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荊軻刺秦

第五十六章 荊軻刺秦

內寢中,嬴政呼吸均勻的深睡過去,看樣子歷經這兩日來的不眠不休,他是真的累了。

此刻蕭默珩的雙眼才睜開了一絲,看他那冷靜無比的眼神,分明就是清醒已久。看來夜重璃的解藥確實卓有成效,他身體的不適感已經減少了些許。只是連着躺了這兩日,蕭默珩覺得全身都是使不上力的虛弱。

蕭默珩小心的移開了嬴政扶在自己的肩頭的手,起身之際他剛察覺那人的一絲動靜,便一下點了嬴政的睡穴。理好衣物后,本就要走的蕭默珩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沉睡之人,低頭思索了會兒后,他才拿出了剛放入袖中的那枚玄鳥玉璜。

罷了,既然有所決定,自己又還在猶豫什麼呢。蕭默珩將手中之物放在了嬴政的枕邊,之後便再不回頭的往殿外走去。殿門微微打開了一絲,見外面並無守夜之人蕭默珩也就不再顧忌的邁開了步子。

“父……”

這一個字還沒說完,扶蘇的嘴就被人捂住了。少年下意識的扣上那人的手腕,他感覺到那人明顯氣力不足,扶蘇趕緊一個連招緊扣下來以手肘一壓就將對方按倒在身下的青石之上。

蕭默珩不甘的咬了咬下唇,若不是因為餘毒未清,按自己的身手怎麼會被這少年制服。

“你是誰?”

才剛想反抗,蕭默珩的下身就被少年屈膝而來的牢牢壓制住了。

這一招他可是和蒙恬演練過多少次了,如今好不容易做了處在上面的這一個,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讓扶蘇得意地笑了笑。然而難得的欣喜在下一秒便化得不見蹤影,他是誰?扶蘇心下一沉的皺起了眉頭。這個問題……還用問嗎?這個時候從嬴政的寢殿裏出來的,除了那個人還能是誰!

“你是蕭默珩。那個邯鄲城的刺客?”

“你是?”

這一次開口,少年的語氣也不像之前那麼隨性:“扶蘇,秦國的大公子扶蘇。”

蕭默珩神情一滯:“你是……他的兒子?”

“沒錯。”扶蘇聞言鬆了手,也不再多話,“你在幹什麼?難道又準備行刺?”

“放心,他沒事,只是太累睡著了。”

聽到這一句,扶蘇居然打消了進去查看的念頭,繼而回頭說道:“那你是想逃走?”

蕭默珩不說話,但面對少年凌厲的目光,他還是默認的點了點頭。

“你真以為自己能逃得出去嗎?”

“縱使逃不出去又怎樣?也好過現在受制於人。”

扶蘇轉身拉了他一把:“跟我來!”

“你幹什麼?”

“再說就會被侍衛發現了!跟在我後面別說話。”

扶蘇拉着他就在宮苑裏走起來,還好嬴政把周圍的內侍都撤走了,況且聽蒙恬說宮裏人應該都沒見着這蕭默珩的模樣。所以在回自己住處的一路上都挺順利的,沒有引來什麼懷疑。

二人來到一處不失巍峨的宮殿,蕭默珩望了望四周,發現連個值夜的小宮女也沒有,心下感到奇怪的他一回頭,扶蘇已經將殿門緊緊的關上了。

“這裏是哪兒?”才剛說出幾個字,蕭默珩就被那人使勁的往裏面拉去。

“快進來,在這裏可能被外面的人聽到。”

不情不願的走了幾步,蕭默珩才發現他們竟到了這殿中的內寢,於是他趕忙甩手問了句:“你到底想幹什麼?”

扶蘇將雙手背在身後,信步走近了他身邊說:“難道,你真以為我會輕易放你出宮?”

“你……”本想要動手,但一使招蕭默珩才發現根本用不上力。

扶蘇順勢一把將人推到在偌大的床榻之上,對上少年這雙和那人極其相似的眸子,蕭默珩不禁憤懣的轉過了頭去。

“看來你很不服嗎?”見他這副不甘的樣子,扶蘇反倒輕鬆的笑了,那樣好聽的聲音中帶着些挑逗又不失少年的俏皮:“現在的你是打不過我的。”

懶得和這人爭辯,蕭默珩索性閉上眼睛調整着自己的氣息。

少年得意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接下來便是一陣久久的沉寂。蕭默珩好奇的睜開眼睛一扭頭,卻正對上了扶蘇那凌厲無比的眼神。

“呃……”剛想起身,他就被少年扣着肩膀壓了下來。

扶蘇有些失神的用指尖撫上了那人脖頸處露出的肌膚,衣領輕佻下那幾處明顯的紫紅色痕迹便出現在少年眼前。扶蘇細細的摩挲着那人隨呼吸起伏顫動的鎖骨,轉而雙手一緊的扣住了之上的一處咬痕問:“是不是昨夜留下的?”

“和你沒關係。”

“是父王留下的,對嗎?”

“不是。”

少年聞言自嘲的哼了一聲:“你和父王,你們果然是那樣的關係。”

“不是!”聽到這一句,蕭默珩再也不能平靜的大聲回道:“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既然不是,那你們又到底是怎樣的?”

“就像你知道的一樣,他是秦王,而我只是一個刺客。”

“是嗎?”原來那個死去多年的人就是長這個樣子的?扶蘇一下子將蕭默珩拉起,他仔細的審視打量着這張從未見過的臉,同時在腦中勾勒着那個嬴景臻的形象。良久過去,扶蘇才說:“然而你長得和他相似又如何?就算是一模一樣!你也不過是個替代品。”

什麼……替代品?可笑扶蘇不知道,這不是什麼替代品,這就是當年的嬴景臻本人。

“在父王找到下一個的時候,你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扶蘇鬆了力道的靠在他身邊的軟枕上,憋悶了好半天才說:“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父王想做的事,又有誰可以阻止得了。”

“天就要亮了,我必須想辦法儘早離開這裏。”

扶蘇滿是不屑的笑了笑,光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又怎麼可能逃得出這巍峨壯大的咸陽宮呢?其結果不是血灑當場就是被再次抓回去。扶蘇煩悶的搖搖頭,他一個翻身坐起的拍了拍床沿,剛想說什麼的他卻見蕭默珩倒在了自己眼前。

“喂,你怎麼了,快醒醒!”扶蘇趕忙將那人抱在自己懷中,他邊喚着邊輕拍了怕他的臉頰問道:“你快醒醒啊!喂——”

難道是剛才自己出手太重?不可能啊!慌亂之餘的扶蘇猛然想到,剛才聽蒙恬說,這人是受了重傷命不久矣了?

他還是走了。望着那樣空空的床榻,嬴政不語不動的,只覺得心上的痕迹就像這滿是褶皺的床褥,再也難撫平了。

嬴政起身理好衣冠后便換了朝服,今天是燕使來訪的日子。雖然料定了荊軻會來刺殺,但嬴政也沒想到等那人迎着匕首而來之際滿朝的文武竟然沒有一人敢上前相助。按照秦國的法律,在殿上侍奉的臣子們不能帶兵器,而那些持有武器的侍衛都在宮殿的台階下列隊站着,沒有君王的命令不能上殿。此時嬴政來不及召喚階下的侍衛,他身上佩的又是一把劍長七尺諸侯劍,這劍身太長了平日裏都是用來裝裝樣子以顯威儀,慌亂之時根本抽不出來。

“大王把劍推到背後拔,大王把劍推到背後拔!”

大殿中群臣的聲音此起彼伏,可嬴政躲着荊軻的刀鋒沒有一絲空隙來將王劍推到背後,這時一個葯袋投過來正好砸在荊軻身上,原來是隨從的醫官夏無且,嬴政趕緊抓住機會將劍身推到了背後,一下用力那七尺長劍終於被拔出來了。他一劍過去正好砍中的荊軻的左大腿,這刺客痴痴一笑,只作最後一擊的將匕首投了過來,但可惜沒有擊中。這時荊軻也停了動作,他知道這一次行刺是不能成功了,可他臉上仍是帶着笑容的看着秦王,他沒有退縮沒有遲疑的只是隱隱發生的笑着,反倒是嬴政被他逼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大殿裏一片死寂,群臣注視着二人都不敢吭聲,此時的嬴政狼狽到極點,不僅髮髻散亂連那件綉着山河日月的朝服也被荊軻撕去了一角的露出了裏頭月白色的中衣。

或許是因為受不住這人的笑容,嬴政連着幾劍上去,劍劍都刺在了荊軻的胸口,等第八劍拔出來時荊軻終於倒下的靠在了身後的宮柱上。

了結此事的嬴政轉身,衝著那幫朝臣大喊道:“寡人,不讓你們帶劍上殿,你們居然就沒有一個人上來攔住刺客!”

“臣等死罪!”

眼前烏壓壓的頓時跪滿了一地,嬴政看着這場景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喊道:“出去!你們都給寡人滾出去——出去!”

大家得了令,一下就閃了個沒影。男子的心中冷如冰窖,這難道就是他為之奮鬥為了籌謀了二十多年的秦國?他所創的一個天下,就是為了給這些人嗎?他突然想着,要是景臻在呢?他會不會也跟這些人一樣只在一邊冷冷看着?還是說,他會跟着荊軻一起來置自己於死地……他轉身看向了那人,彷彿這答案昭然若揭。

但此時的荊軻還是笑着,他的笑聲粗廣有力,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於是嬴政走到他身前,蹲下來,很是認真的問道:“你笑什麼?你到底在笑什麼?”

荊軻的笑聲越來越輕,他側目注視着嬴政,就是不說一句話。

既然嬴政早就等着燕國前來行刺那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中衣裏頭穿了輕甲,像這把匕首是傷不到他的。此時燕國的刺客來了,燕王既然做出這等事,那他也有了個合理的理由攻燕。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秦國的朝臣,居然薄情至此。

嬴政丟了劍,貼近了荊軻的臉又問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答應來殺我?為什麼你們這麼多人就是想殺我?你知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什麼!”見得不到回應,嬴政索性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要建立一個更在的國家,我要把這天下的分開的七國土地和臣民都連起來,讓他們變成一個國家的子民,讓他們永遠不受戰亂之苦,難道我這樣做……天下人都覺得錯了?難道你們一點都看不到我的真心!”

然而荊軻不再發出聲音,他的眼神散去,看來是已經死了。

“你回答我!”嬴政抓着他的雙肩,竟有些失控的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在笑什麼,你醒來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最後嬴政哭了,他坐在荊軻身邊靠着他的屍身放聲大哭,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哭別人,還是在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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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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