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別以為這樣就完了

第170章:別以為這樣就完了

許桃突然這麼說,我還挺詫異的,她竟然知道我私下調查過蘇賢明。

我當然不會相信她所說,鑒定是我親自去做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這是不可爭的事實。我扭頭深深地望了一眼蘇賢明的遺相,轉而正過了身。

“許桃,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和你吵架,出門左拐,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我本想喚保安把她‘請’走的,只是葬禮上沒讓媒體進來,現在保安全數都去外面維持秩序了,透過半開的門,遠遠望去,蘇紹堂被記者圍在其中,雖然他背對着我,但我也清楚,他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靜默了片刻,許桃仍站在原地沒動,她嘴角的笑意漸深,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怕錯過我任何一個痛苦的表情。

我抿了抿唇,也的確是因為很累,我直接繞開了她,可還沒走兩步,她就掐住了我的手臂,用力一拽,又把我扯回了她身前。

我踉蹌了幾步,站穩后,正欲甩開她,她眼明手快地用另一隻手壓住了我的手背。

“蘇南,你別走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實你心情還可以更不好一些。我說的是實話,你為什麼不相信?偷偷摸摸去一家私人醫院做親子鑒定,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則並非如此。你說說你,也是心急,這麼大一件事,也不知道多找幾家醫院弄清楚。萬一有誤怎麼辦?二十幾年的感情,終是招架不住一紙鑒定來得快呢。蘇伯父也是可憐,把你捧在手心裏養大了,沒想到養的是一隻白眼狼,還是隨時都可以反咬他一口的那種。”

“我見你也沒在葬禮上落一滴淚,反倒是蘇姐一直在哭,你不哭,我真的渾身都不自在。”

“總之現在也沒人了,蘇南,你哭一下唄,也讓我看看,你哭起來究竟有多可憐?可憐到所有人都想護着你?我也好學學不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微微眯起了眼,看着許桃,她雖然語速挺快,但雙眼裏滿是認真,盯着我的眼珠子也一動不動,一點也不像在故意刺激我。她稍稍鬆開了我,但其中一隻手仍攥着我不放,那架勢,深怕我跑了。

她低着腦袋,在包里翻了好一會,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丟在我的臉面上。

“我說什麼,你自己看了就清楚了!哎,蘇南,其實我很同情你的,真的。活得就是那麼惹人生厭,不論是誰,在背後總想給你使點小絆子。你過得越慘,別人就越開心、越興奮!”

紙順着我的臉就落在了我腳邊,我原先不想撿,可無意看到上面的大字,我整個人都是一僵。

見我不動,許桃輕嘖了一聲,用手撩了撩頭髮,主動彎腰撿了起來。

這回,她把紙塞進了我手中,還催促我打開。

“你不看,不過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誤,既然那麼怕,當初何必去醫院?你現在就是看了,也少不了一塊肉。看完我也就走了,誰都不必浪費誰的時間。”

短暫的沉默后,我蹙着眉,攤開后,腦袋一陣暈眩。

這張親子鑒定與我當初從醫院拿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除開最後的結果,上面顯示,我的的確確和蘇賢明有血緣關係。

而這張紙,除了皺,還被人撕碎過,背後貼着透過膠,縫隙雖銜接的不是那麼完整,但不妨礙上面的文字。

“我可是費了很大功夫弄來的,蘇南。你得感謝我,否則死無對證,你一直誤會自己的爸爸,多虧。”

我咬緊了牙關,再次將這張鑒定揉成一團,攥在手心中。

“呵,許桃,也真是為難你了,為了刺激我,不惜作假?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你口中向來沒有一句實話。”

聞言,許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你了。”話落,她視線移向了一側,忽地又笑了。她稍稍靠近一步,壓低聲音道。

“對了,這事兒可不止我一個人知道,周奕琛也知道,不然你問問他?你不是認為周奕琛愛你嗎?你不是和他有十幾年的交情嗎?你不信我,總會信他吧,這點,他總不至於騙你。”

我呼吸一滯,順着許桃的目光望了過去,周奕琛直立在門口,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具體站了多久,聽到些什麼。

隔着數米的距離,他臉色微微發白,眸光晦暗如深。

不等我上前,周奕琛主動邁開了步子,並順手帶上了門。

“奕琛,你快告訴蘇南呀?你看她多傻,被騙了還不自知,估摸着心裏正在自圓其說呢,你上回不是說過,你要來找她說清楚一切嗎?哎,我也是太相信你了,結果你什麼都不捨得說。早知道我就不幫你勸伯父了,讓你們獨自相處那麼多天,我也怪難受的,畢竟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許桃幸災樂禍,言語間滿是嘲諷。

周奕琛臉色又沉了幾分,餘光掃向許桃,冷聲說。

“出去。”

“不要!這麼精彩的一幕,我可不想錯過,好歹我做了一次好人。”

話音落下,周奕琛冷呵了一聲,單手插在褲子口袋中,再次複述。

“出去,別讓我重複第三遍。”

我此刻低着腦袋,全身都發冷,也沒看周奕琛和許桃此刻的表情,我盯着自己的腳尖,回想起從我拿到蘇賢明的頭髮,一直到知曉鑒定結果,一切都是這麼順其自然,震驚之餘。我也曾懷疑,可事實我還是只相信了自己所看到的。

“好呀,我們一起回去。”

對比與我說話的態度,許桃對周奕琛說話的聲音又嗲又軟。

“呵,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不知道?”

“周奕琛,利用完我以後就想甩開我!你休想,我告訴你!你不能拋棄我!你怎麼對得起我姐姐?”

許桃情緒越發激動,我看着地面上晃動的影子,不用抬頭,也知道他們正在拉扯,當真我死去父親的面,許桃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當然,我也沒多餘的心思去顧及他們。腦子裏一團亂,胸口也悶得厲害。

再後來,他們說了些什麼,我也聽不清了,耳朵就像被塞上了一坨棉花。

在我思緒正深的時候,手臂間又傳來一陣力道,不是很重,許桃整個人都貼在了我身前,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威脅。

“蘇南,你別以為這樣就完了,我失去的,你統統都得還給我!十倍!百倍!我說了,要親眼看你下地獄,我說到做到!”

不等我掃開她,她先一步鬆開了我,但也不是自願,是被周奕琛強制性扯開的。

“滾。”

良久,我聽見了一聲十分響亮的關門聲,也是這記聲音,將我扯回了現實,再抬起頭,整個大廳,僅剩我和周奕琛。

他動了動唇,剛想出聲,我就極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

“這幾天辛苦你了,我累了,先去休息,沒法兒送你。你自便……”

“蘇南”

“你別說,你什麼都別說,我和你之間反正也沒一句真話,你不用聯合許桃騙我。我覺得自己已經夠慘的了,不用再慘了。我的事,我自己清楚。當初我親自拿着他的髮絲去了醫院,也親眼看見醫生包起來送進鑒定室,你們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你走”

周奕琛站着不動,眼底泛起了一絲陰冷。

他半眯着眼,質問。

“逃避現實就有用了?你這樣永遠都不會長大,你就不能讓人安心一點?照顧好自己,做該做的事。”

“我逃避什麼了?周奕琛,除非你現在承認,你之前也在騙我。那份鑒定書,你也親眼見過,你當時說什麼了?你當時默認了!還一副自己什麼都清楚明白的模樣。現在許桃說這種話,你又改口了?你究竟想怎樣?”

“哈,我差點以為,其實你也挺關心我的,原來這幾天不過是你在演戲。”

周奕琛也不解釋,不反駁,“我起初也以為……”他欲言又止,微微地垂下了眼帘,冷哼了一聲,扯了扯嘴角。“你是蘇賢明的女兒,許桃沒有說謊。鑒定書也是真的。至於中途為什麼會被調包,我會幫你查清楚。”

他說話的時候,我就像自己在跟自己賭氣,說我就是逃避也罷,我明明死死地捂住了耳朵,周奕琛的聲音也不大,可他一字一句,還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我的耳中。

我心底除了恨,再沒有別的感受。

僵持了許久,我的心就跟被針扎似的生生得發疼,我深吸了一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反而更甚。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瘋了一樣地就跑去掀棺材的蓋子,棺材被花圈圍繞,我一個個全拍在了地上,不就是個結果嗎?沒關係,我可以再驗一遍!

我手還沒挨上任何,就被人大力地扯了回去,緊接着,我頭頂傳來一陣低斥聲。

“蘇南,你發什麼瘋?是不是親生的有什麼關係?退一萬步,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這麼多年的感情能是假的?你自己心裏不清楚?蘇賢明為你鋪足了未來的路,就沖這一點,你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他說的無關痛癢,畢竟他只是個旁觀者,我特么也不期望他能感同身受。

我劇烈地掙扎着,他再說什麼,我全數不聽。

最後,他就跟拎小雞一樣把我拎了起來,聲音又沉了幾個度,臉色亦是煞白。

“別總認為自己最痛苦!”

我心一點點地沉到了谷底,等他鬆開我,我站穩后,條件反射般就甩了他一巴掌,‘啪’地一聲,在空曠安靜的大廳還傳來一些迴音。

我下足了力道,手掌麻得厲害,我把心中所有的憤怒全數發泄了出來。

他有無數次機會跟我說,可偏偏選在這種時候,選在我親眼看着蘇賢明去世。我曾也算對他掏心掏肺,他這樣對我,真的就沒有一絲絲愧疚感?做人不能這樣。

“周奕琛,我恨你”

這話發自肺腑,就如許桃所說,我和他這輩子都別想好過了!

什麼叫別以為自己最痛苦?他也難過?我真不信。

看着我這幅模樣,他心裏肯定很開心。

我望着他的臉色一變又變,也聽見了他緊握的拳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我以為他會還手,這拳下去,定然很疼,我抬高了下巴,心想,他一定很氣,他這麼金貴的一個人,怎麼會允許別人碰他一分一毫?向來只有他折磨別人的份。

等待的過程中,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是蘇紹堂,他看見我和周奕琛相對而立,先是一愣,而後急急地沖向了我們。不僅僅是他,他還帶着一群記者一起沖了進來,無數閃光燈打在我臉上,一瞬間,周遭變得十分嘈雜,無數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那些尖酸刻薄的提問,我真的不想給予任何回復,多一個字。我都不想說。

說蘇紹堂不是刻意而為,我都不信。他又想幹什麼?故意讓我和周奕琛同框?再說點什麼惹人誤會的話?哈,他還真是執着,周奕琛這顆大樹,他也算是抱得緊緊的,始終不願意鬆開。

“周總,不好意思,我二弟走的太突然,她要是說了什麼過激的話,也不是真心的。你別和她計較,我知道你一直關心她,可感情的事情,也勉強不來,南南已經和令弟有了婚約,周總,你還是……”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我心裏就是一陣冷笑。更讓我覺得詫異的是,周奕琛沒有開口反駁半句,就像默認一樣,只看着我,我甚至能在他的眼眸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臉。

我仍保持着一個姿勢,莫名地,雙腿就開始發軟。我想,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我也不例外。

在我倒下的前一秒,周奕琛極快速地抱住了我,他抱得很緊,腦袋埋在我的勁間,毫無徵兆地,他低聲說。

“對不起”

我大抵是聽錯了吧,這三個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說,我特別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我沒有這個機會,眼前漸漸發黑,再發生了什麼,我也沒任何感覺了。

*

再醒來,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蘇紹堂沉着臉站在我的病床邊,看我睜眼,第一句話就是。

“南南,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可蘇紹堂就是看不見,好歹他裝那麼一下,第一句話也該是問我還有哪裏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之類的。

但均沒有,他的野心就這麼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我面前。

我連失望都沒有了。

我喉嚨一緊,想說話,一時間卻想不到任何敷衍蘇紹堂的理由。我現在已經夠亂的了,真的沒有任何餘地與他周旋。

蘇賢明屍骨未寒,也就只有蘇紹堂,還能繼續咄咄相逼,不放過任何利用我的機會。

默了默,我說。

“大伯,我只想休息,有話等我出院再說吧。”

我想動動身子,可使不出一點力氣。

蘇紹堂當然不會輕易地放過我,興許是以為我有什麼苦衷,不敢說實話,又或許他認為我有意瞞着他。他低嘆了口氣,臉上倒還真擠出幾分關心我的模樣,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聲音也軟了些,十分克制地壓抑住自己眼底的情緒,勸道。

“孩子是周總的吧?大伯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們的對話,我也聽到了一些。南南,我不清楚是誰在背後挑撥你和蘇家的關係。可這件事,的確和周總無關。二弟對你怎樣,先不提你,我都看得出他有多用心。你怎麼就能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你就是蘇家的孩子,二弟唯一的女兒蘇南。”

“南南,這事你這麼做,好在二弟不知曉,否則他該多傷心,你說是嗎?”

我冷眼看着蘇紹堂一張一合的嘴,要是我手裏有針,真恨不得縫上他這張虛偽至極的嘴巴。

我也不管他有沒有說話,直接閉上了雙眼,眼不見心不煩。

我就是再難受,特么的日子還能不過了?他們一個個,都不願意放過我,要是人死了真會下地獄,我一定也拉着他們一起。

我那麼明顯地不想搭理他,可他還是裝作看不懂的樣子。

“南南,這裏也沒有別人,你就和大伯說實話吧。大伯肯定是向著你的,我也曾答應過二弟,會好好照顧你。就算二弟不在了,不影響我們仍是一家人。你伯母,你哥哥,還有你小姑,我們都會保護你。你別有任何顧慮,就算這孩子是周總的,我們也不會多說半個字,到這個月份了,你肯定也是希望生下來的……”

聽聽這語氣,真是讓人覺得十分可笑。若不是親身經歷,我還真無法相信,一個人能噁心到這種令人髮指的程度。

我無聲地冷笑着,偏偏不給他一個想要的答覆。

“南南,你……”

“真是讓蘇董失望了,南南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一記冰冷的男聲打斷了蘇紹堂,我緩緩睜開眼,看見緩步向我們靠近的梁毓言,他臉色極沉,眉宇間亦是一片疲憊,領帶系得歪歪扭扭的。

蘇紹堂怔了怔。笑道。

“周二少竟愛開玩笑。”

“是不是玩笑,等孩子生下來不就知道了?蘇董,我沒記錯的話,貴公子還在住院吧,來都來了,上一趟樓,幾步路的事,也不麻煩。好歹您是做父親的,醫院那麼多記者,面子上得做足。”

梁毓言語氣平淡,可字裏行間全是冷嘲熱諷。

蘇紹堂嘴角隱隱一抽,先是不可置信地望了我一眼,確定我不會再說任何,他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走前,依舊是那句。

“南南,我等你好了再談。”

親眼看見病房的門關上,我才算稍稍地鬆了一口氣,“謝謝你替我解圍。”

“不用對我說這兩個字,養好自己的身子,就算是報答我了。”

梁毓言聲音聽不出一絲喜怒,靜靜地望了我片刻,他的電話就十分突兀地響起來了,他僅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放回了口袋中。

數秒后,他垂着眸說。

“我去接個電話,你再睡會兒。”

我點了點頭,他才邁出步子,轉身的一瞬,他的表情凝重了許多。

他離開沒有一分鐘,我的手機也響了,我十分吃力地撐着身子坐起來,摸索了半天,等找到手機,電話也掛了。

是我先前請的私家偵探,他一直在替我調查嚴煜的事,但好些日子了,這是第一次與我聯繫。

我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才回撥了過去。

“蘇小姐,正如你所說,嚴煜的確和你哥哥是情侶,在你哥的學校基本是人盡皆知的事,回國前,他是你哥學校的助教。至於身份,還算清白,沒有任何案底。”

“他消失的這段時間,也沒離開過H市,平時甚少出門走動,我跟着他的這段時間,他也只出過一次門,買了很多食材,大多是易儲放的速食。”

“哦,對了,我查到了他最近聯繫頻繁的號碼,除了你哥,還有一個人。”

“是誰?”

私家偵探報給了我一串號碼,我覺得十分熟悉,頓了頓,我說。

“你等等。”

我沒掐斷電話,退出通話界面,開始翻自己的通訊錄,把我覺得有可能的人全對了一遍,最後,我只能忍着胸口傳來的痛楚,點開了那些我從未設想、懷疑過的人的號碼。

最終的結果,讓我背脊不禁傳來了一陣惡寒,手心也冒出了一片冷汗。

好久,我滾了滾喉嚨,艱難地從齒縫中迸出幾個音節,“這人你也一起查。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等我再聯繫你。”

匆匆掛了電話,我大腦完全處於死機的狀態,我也想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可能他們是朋友,壓根沒有我想得那麼複雜。

可無論我怎麼給自己洗腦,都無法說服自己。

獨自坐在空蕩蕩的病房中,我莫名地就笑出了聲,笑了好久,門再次被人推開。我瞬時止住了聲音,安安靜靜地看着門的方向。

看着進來的人,我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都僵硬着。

為什麼?為什麼梁毓言會和嚴煜有聯繫?

我就是那麼想問,但話說出口,卻是話鋒一轉。

“梁毓言,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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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愛判處終身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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