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蓮台純澈喬不知
鍾原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終於昏昏欲睡。陸勝男這廝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怕明早又要鬧騰,自己的小院子裏有她早些年佈下的防禦陣法,要是有人進來自己應該能夠驚醒。
她如今狀態奇差,必須要好好保養身體,鍾原默念幾聲清心訣,腦海中放空一切,沉沉睡去。
沈明珠卻是一腳踏出秘境之中,使出幻影步法悄無聲息地接近陸勝男,只聽屋內幾聲瓷器碎裂之聲,又聽聞陸勝男在低聲呵斥不知哪個護衛,沈明珠心中微微一寒,立馬抽身而去,回到花園中打探這冰棺來。
陸勝男這人實在是,沈明珠心中想了想,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只能說這人就是個男修。
只是可笑,這棺中只放了一身女式朝服,還是舊時候皇后的式樣標準,如今都用來喪葬了?昔人已逝,什麼規格又有什麼要緊的,死了就是死了,就是沒知覺,就是真真切切的無牽無掛,哪裏會在乎按照什麼規格下葬。
只是不知葬的是誰,背上有些寒意。有這陸勝男的地方還真是冷啊!
沈明珠很快想到,這鐘山府中能用這樣高規格喪葬的還有誰?又聽到鍾原提到了陸勝男,那這死者必定是老夫人陸雨薇無疑。
陸雨薇死了?沈明珠震驚,前世陸雨薇可沒這麼早仙逝。
在她前世陸雨薇為了給沈薔撐腰,硬是撐到了劉穀雨身死。
沈明珠當時也是埋怨,要是陸雨薇早死幾年,哪有機會給沈薔出頭。
如今大夢成真,沈明珠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她如今入了沈家族譜,再也不是劉明珠,只要修為蓋過沈東籬,熬到沈薔沈東籬死了,沈家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沈明珠心思有些飄忽,不敢相信事情會變得這樣容易。
怪不得在地宮中有一團黑氣非要讓自己去墓前祭拜,她還在奇怪什麼墓。只怕是等這陸雨薇下葬之後讓她去上兩柱香吧。
沈明珠細想,肯定是有什麼東西要交給自己,暗暗記在心中。
想清楚這一點的沈明珠如今神清氣爽,提留起賀夫祥便想要飛出鐘山。如今陸雨薇還未下葬,她只需要等到她下葬之後,點上兩柱清香便可。
“誰!”沈明珠一聲輕叱,腦門上感受到一陣刺骨寒意,耳邊似有金戈鐵馬之聲嗡嗡作響。
沈明珠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不顧內傷強行提氣飛起。然而這次暗影可不會如此大意,一刀直劈向沈明珠面門。
沈明珠心中大駭,被這撲面一刀定在原地。心中大喊:“千索救我!”
這刀意是如此強烈!彷彿陰魂索命一般緊緊扼住她的四肢,讓她無法動彈。沈明珠不知這刀意來自何處,頓時熱血湧上腦中,全身戰慄,雷電氣息抑制不住的炸起火花,將沈明珠的髮髻打散直直豎起。
千索聽聞瞬即控制了沈明珠的身體,只見沈明珠仿若換了個人一般,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手中飛快結印,只見空中道道靈氣掀起氣浪,猛的向周圍震去,將一個淡淡的黑影彈出。
千索利劍出鞘,猛的揮劍,身體在空中翻轉,避開黑影方向襲來的三道銀光。
“姑娘好武藝。”這暗影不禁說道,又站出身來抱拳作揖。
千索陰冷的掃了眼來人,閉眼退去,他支撐不了多久。
再睜開眼,已經換成了沈明珠。
沈明珠剛一睜眼,這暗影便感覺自己周身的殘忍殺氣漸漸退去,只覺得眼前這人有些奇異。剛剛他的刀意被這殺氣強行壓下,暗影感覺胸中血脈涌動,有些狼狽。
他今天怎麼了,怎麼總是遇到這種不同尋常的靈異事件?
“閣下有何貴幹。”沈明珠拉着着癱軟的賀夫祥,運用起靈氣將他控在空中,省些力氣。
“這話是我問姑娘,不知剛剛姑娘為何要往我主上的屋中去呢?”暗影問道,語氣中有些莫名的油滑。
他跟了陸勝男這麼多年,看着她老實憨厚的模樣實在是有一絲厭煩。如今這女修站在自己面前,跟一朵玫瑰花兒一般,暗影雖然沒那什麼能力,但也止不住他想上一想。
想一想又有什麼錯?看看這女修的前胸鼓鼓,猶如兩座小山丘,再看這蜂腰,這翹/臀,實在讓人無法抗拒,暗影細細打量,猶如乾渴了數十年的荒漠一般吸收着面前的汩汩清泉。
真是美,暗影心中充滿了憐惜,將剛剛受到的生死威脅置於腦後。
“走錯了路難道不是常事?”沈明珠翻了個白眼反問道。
此刻周圍無人,她也懶得做那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送。”沈明珠告辭。
“我讓你走了嗎?”暗影攔住沈明珠,趁機摸了一把她渾圓的臀/部。
沈明珠心中怒了,姑奶奶雖然倒貼那些肱骨大能,卻也沒有被你這玩意兒調戲的理由。
“那你就去死吧!“沈明珠冷哼一聲,手中利劍舞出,卻絲毫沒有剛剛的劍勢。這隨手撿的爛劍就是比不上厲害的法器。沈明珠收劍祭出長鞭。
只是這長鞭最是適合遠攻,若是一旦被近身,沈明珠便沒了依仗。
直到此時沈明珠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她面容清純,卻身材惹火,最是受這些噁心男修的喜愛。然而她竟然連半點保護自己的底氣都沒有,這暗影身法可怖,方才是千索附身避開那悍然一擊,如今她與這人對上,又有何勝算呢!
沈明珠跳起向後退去,做出戰鬥狀,卻是打算飛離此處躲進空間,然而哪知這暗影卻是有了經驗,瞬時分成三影緊追不捨。
沈明珠心中念叨這人怎麼警惕性如此之高?她跟這人無冤無仇的,追她幹嘛啊,有病!
沈明珠一路疾馳,試圖將這人甩掉。只是這暗影就像蒼蠅一樣縈繞左右,偶爾還舔上沈明珠的耳朵,噁心至極。
沈明珠手中換成順手的匕首,若是這人再敢靠近她一步,沈明珠決計要給他好看!
“前面有湖,跳進去。”千索冷漠的聲音傳至耳中,聽得沈明珠心中委屈。
遇到這事難道怪她自己不成!
沈明珠只覺得風霜雨雪是如此的寒冷,的確怪她,她若是更強一些,這人哪裏有這樣的膽子!
噁心的修士到處都是,唯有強大起來才能真正做到快意自由。
沈明珠見到眼前的大湖,一個猛子扎了進去,暗影有了一瞬間的遲疑,就這麼一遲疑之間,沈明珠消失在了眼前。
暗影又搜了一番,卻還是沒能發現任何人影,只是水中還殘留着靈氣的痕迹,暗影疑問,這些人到底是如何躲過他的?
這事情一日不解開謎底,他一日心中有個窟窿。
他練了這幾十年的身法,一路走來十分順暢,卻沒能想到在今天連翻兩車,暗影鬱悶。
他雖不能人道,卻是喜歡做些別的事情來彌補自己的不足,比如說這一手奇術,照樣可以快活。
每每陸勝男放他守夜,他總愛出去偷吃幾把,從未失手。
暗影無功而返,沈東籬卻是趁這時候偷偷閃身出了空間,換了處隱蔽的角落。
她御劍飛到鐘山君的墓地旁,又閃身進了朱顏鏡之中。
陸雨薇被她葬在不遠處的樹下,兩人雖沒有同穴,卻也是能夠相互守望。
前世他倆彼此相守,也折磨,如今死去之後留給彼此一些空間,也許是件好事情吧。
沈東籬幽幽躺到青草地上,遠處的王蓮散發出淡淡的金色氣息,紅葉和阿寶喝上些小酒,倆獸一對一答,竟然越聊越興奮,說到最後竟然勾肩搭臂的乘着小船,泛舟蓮池之上。
老狗熊那樣龐大的身軀全然癱在小小的船中,翹起的船頭上蹲着一隻紅葉,紅葉身邊有一坨圓滾滾的紅色毛球,這兩隻的體重竟然已經能夠平衡老狗熊,簡直不可想像。
十方究竟有多胖,沈東籬說不清楚。只是每每十方捏着自己褶皺般的小肚皮,紅葉都要好言安慰一番。
“東籬東籬!”紅葉喝酒喝得眼睛昏花,卻是看到那王蓮上緩緩流淌出金色的液體而來。
沈東籬撿起身旁的酒壺,也喝了幾口桂花釀,心中有些說不出的苦悶,不說也罷。她本來就不是願與人分享情感經歷的那種人。
旁人沒有你的經歷,哪裏會理解你的痛苦,唯有舉杯對明月,遙寄一份思念。
這酒呢,百人能喝出百味,像紅葉阿寶那般,對酒當歌,泛個舟也能玩出花樣來。像沈東籬這般,上次喝酒還是在下山路上,冷霜與她同飲一壺酒,照樣是一腔苦悶。
此時聽到紅葉的呼喊,沈東籬睜開眼,站起身,朱顏鏡中應當沒有太多危險,紅葉這般急切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不一般的東西。
沈東籬打起精神,飛身踏葉,站到了小舟翹起的船頭上,這周才平穩下來,緩緩向王蓮游去。
只見王蓮已經與往常有些不同,潔白的蓮花上緩緩流出金色的液體,沒有像往常一般順着花瓣流至湖水中,而是聚集到了蓮花頂上。
燭紅沈東籬是不敢讓她靠近這王蓮的,只是紅葉為何也敢這樣靠近?
她以往以為紅葉有着天生的警覺,如今紅葉喝了些小酒竟然被這王蓮吸引至此。
沈東籬站在紅葉前方,擋着紅葉。
只見滴滴液體聚成了一團,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形來。
沈東籬見此乾脆盤腿坐了下來,跟紅葉十方一排,仿若一排某種犬科動物。
如今一行四物都靜靜的看着這朵巨大的白蓮花靜靜地演化出一個人形來,沒準兒是個什麼神奇的生物。
只見這白蓮花上的金色液體聚集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這小人兒越來越精緻,有鼻子有眼睛,連睫毛指甲蓋都如此的清晰可見。
沈東籬掃了眼,實在是個可愛的小娃娃。阿寶撐着腦袋,眼睛半睜半閉,有些困意。
沈東籬也需要休息,只是這會兒看到這樣的好玩的事情便來了興緻,只覺得臉頰有些微燙,指尖暖洋洋的。
火蜥蜴從袖中爬了出來,順着衣服一路爬上了沈東籬左肩,她如今右肩已經沒有多少肌肉,火蜥蜴也是精的很。
這小東西平時懶得很就知道睡覺,不過也怪沈東籬之前消耗了火蜥蜴太多精……力……
如今也被這王蓮吸引了過來,見證這神奇的一刻。
難道這王蓮是朱顏鏡中的創世蓮?怎麼平白無故的金色能量都成了這渾厚的液體,怎麼就成了這小人兒?
等了許久,這小人兒終於成形,王蓮上的金色液體慢慢褪去,恢復了以往的光潔模樣,只是花瓣上的淡淡威嚴金光竟然接近消失。
沈東籬靠上前,不知道這小娃娃到底是個什麼鬼,怎麼這年頭白蓮花都能生孩子了??
沒讓沈東籬等上多久,小娃娃睜開了眼,雙眸宛如他身後的池水一般清澈幽暗。
“你好,你是誰?”沈東籬問道。
小娃娃坐起了身,先是環繞四周看了看,又歪着腦袋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為何到了此處。
他是誰?他從哪兒來?這裏又是哪兒?小娃娃吸起了大拇指,靜靜地想了好一會兒。
“哪有剛出生的嬰兒會講話的?”紅葉打了個酒嗝說道。
沈東籬嘴角抽搐,她可不就是剛出生就會說話的嬰兒?就連沈明珠,只怕也是剛出生就會說話吧。
這小娃娃又不是真的嬰兒,哪有嬰兒從蓮花上生出來的道理!
估計是某種靈吧。沈東籬推測,只是有些靈生兒有記憶,有知識,而像紅葉這般都是自己後來茫然談到摸索出來的。
這大白蓮一看就很高級,生出來的嬰兒自然也是應該帶有某種傳承記憶。
“喬……?喬……?”他叫什麼來着,為何一點也想不起來?
小娃娃靜坐蓮心,雙眼天真無暇,靈台純凈。
“喔,那叫你喬喬還是小喬好呢?還是喬蓮花?”
小娃娃不知好壞,不懂是非,靜靜地看着沈東籬。
“那就叫你喬不知怎麼樣?”
小娃娃咧開嘴笑了。
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要往何處,不知自己是誰,就叫做喬不知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