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雲來雨去

第三十八章 雲來雨去

雲來雨去?

看着這家客棧的名字,張良不禁開始歪想。雖然有點奇怪,但比起那些中規中矩的名字有情趣多了。這一路上張良都是問過來的,之前的驛站客館裏全都沒有蕭默珩的蹤跡,所以現在他也只能在這座晉陽城裏死等了。好在這晉陽城小,兵荒馬亂下這方圓數十里中只有這麼一家店,省的自己又要一家一家的客棧盯點。

“掌柜的,給我一間客房。”

聽到這話,已經發福的中年男人也不回答,反而從上到下的仔細打量起張良來。這樣怪異的眼神讓他很是不耐煩:“我說店家,你到底接不接這生意啊?”

“生意當然是要接的,只是怕小爺你住不起。”

“嗯?這是何意?”

男人從櫃後走出來,停在大缸旁一邊打酒一邊說:“在這裏哪一國的鑄幣都沒用,小店可是只收真金白銀的!不過,看小爺你年紀輕輕的……”

“這個夠不夠?”張良伸手就拿出了好些碎銀子,還好有師傅提醒。

中年男人立馬變了臉色,收了他的銀子忙說:“公子裏邊兒請裏邊兒請,剛才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您絕對放心,小店的上房可是絕佳的,要住多久都沒問題啊!”

張良暗自在袖中託了托一個剛得的手的錢袋,這不就是從那男人腰間順手拿來的。反正這也是個黑心腸的生意人,自己只搜颳了他隨身的一點銀子,還真算是便宜他了。

“對了掌柜的,跟你打聽個人。”

男人笑得一臉殷勤的湊了上來問道:“公子請說。”

“他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讀書人,長的眉清目秀的,笑起來很溫柔杏眼彎彎的就好像積滿了水,就是看起來很像個女孩子。對了!他也是跟我一樣的把頭髮束在腦後,身上穿的是幾件水色的衣服。然後說起話來彬彬有禮的,聲音也很好聽。這人你有沒有見過?”

掌柜笑了笑說:“我們這裏就是一個邊城小鎮,北邊有匈奴西邊有大秦,過往的大多都是些兵卒客商。像公子您這樣一表人才的翩翩少年也是難得遇上幾回,若是真有一位生得那樣的公子來過,我一定會記得的。”

“就是說,他一定沒來過?”

男人確定的搖搖頭:“附近只有一家小店,往來過路的人客我都是記得的,真的沒見過您說的那一位公子。”

生怕錯過的張良這才放下心來:“那這幾日有勞掌柜幫我留心,若是能找我找到他,我自然會多付店錢。”

“是是是,小的一定盡心儘力。”

那掌柜連忙喜笑顏開的給張良作起揖來,等到張良上樓了,男人才坐回櫃后又翻起了賬本。這邊城可不好獃,雖然賺得多,但都是在刀口下討回來的錢財。只消再做上大半年,他也能夠本的帶着全家老小去齊國安家了。齊國,聽說那可是個沒有戰亂的好地方啊。

入夜好一會兒了,客棧掌柜的正懶懶的趴在柜上打着瞌睡。因為好久也不見有客人人來,他不禁起身喚來小兒和自己一起收拾着準備打烊。

一名男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店家,還剩幾間房啊?”

難不成最後還有一單好生意了!掌柜一個欣喜的抬頭,卻被前面的四個人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下午才剛過去一個俊逸倜儻的翩翩少年,想不到現在又一連來了這麼幾個人物。

站在最前面那個男子大約三十左右,生得劍眉鳳目的,眉宇間還透着一股子并吞寰宇的霸氣,這肯定是個當大官的!而站在男子旁邊的是兩個束髮少年,年紀稍大的那個神色淡淡的一臉倦意,面貌中既有男兒的英武凜然又帶了一點女子的陰柔;另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雖然這少年身量小小的,但他眼角眉梢卻老是透着一種惹桃染杏的邪魅笑意。突然,這少年忽然薄唇微牽一個抬眸淺笑,讓這掌柜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這肯定是兩個官二代啊!至於最後那一位女子嘛……

男人伸長了脖子的往後瞟去,但是那女子就是一個勁兒的閉着這股陌生的目光。費力看了好半天,這掌柜的才瞟清楚了一雙淺笑盈盈的眼睛。說起來,這雙好像含了春水的眸子,倒是和白日裏那個少年描述的人有些相似,但那少年要找的是個男子,就肯定不是這一位夫人了。

掌柜的心生好奇的想再看得仔細一些,無奈女子的臉上蒙了一層淺紫色的面紗,叫人看不全她的面貌。

“掌柜的,你往哪兒看呢?”嬴政再也忍不住的插了句。

“哦,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客官要幾間房呢?”

“兩間。”

什麼!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蕭默珩趕緊用隱在袖中的右手拉了拉嬴政。知是那人心下不滿的嬴政也不理會,反而扭頭很是慈愛的撫了撫西垣的腦袋說:“小西啊,不準再和哥哥鬧了,知不知道?”

西垣很是投入的看了越姒姜一眼說:“小西明白了,那爹爹你也記住,晚上一定要給娘親暖床哦!”

李西垣,你個混蛋!無奈現在蕭默珩不能開口說話,只能狠狠的用手掐了掐前面的人。

看着嬴政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痛苦,西垣也很有默契的和越姒姜對望一眼,那心裏早就樂開了花。被整了被整了被整了吧,這個從來都不可一世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的秦王陛下,居然一連被自己捉弄得這麼,‘活色生香’!

“誒誒誒,你往哪兒看呢?”早就習慣了女扮男裝,現在的越姒姜已經連聲音也能模仿自如了。看到前面兩眼發直的掌柜,越姒姜又忍不住開口逗道:“你老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娘看幹什麼?這麼明目張胆的調戲有夫之婦,真當我爹是死人啊!”

嬴政立馬抬頭回了一個眼刀:“他說什麼?”

“真是對不住對不住!我之所以盯着令夫人看是因為,實在是因為令夫人好看……真是好看!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小人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還請大人見諒見諒。”

令夫人!心裏早就笑開了花兒的嬴政不動聲色,很是大方的在柜上放了幾塊金幣問:“這裏什麼時候開城門?”

那掌柜看到黃澄澄的金子,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一把收在懷裏后才說:“最近不安寧,要等兩天以後才會開城門。”

嬴政一個驚聲:“要兩天?”

“邊城戰亂頻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請大人安心住着,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小的一定隨傳隨到包幾位滿意。”

“知道了,先帶路吧。”嬴政話語一落,那掌柜就立馬叫了夥計來帶他們去房間。感覺到那人的右手還掐在自己腕子上不放,嬴政乾脆一個使力環住了蕭默珩后腰的把人橫抱進懷裏。

“趙玦你!”

“噓……”嬴政和他一個對視,見蕭默珩的臉頰又羞又氣的紅了一片,他又故意拉大了聲音說:“趕了這麼久的路,娘子一定是累極了。所以這麼一點路,還是由為夫的代勞吧!”

不僅是越姒姜和西垣傻了眼,連旁邊的小兒也不禁身體一抽的打了個寒顫。剛才那一番動作惹動了那人臉上的面紗,剛才這短短的一眼,正好讓掌柜的看到了女子秀氣的下頜。

美人……這絕對是個能要自己老命的絕代美人啊!

“小二,怎麼不走了?”

樓梯邊剛回神的傻小子連連應聲的抖了抖肩上的抹布,蹬蹬蹬的在前面開起道來。

大晚上的真是吵死了,張良不悅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瞟到往樓上來的嬴政。

雖說這兩人是夫妻,但是這樣明目張胆的卿卿我我也真是……

張良本想等距離近了再看看這女子的身形面貌,無奈那人被夫君護了個嚴實的抱在懷中。遠遠的掃過二人身上的衣物,他一個抬頭就對上了嬴政怒氣凜然的目光。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頓感窘迫的張良立馬關上了窗戶,給自己倒了杯茶的自言自語道:“至於那麼在意嗎?那眼神就好像是要殺人一樣!”他說著渾身一顫的聳聳肩:“這人一定是個妻管嚴!真是的,怕老婆的男人將來會有什麼出息。”

失去興緻的少年坐回了書案后,又拿起剛才的書簡看起來。

打點好了室內的器具擺設,那個帶路的小二便離開了房間。

‘吱呀’一聲,小二才剛關了房門,蕭默珩就馬上從嬴政懷裏跳了下來的質問道:“趙玦,你剛才是故意的?”

嬴政不說話,只是拉了他的手一個勁兒往裏間拖。

“你們三個是不是早就串通好的?”

他立馬捂住了蕭默珩的嘴,低頭輕聲在蕭默珩耳邊說:“你就不能小聲兒點嗎?門外有人聽見怎麼辦!那我們就都露餡兒了。”

這下他才乖乖的任嬴政拉到了裏間,直到二人在床邊坐下了,蕭默珩才輕聲開口:“你是存心戲弄我嗎?”

“戲弄?如果你是說房間的事?我真想請問你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這樣一想也對,蕭默珩不甘心的再次開口:“那西垣和姒姜呢?他們也在一間房?”

“當然了。”嬴政不在意的笑了笑:“這有什麼問題,他們不就是太入戲了嗎?我看在四個人里,就屬你演技最差。”

“你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已經在你臉上加了層面紗了還要怎麼樣,你好歹也該配合一下吧。”

自知說不過這人的蕭默珩也不再開口。而望着他這一副生悶氣的樣子,嬴政又起玩心的扯下了蕭默珩臉上的面紗,繼而傾身往前的一下就吻住了他的嘴唇。然而這邊的蕭默珩還來不及反應,自己就被嬴政一個撲倒在床的壓在了身子下面。

“你要幹什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都到了晚上了,你說做夫妻還能幹些什麼?”

拒絕趙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蕭默珩念頭一轉的放平了語氣說:“你一點都不餓嗎?”

其實趕了一天路,他們都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

摟着蕭默珩的雙手還沒有放開,嬴政又笑着說道:“我就光想着怎麼吃你,現在當然餓的發緊了!”

不去理會那人的調笑,蕭默珩很是正經的說:“身上的乾糧都被西垣和姒姜搶沒了,我是真的很餓。”

“好,那你先等等。”說完嬴政一個轉身的往樓下走去。

聽着那人的腳步聲漸漸遠了,蕭默珩才從床上起身的一把合上了房門:“趙玦,這下有你好受的。”上好了門栓以後,他也忍不住一個得意的笑出聲來。

房中燈影浮動,床邊畫著墨竹的屏風上隨即搭上了幾件女子的衣物。

“嗯?”嬴政推了推合起的房門,頓覺不對的他又用力推了幾下:“鎖上了?原來你這個傢伙……”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硬是將後半句忍了回去。

剛才開門的小二端着一些飯菜說:“客官,您要的都在這兒了。”

此時的嬴政只好故作鎮定:“放在這裏吧,你可以走了?”

“就放在門口?”

嬴政聞聲瞪了那人一眼:“怎麼,我要自己拿進去不行嗎?”

“行行行!”小二連連彎腰的賠笑說:“那還請客官慢用。”

見那人也沒怎麼懷疑的下了樓,嬴政才鬆了口氣的拉了拉衣領。且不說這喬裝改扮會不會被識破的問題,他可是大秦君主傲視天下的嬴政!這大半夜的,他總不能讓這別人知道自己是被‘老婆’關在門外了吧。出於這樣的想法,嬴政不敢強行撞門更不敢大聲喊門,這會子他也只能在門口思來想去干著急。

過了一個多時辰,還在讀書的張良也覺得困了。正準備更衣上床的時候,他卻聽見了從門外傳來的一陣陣腳步聲。

“深更半夜的這是在幹什麼呢?”張良緊了緊衣領,又忍不住好奇的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外面的確有人在廊子裏來來回回的走個不住,其中還不時伴有嘆息。聽着像是什麼人在推隔壁的房門,難道這是家專門虜財劫色的黑店?想到這裏的張良表情立馬變得緊張,回去拿了長劍后才輕輕推開門的往外探查着。

“你……你是?”,張良一愣,這不是就剛才抱了老婆上樓的那個人?

看着這突然從隔壁房間鑽出來的少年,對於張良的問題嬴政也不回答,而是滿心不耐煩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張良鳳目靈動的瞟了瞟地上已經冷透的飯菜,又瞟了瞟前面緊閉的房門。不過一多會兒,他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嬴政回頭又是一記眼刀,張良這才很是俏皮的說道:“仁兄你,莫非是被關在外面了?”

“你說什麼?”

“一定是兄台你因為太猴急,把夫人惹生氣了吧?”

嬴政不置一詞的把頭一偏,他真是討厭張良那一臉賊賊的笑容。

張良本是懷着一種看熱鬧的心理,但是一想起自己曾經多次被蕭默珩關在門外的慘痛經歷,他也不禁同情起這位同病相憐的難友來。

“一看你就是沒經驗,不如讓我來幫幫你?”

“你要幫我?”嬴政狐疑的一扭頭,正好對上那人亮出的一口白牙。看這少年的裝束容貌,倒是像極了官宦家的公子。於是嬴政也起了一絲興緻的問:“你要怎麼幫我?”

“其實這種情況,除了哭天喊地認錯求饒以外,就是爬窗戶踢房門和……”

嬴政一個皺眉:“這些我都不會。”

“還有用這個!”張良一臉得意的從懷中拿出一把精悍短小的匕首。

“這是幹什麼?”

“你傻呢,當然是撥門閂兒啊!難怪你老婆要生氣,老兄你根本還很嫩啊。”

說他很嫩!算了算了,沒必要和這種刁民計較。

“記住了,你可是欠我一個人情的。”張良一把抽出匕首就把臉貼在了門縫上。

這事兒張良已經做過很多回早就掌握要領了,所以這次他也照樣輕鬆幫嬴政挑開了自家師兄的門閂。看房門微微敞開了一絲,張良立馬收聲的對嬴政招了招手。

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一手,嬴政對他點點頭,自己放緩了步子的悄悄走進了房間。屋子裏的燭火被熄去了幾支,只餘下案上將要燃盡的一點微光。嬴政轉身合上門栓后,見房子裏還是沒什麼動靜,於是他便放輕了腳步的往床榻走去。

“真睡著了。”坐在床沿上的的嬴政欲哭無淚的搖搖頭:“呵……你還真打算讓我跟西垣他們去擠一間呢!”

無奈蕭默珩這一副實在是太過沉靜寧和,讓嬴政也不忍心去打擾。他只輕聲脫去了自己的衣物,緩緩掀開被子后,男子不禁伸手把人往後拉進了自己懷裏。

感覺到他人氣息的蕭默珩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習慣性的將身子往那處溫熱靠去。睡夢中又不安分的轉了個身,蕭默珩的前額正好撞上了嬴政的下顎。

“唔……枕頭好硬……”這人夢中一句囈語,卻惹得嬴政笑出聲來。

他滿是寵溺的低頭用鼻尖蹭了蹭那人的額頭,嬴政收緊了自己正環着蕭默珩頸背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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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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