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公爵的恐懼(七)

血族公爵的恐懼(七)

被稱為暗影長者的灰膚怪人並沒有理會傑拉爾的恭維,他先是閉上眼,彷彿在感應着什麼一樣,然後又很快睜開眼,乾枯枯的臉上露出一道不滿的表情,他俯視着傑拉爾,用沙啞低沉的聲音質問道:“杜...馬...在哪....”

只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眼,卻是讓傑拉爾這個老怪物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開始不受控制的逆流、發燙,他強壓下從血脈深處不停傳來的驚恐吶喊,語氣顫抖且快速的回道:“...回稟偉大的暗影長者,杜馬親王為了保證聖血的安全,已然先一步前去迎接那名人類交易者,此刻想必應該已經在往這邊趕過來的路上了。”

不知是否因為暗影長者對傑拉爾言簡意賅並沒有廢話的簡報很是滿意,攪亂了傑拉爾體內血液流動的那份恐怖威壓,在後者說完最後幾個字的瞬間便驟然消失。

體內產生的劇烈變化讓半跪着的傑拉爾渾身難受到了極點,原本半蹲着的另一隻膝蓋像是驟然失去力氣般的重重跪下,那雙看慣了歲月變更,沒有絲毫情感的滄桑眸子,在這一刻甚至久違的露出了驚懼與后怕。

“他...回來后...速...見我...”

暗影長者極為吃力的說著不成章的句子,也不看匍匐在一旁的傑拉爾一眼,對於這個長年潛伏於陰影處,一出場便讓這些活了上百上千年的老怪物都感到膽戰心驚的化石級元老來說,動手顯然遠比動嘴要更來的輕鬆。

渾身虛脫的傑拉爾聞言,剛抬起頭還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眼前的那位遠古血族卻像是早就不耐煩一樣,身體瞬間分解成無數黑紅色的血霧細流,飄飛升空匯聚入最頂部佔據了天花板大半位置的那顆龐大血巢內。

傑拉爾嘆了一口氣,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應付這個脾氣古怪的主兒可一點兒都不比他曾經歷過的一些苦戰來的輕鬆,稍一不留神多說或措說了幾句話,都有可能被其一巴掌給拍個稀巴爛。

若只是物理上被拍個稀巴爛還只是小事,畢竟身為公爵,再重的傷勢也能夠在轉瞬之間恢復,區別頂多就是消耗血氣的多少罷了,怕就怕對方是真的動了一絲殺心,用遠古品階血氣附着在他碎裂的血肉上壓制其公爵品階血氣的自愈力,到時候最好的結果恐怕都需要至少花上個十幾二十年,通過消耗自身大量血氣來磨滅這些外來血氣的壓制,最後才能讓四散的碎肉開始慢慢重組恢復,而這,還僅僅只是最好的結果...

應付完眼前的“燃眉之急”,傑拉爾緩緩站起身,重新戴上那頂在今天這個年代看起來似乎有些滑稽的高禮帽,儀態優雅的整理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塵,只是這麼幾個小動作,其整個人便彷彿又變回到了那個長年混跡在血族最高峰卻能始終屹立不倒,對人對事都習慣掛着一副不溫不火表情的翩翩中年紳士。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放鬆下來的緣故,他突然想起了那個不知道如何突破他所設下的重重血蝠盯梢防線,最後卻功虧一簣被長者大人一掌拍死的倒霉小傢伙。

須知,血蝠之於高等血族,就好比獵犬之於尋常人類,也許在某些細節方面它們不如高等血族本身的感知能力更為精妙,然而卻絕不至於就這麼放任一個大活人這般大搖大擺的闖入這片監防的核心地。任何生物,只要是還需要在空間層面進行移動,那麼就必然會在移動式發出一些細小的動靜,而血蝠就好比那最靈敏的聲納探測儀,哪怕是細如蟲鳴的差異,只要與周遭的環境有些微的不協調,都必然會被它們注意到並直接將訊息反饋給他這個主人,就算這是一個既擅長反追蹤又能隱身的傢伙,本就不吃這一套的血蝠也絕不至於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產生。

能讓他們這些活過了好幾個世紀的老古董都沒絲毫察覺,膽大包天到敢直接就潛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甚至直到暗影長者動手親自將其揪出來后,他們這些血族公爵才終於捕捉到對方泄漏出來的氣機的存在,這麼多年來還真可以算得上是只此一家。

傑拉爾很好奇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所以他把頭轉過去,也算是終於有了一點兒閑情來打量一下這個令他都有些感到好奇的小傢伙。

然而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傑拉爾原本看上去極有涵養的精緻面容,卻是瞬間凹陷扭曲成戰鬥狀態時的猙獰面孔,他甚至顧不得這樣是否會有損自己的形象,只是急切的發出了一聲怒吼:“那小子沒死!”

其餘幾位血族公爵聞言,皆是神色大變的猛然抬起頭,望向本該躺着一副身首離異的屍體的位置,然而此刻那處地方除了一大灘紅得發黑的血跡外,哪還有絲毫李天佑屍首的蹤影,這就像一記無聲的巴掌,打在了在場的每一個高等血族的臉上,讓他們那本該早已被歲月打磨過的老臉都感到了幾分火辣辣的味道。

本來能夠活着晉陞到公爵這個位置上的血族就少之又少,這之中他們哪一個不是經歷過漫長歲月的打磨才最終成為如今的一方巨擘,他們不僅擁有強大力量,而且城府深厚頗為擅長操控人心,再加上活生生用比正常人類長十倍甚至數十倍的時間慢火熬出來的豐富經驗及老到狠辣的處世觀,從來都是人類高層勢力眼中最為看重的眼中釘和肉中刺,而能夠有幸代表家族參與到這一註定會被記誦在血族歷史重大事件中的角色,則更是在這之中都可以稱得上是鳳毛菱角般存在的老狐狸。

如果只是一次失手也許他們還能用沒放在心上大意了之類的措辭理由來自我安慰,然而若是相同的事情發生了兩次,而且第二次還是暗影長者才出手不久,對方就從他們眼皮子底偷偷溜走的,那麼這就已經不單單隻是打臉這麼簡單了,而是已經上升到騎在他們脖子上撒尿挑釁的程度了。

一些脾氣比較暴躁的老傢伙早已經露出一副形似蝙蝠的猙獰面容,一般來說只有徹底陷入廝殺與癲狂等無法控制情緒的狀態,素來講究優雅大氣的血族才會露出這樣“粗魯”的真容,至於剩下來的一些看起來相對平靜些的,則要麼是血族中本就擅長修身養性的保守派,要麼就是常與人類勢力接觸,將一些人類高層中的老狐狸所擅長的制怒功夫學到個七八分的陰險老東西。

天生殺伐氣最重的霍夫曼,是除傑拉爾外第一個從暗影長者所帶來的恐怖壓力下自行掙脫出來的,因此他與傑拉爾實際上是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李天佑已然悄悄逃遁這件事的。不同的是,生性穩重的傑拉爾選擇第一時間發出一道怒吼,讓在場其他仍舊被嚇的發愣高等血族盡皆從之前仍殘留的暗影長者餘威中回過神來,而霍夫曼則是在傑拉爾剛說出第一個字的瞬間,便已然化作血霧迅速向著李天佑逃走的方向飄飛追去。

眼見霍夫曼一馬當先,傑拉爾和其餘血族公爵自然也不會就這樣坐着看戲不辦事,一隻小蟲再怎麼鬧騰也翻不出什麼風浪,然而凡事怕就怕個萬一,因此自然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無論對方是哪個勢力的人,只有今天,絕不能讓這支小蟲子走出此地一步!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讓傑拉爾以及其他血族公爵怎麼都沒想到的是,憤怒的叫聲自盤踞着整個天花板的巨大血巢中突然傳出,本應該是這場交易中最穩的一環,卻偏偏率先發生了預料之外的狀況!

難以言喻的恐怖壓力由天而降,讓正處中心的傑拉爾一群血族公爵都感到心驚膽顫的同時,雙腿一軟的直直跪倒在地,連身為血族中屈指可數的幾個脊樑柱的老狐狸都成了這個樣子,自然就更不用提那些年輕的伯爵以及侯爵了,實力差血脈弱的直接就被上方蕩漾下來的氣息餘威給壓的昏死過去,稍微有些實力的,也只不過是死撐着沒失去意識,換了個趴在地上的狼狽姿勢罷了。

猩紅色的血巢鼓動的速度驟然加快,這塊彷彿由無數肉瘤組成的怪異心臟般的龐然大物剛一開始劇烈收縮,無數黑紅色的血霧便被擠得噴涌而出,本來距離血巢最近的傑拉爾等一眾血族公爵要抵擋暗影長者暴躁下的餘威就已經不得不用上全力,此刻這些蘊含著一絲遠古血氣的血霧再一散出,當下就差沒被突然暴漲的血脈威壓給直接壓的趴了下去。

好在,雖然這場變故來的莫名其妙,但撒下的網子再大,至少還是會有一兩條漏網之魚,那名之前敢於同時挑釁傑拉爾與霍夫曼的紅髮老者正是那一條唯一的漏網之魚,由於之前身體不受控制翻滾的距離足夠遠,此時卻是恰好處在血巢暴走四散而出的威壓氣息的外圍,以他的實力雖然不敢說足以無視這股恐怖威壓,但還不至於像那些離得最近的傢伙一樣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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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罪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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