是不提族制的看法，知道他照顧自己的情緒，於是就主動提了出來。胡振華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後退的選擇了，也就大膽的說道：“家族制的好處已沒有依託的環境了，如今交通便利不是人多就能辦事的，族人眾多而工作的崗位就那麼多，這是第一個問題；家族的財政權分散，沒有向心力，必須進行股份制改造，將族長的自身經濟情況和家族生意的好壞綁在一起。而且要將家族生意的所有權和管理權分開，這是最根本的東西，只要家族掌控所有權，而把管理權和經營權下放到有能力的人身上，這樣既可以提高族人的工作積極性，也會使家族收入增多!”

“為何要把家族的權限分開，和在一起管理起來不更好嗎？”股份制如何比家族制好，那不是分家嗎？這樣家族會更散亂的！“老族長心中擔心，就不加思索地問了出來。”爺爺，你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嗎？為何在您去視察鋪子生意時，執事盡心儘力，而夥計卻毫不關心鋪子的生意好壞，這是為甚嗎？“胡振華向老族長提出了一個問題，就自顧自得說：“那是因為這鋪子不是夥計的，跟他沒有利害關係，就是鋪子垮了，他可以另外找一家，根本不用為生活操心，所以做起事來沒有一絲熱情；反觀鋪子的執事，既是族人又是鋪子老闆，生意好壞跟他息息相關，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個鋪子的收成有30%是屬於他個人私有，這樣他怎能不盡心呢？但是還有一點，那就是一個族中執事有財權也管理鋪子，肯定會有私心，為了自己的收益，必定會將鋪子的賬本做手腳，以便多得到點好處。但是這一點卻會誤導族長的判斷，造成不必要的損失，這就是財權和管理權，也就是所有權和經營權混亂所造成的局面！”

“可是你不相信族人，還能相信誰呢？聘請外人指不定那天就把錢捐走了”，老族長還是十分不理解，擔心外人有異心。“爺爺，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卻這麼認為：家族就好比一個公司，而一個公司要良性發展，其所有權和經營權必須分開，股東不直接管理公司，而管理公司的則是職業經理人；這樣股東能獲取收益，而公司的管理團隊也能把才華全部施展出來。家族的財產屬於全族人，但是族長必須有控股權，這是一個家族良性發展的根本，一旦族長沒有控股權，那麼族長的位置就不是可以保證的，而家族的發展也不會聽從族長的指揮。

至於具體的股權分配則需要看各家分房所經營生意的好壞了，胡式共有五房，族長所在一方必須擁有51%的控股權，而二爺和四爺家經營有方可佔據餘下股份的大頭，剩下的就分給其餘幾房，至於各方的股權細分那是各方的私事，族長沒有必要插手，，只要不賣給外人，一切都可以；一旦股權出售給外人，那麼族中的產業就有可能被吞掉，必須明文規定家族的股票只能在胡氏內部流通，一旦外泄一律作廢，而原本擁有股票的族人也將會被逐出家族，其姓名也會從族譜中除去！，“華兒，看來你有了完全的打算，那麼老夫也不是不支持，但是你的族制改革必須待家族的生意談判結束后才能進行，只要你能將這次談判成功，到時候老夫一定支持你！”老族長一笑說出了條件，胡振華聽到這話無奈地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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