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To Be Or Not.07

番外二.To Be Or Not.07

你走得安穩嗎?在生命凋零的剎那間,你痛苦嗎?恐懼嗎?

因為你那冰冷手掌如花蕾般緊握着,因為你輕抿的嘴唇與在水中漫開的血液化作了一團,讓我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就請用你的絕望,用你最後說的話來結束我的生命吧,求求你……請你帶着我一起走吧。

手機鈴聲響起了,是越姒姜打來的。

“對,我已經到了。”陸離聽那邊回了幾句后說道:“嗯,具體情況在電話里不好說明,姒姜你再等等,馬上就有人到你那裏接你過來的。”

雖然越姒姜已經掛了電話,但陸離還是嘴唇微張的握着自己的手機,他的雙瞳孔放大,正毫無焦距的望着前方。

旁邊和年輕人問說:“陸Sir,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不,我們先等等,再等一等吧,人還沒有到齊。”陸離勉強才說出了這句話,他用手撫着額頭,深呼吸好一會兒後轉身關上了身後的房門,“我先下去,你們注意保護好現場,法醫過來的時候通知我。”

“是,明白了。”

周圍都是警笛的鳴叫聲,這身邊真的好吵,陸離從來沒發覺自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擁擠而又吵鬧的城市。從盒子裏拿出香煙時,陸離的手指有些發抖,本來這煙是他為越姒姜準備的,卻被自己搶先了。

陸離好久都沒有抽煙了,他吸了一口含在嘴裏,可他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緩緩的吐出來,而是逼迫着自己吞下去,逼近着那虛薄的氣體經過咽喉一直到肺囊里,陸離情不自禁的想像着自己被毒藥慢慢蠶食的奇特感覺,或許,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明白一些那兩人吧。才可以明白這點——這種在下一刻就要煙消散的愛。

越姒姜從車上下來,她臉色憔悴,雙眼浮腫的跑過來吼着:“陸離,怎麼樣?他們人呢?”

他望着越姒姜似第一次不經修飾的臉,看着藍紅二色的警燈交錯着流瀉在她的兩頰,陸離突然就沒忍住眼淚,好想抱抱她,好想就這樣和她親吻,牽着這女人的手,無論去哪裏都好。可這些陸離從來都埋在心裏的,從來不對越姒姜說一句。

那人尤為不耐煩:“陸離你不會說話嗎?我在問你啊!”

“默珩在樓上,如果你真的要進去……就去吧。”陸離握起她的手腕,堅定的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才說:“可我會陪你一起去。”

這房間的窗戶都開着,空氣中彷彿有一股燒荒草的味道。客廳的地板上散着一些藥物,桌腳邊都是玻璃碎片,那玻璃邊沾着些已經發黃的血跡,其中還有那支碎裂的注射器。越姒姜低頭,她腳下都是被撕得粉碎的照片,這些照片幾乎鋪滿了整個客廳,滿滿都是張良和蕭默珩那些不復存在的回憶。

扭曲的孩子,住在扭曲的房子裏,連心靈都是扭曲的;除了扭曲的愛之外,其他的……什麼也來不及明白。

“不……這不是真的……不!不是的……”越姒姜詞窮的重複着這句話,她瞳孔漸漸放大,那空洞的眼神中是令人難以想像的恐懼,越姒姜只是木然的站在門口,她居然都忘記了要流淚,“陸離,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離不慌不忙的說:“這是兇案發生的具體位置。”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整個浴室都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這氣息混着血香正不斷刺激着越姒姜的神經。而牆壁和地板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散發出絲絲腥味。

現場還沒開始清理,他們可以看見盥洗盆旁邊被撕下的衣料,那映花烤瓷盆上有幾小戳已經腐爛變黑的纖維狀物體,還有一些漂浮在水面上,透過水中的血絲不難猜出這是被撕咬下來的人類的血肉。那把放在浴缸一邊的拆信刀上沾着些條狀物,一縷一縷的泛着霉變的青色。浴簾半拉着,正好遮住了地板上的深藍色牛仔褲,地上的肥皂被刻意的切成了整齊的小方塊,帘子上的切口也很平整,看起來就像是一種提前演練。

“兇案?你說什麼兇案!”越姒姜整個人都懵了,“這不可能……不可能會是這樣的……這都不是真的!默珩,默珩呢,他在哪裏?”

“姒姜,你還是留在門口吧,不要進去……免得破壞現場。”

然而越姒姜像是沒有聽到的,她一個人有些不穩的輕撫着牆壁往前走。

“姒姜,我說了,不要……”

“別管我,你TM放手!陸離你別開這種玩笑了,我根本不相信啊!”越姒姜用力甩開陸離伸過來的手,她大步的走到前邊,扯開了那副半拉着的浴簾,“他答應我會好好的,他告訴我說自己可以,他說不行了會找我幫忙的!不可能,決不可能……”然而這一剎那,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姒姜,不要,不要看。”

儘管陸離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可越姒姜還是清晰的看到了——那些從人體完全剝離下來的,那些發黑壞死……已經開始霉變的器官。這浴缸邊一片臟污,內臟和腸管都流瀉着匯聚到了一起。看着那銀色的刀面,越姒姜都能感覺到,那些血管就像新生樹枝一樣正在自己體內伸展開來。再難以抑制胃中翻湧的液體,越姒姜還是捂着嘴唇吐了出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滿滿的都是刺激鼻腔的腐肉味。

“我問的是默珩在哪裏?你為什麼給我看這些?這到底是什麼……這和默珩有什麼關係啊?”她一把糾住陸離的衣領,“你說這是什麼?這些都是什麼?”

“這些,我們還要等法醫過來后再仔細分類。”

“你說什麼分類?你要給什麼分類啊?”

陸離斟酌了一會兒才說:“警署的法醫還沒到,所以我想,作為精神科的專家你可以先做初步鑒定。我是說,關於犯人一些精神上的行為,比如他的精神狀態,以及有案發時是否有行為能力。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犯人……精神行為?什麼犯人?”越姒姜已經說不出話,她只是微微的張着嘴,看着陸離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個根本不在這裏的人。

“要找默珩的話你還是跟我來吧,作案現場都是保留完好的,雖然不太想但我覺得你還是親眼看到的好。”陸離拉着她的手彷彿是拉着一個木偶般,“我們找不到犯人這樣做的動機。”

越姒姜推開房門,只是平靜的說:“你出去吧。”

“姒姜,可是我不想你……”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她終於平靜下來的回說:“我能做的好,你不用擔心,大學的時候我就已經做過很多這樣的練習了。”

“裏面有組員留下來的一些基本工具,我10分鐘以後就進來。”

面對越姒姜突來的冷靜,陸離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只是說了這一句后就退出后關上了房門。

雖然站得有些距離,雖然還隔着一層塑料薄膜,可在看見的第一眼越姒姜就認出了眼前的人。在她看來,這樣的場景是沒有一絲恐怖的,因為看上去那人好像只是被裹在了溫軟的蠶蛹中,只是暫時的沉睡着。

越姒姜拿起旁邊銀色的鑷子,就像在課堂上做的無數次那樣,她小心的夾起一角緩緩拉開了蒙在那人身體上的透明薄膜。她一生都無法忘記這情景,因為那實在是太像夢幻了,因為那時候的蕭默珩……那人就像平時一樣,優雅的微笑着。

“怎麼樣,都已經整理好了?”

那位法醫報告道:“死者全身總共有37處傷口,大部分都是由浴室發現的那把拆信刀造成的,還有一小部分,似乎是……是直接撕咬導致的。內臟和腸道等器官幾乎完全和身體分離,整個行為,就像是在做活體解剖,可以想像被害人當時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不過很奇怪的是,犯人既不是醫護人員也沒有從事跟生物工程有關的工作,但他手法不像第一次,犯人會有這一行為實在找不到足夠的動機。”

“正在嘗試給犯人催眠,成功的話相信應該還原當時的情景,準備一下等催眠師的口供。”

陸離說完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對面房間的房門還是緊閉着沒有任何動靜。他們已經對張良已經進行了全面束縛,況且在這樣完全隔離的狀況下催眠師是決不會有危險的,可他還是很擔心,在經歷過那惡夢般的一天以後他實在不想讓越姒姜跟張良共處。

“怎麼樣?有沒有成功?”看着終於和助手走出來的越姒姜,陸離終於放心的走了過去,拿起記錄本的問道:“怎麼樣,張良他說了嗎?你在他夢裏都看到了什麼?”

“沒有,他的夢裏什麼也沒有。”

“沒有?”陸離一陣詫異,因為張良情緒不穩無法進行正常的訊問,所以警署只能求助於精神類專家用催眠的方法來做案情復原和動機確認,而從英國學成而來的越姒姜就是最好的人選,“姒姜難道連你也催眠不了張良?”

“就讓真相永遠留在他心裏吧。”

“姒姜,姒姜……”

看着越姒姜遠去的白色身影,陸離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記錄本。所謂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這不是明擺着張良殺害了蕭默珩嗎?

房間內,拿起那張還很新的照片時,越姒姜坐在椅子上細細凝視着,凝視着其中已經永遠被定格在那一天的人。蕭默珩的笑容溫婉恬淡,這人彷彿永遠都是這樣,維持着這樣的假象。

越姒姜點完的煙后並沒放下打火機,而是把它放在了相片的一角,她只是看着火焰一點點的將其吞噬燒為灰燼。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到底是誰,把誰拉向了瘋狂的深淵?在這一刻,她已經再也不想分清……這個被他們如此憎恨並愛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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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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