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明白。”
冥王搖搖頭,神色認真的看着我。
我有點無話可說,也許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姻緣這個界面彷彿這種穿梭在三界六道的空間,誰也說不清道不明。
我在腦海里思索了半天,想着半天,絞盡腦汁的想着自己的儘可能組織起來的語言,給冥王做出合理的解釋:
“其實就是一種,算作是分神術吧。比如有一天你對你自己所做出的決定後悔,在鏡中水月你可以運用你的能力創作出一個空間,然後在這個空間裏進行往昔的空間迴轉。
身為上神自古來就有着天生的創世的能力,你們在那裏有着抽取自身神識的能力作為另一個空間的創世者,運用這樣的能力可以改變一切。不過所有經歷過鏡中水月的上神,不管哪一位都選擇尊重原來的軌跡,沒有做出改變,就像剛剛選擇在鏡中水月生老病死的春秋一樣。”
“為什麼?”
冥王的雙眸里有着一瞬間的流光溢彩閃過,那閃爍着亮光的眸子帶着期盼,聲音里有着一絲愉悅和一點點的激動:
“既然可以改變,為什麼選擇尊重下去。”
我拿出手裏剛剛被我收起來的魄影,流轉着放在他的面前:
“你看,這是我剛剛搜尋到的魄影,作為那個空間的生存着,春秋那想改變着這一切事實的想法有多麽激烈你難道不明白,可是你也要明白,即使我們在過強大,我們有的時候也無法改變一些意志。”
冥王骨節分明的手掌從我的手上接過那還微微晃動着晏妖和占仙燕身影的魄影,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
“對了,不討論這般深刻的問題了,你當時是怎麼進去的?”
預料到他會詢問我這個問題,但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迅速,在這樣的情況下問過來,此刻的我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麼樣回答他,或者說一個合理的理由還沒有編織好。
心思百轉千回,我吞吐着言語,半天沒有一個回答。這是一個秘密,是我無法告知他的秘密。
這時,客棧門外的風鈴一陣的響動,這樣的來客瞬間就解決了我的此刻的尷尬境地,我起身站起,笑着對冥王說道:
“有客來訪,我先去待客啦。你的問題,下次在說吧。”
說著我起身拂袖,端坐在櫃枱前,收攏起櫃枱上的茶葉,裊裊香煙燃起,我靜待着這一次的客人上門。
合上手邊的《姻緣錄本》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過我想這幾次發生的事情,是我書寫以來最記憶深刻的情感。
畢竟書寫了這麼多段,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的也就只有這麼幾個,果然司命星君掌管天命,可是也管不了天意。就像我掌管的了曾經的天下的姻緣,可是也不代表我計算出他們姻緣中的一切。
冥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弄呆了,他抽搐着自己的嘴角,有些無語的看着在那裏耍賴的月娘,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絲的委屈:
“小月娘,小月娘,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我挑眉淡笑不語,就在我和冥王嘻嘻哈哈的鬥嘴的時候,我等待已久的客人上門了。
粉色桃裝,淡淡桃花香,粉紅色的傘柄在天空中盤旋,朵朵桃花也隨着她的步伐從天空中散漫開來。
這樣的大的場面,還是我開客棧如此之久第一次遇見,我對這位神秘的客人有了極為濃重的好奇心。我想在她還沒有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前,我就對她產生了絕對的興趣。
我敲了敲桌子,衝著還在一旁忙乎的牛頭和馬面招呼着。這兩個人還是比較機靈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客人剛剛坐上位子之後,牛頭和馬面就極為歡快的迎上前去,熱情洋溢的對着新來的客人招呼着:
“這位客人你需要點什麼啊,各式各樣的甜點都有哦,鳳梨酥,芒果酥,還有花茶,美容又養顏哦,你看你看,我們老闆娘天天喝,氣色才會這麼好哦。”
說著還把箭頭指向了我,我皺皺眉,眼底閃過一陣暗光,很好,現在居然敢拿我開玩笑了,找到扣工資的機會了。最近客棧人流量越來越少,我昨天才查了查賬本,如今的我已經是是接近負支出的狀態了。
我這邊暗戳戳的想着,那邊那神秘的矇著面紗的客人卻已經開始輕聲的吟唱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聲音不像前者的,有一點沙啞,可是那沙啞中卻依然帶着一絲絲的留戀,我不知道怎麼樣的語言來描繪這樣的聲音。但是這樣帶有微微傷感的言語憂傷,這樣質感的嗓音將這首詞曲帶出了不一樣的感覺,不像是幸福待嫁的新娘,倒像hi被孤獨拋棄的怨婦,幽幽怨怨,可是卻又帶着一絲絲的感慨。
我看了看,爐子上煮着的茶水,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裂開嘴巴,露出標準完美的八顆牙笑容,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將滾燙的茶水朝她的面前推了推:
“有什麼請求呢?”
那女子沒有搭理我,繼續的哼唱着那首詞曲,曲間婉轉,幽幽語音,沙啞的帶着淡淡的悲傷。這樣的情緒也帶動着我的心緒。我有些動容,可是日暮西沉,我已經可以看出着女子的身形有了微微的閃乎。她已經沒有多少在冥界帶着的資格了。
天涼了,茶水也變得涼了,我端起放置在身邊的茶爐將茶杯上的水重新填滿,看着對面的女子:
“你可以呆在我這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如果在不打算說的話,我想我可直接為你煮一碗孟婆湯,送你走向奈何橋了。”
“聽說你原來是天上的姻緣神?”
似乎被我的話給提醒道,女子選擇停下哼唱,轉而朝着我問道。
我微微一笑,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張口: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樣呢?”
“是?”
那女子掩蓋在面紗之下的紅唇輕啟:
“那麼你聽說我剛剛哼唱的曲子嗎?”
“考我?”
我眼裏有幽光閃過:
“此曲叫做《桃夭》是來自《詩經·周南》裏的名篇。這首詞和《樛木》一樣都是周南地區用於新婚祝賀時的歌曲,不過《樛木》是對新郎官的祝賀,《桃夭》卻是對新娘子的祝詞,你要是想聽,我現在也可以說給你聽。”
女子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看着這樣的反應的女子,我微微的挑挑眉,繼續說道:
“《桃夭》用可以開出艷麗的花朵和能結出碩大的果實的桃樹來起興,艷麗鮮明的桃花可以讓我們自然而然的想起新娘子美麗漂亮的笑顏。而又大又甜的桃子則暗含了對新娘子婚後生一群可愛寶寶的美好祝願。繁茂的枝葉則暗含着祝福新娘子帶給夫家好運,使夫家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像繁盛的桃葉一樣充滿生機。請問,我說的對嗎?”
女子僵硬的扯扯自己的臉皮,似乎笑的很困難:
“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博學多才。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
我低眉淺笑:
“謬讚,只是個人喜好而已。”
女子聽完我的這一番解說,似乎對我有了幾分認可,至少肯願意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在慢慢的放下,姿態優雅,一看就知道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阿加閨秀。面對着我特製的茶水,她沒有驚訝,只是淡淡一笑,而後揭下了面上的面紗。那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啊……
我有一點驚訝,這女子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透露着精緻個優雅,每一個動作都昭顯着她曾經所受過最精良的教育,這樣的女子在我想來都應該被大家世族精心的雪藏在家族內部,受着全族的寵愛。
這樣的女子必然是冰雪聰明,冰肌玉膚,長得甚是可愛,漂亮的雙眸足以讓所見到的人為之迷惑。那一顰一笑都應該會讓天下間的男人為之傾倒。可是現在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在她摘下她臉上的遮擋面容的面紗之後。
那是一張怎麼樣的臉啊,膚色嘿呦的如同被燒毀的木炭一樣,與她漂亮的雙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我看不見她雙在我臆想中的漂亮雙眸,因為她的眼眸完全被耷拉下來的鬆弛的皮膚給遮擋住,讓我無法看清她雙眸的顏色。
她的皮膚也不是我想像中的冰肌玉膚,相反卻是溝壑遍野,傷痕滿布。我端着茶盞的手微微的有點顫抖,少許的茶水散落出來。我的反應被對面的女子看在眼裏,那女子幾乎讓我看不見的嘴角稍微的扯動一下,露出一個僵硬的,略帶嘲諷的笑容:
“沒想到,經歷過那麼大風大浪的上神大人在見到我這幅尊榮也會出現害怕的表情,難得啊。”
我聽得出她言語裏的嘲諷,不過我欣然接受,因為當第一眼看到她和她本身氣質相差那麼大的面容的時候我確實有那麼一份的驚詫。不過對於那女子聲音里的話,我帶着一點點的反駁:
“你對我反應的不敬抱有不滿我不介意,因為我確實是帶有了一絲的驚訝,至於你所說的害怕,我只能說任何人在沒有見到你摘下面紗的時候,和在見到你摘了面紗之後的反應都會和我一樣,會帶有略略的驚訝,因為你和我想像中的差別確實有點大,讓我不得不驚訝。”
女子默然的沒有反駁我的話,只是低頭喝着茶水,良久才慢慢的抬起字的頭朝我說道:
“我想要看到他們的前世今生。”
我端起放置在一旁在茶水,倒了一杯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讓我看看吧。”
女子聽言端起面前泛着妖冶光彩的茶水,那是用冥界三途河中的彼岸花特製的茶水。溫水沖盪在她胸懷,一種莫名的悲哀在她的心中逐漸展開,一滴淚水從她那完全看不出模樣的眼眸里滴落出來。
我眼疾手快的用我身旁的空茶碗接住這一滴淚水,而後將那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放置在香煙裊裊的香爐里,瞬間萬千黑霧瀰漫下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幽怨黑霧朝我撲涌而來。
天朝有一個謝氏家族,據說是千年底蘊百年傳承的世家大族。在天朝都城月城都流傳着一句話“謝家有女為後,公主為婦。”
月城的臣民們都說天家的榮耀是和謝氏一起關聯着的,只要天朝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一天,那麼謝氏一族就不會滅亡,一直長長久久的延續延續,下去,可是同樣,天家若是一直都有着謝氏家族的大力扶持,那麼也會長久的繁盛下去,再無衰榮。
會有這樣的流傳也是因為在天朝的上一個甲子之年外族異人入侵,當時整個天朝兵荒馬亂,百姓水生火熱,天朝存亡就在一瞬之間,此時謝家出手,不過一萬的強軍壯馬就將那些強勢入侵的外族異人趕回了邊界之地,不敢再度來犯。
謝家如此強勢的出場,那驚為天人的動作力和強大的軍隊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天朝的尊嚴,也就是那個時候,謝氏一族的光輝榮耀從以往的低調逐漸走入世人的眼界。
不過謝氏一族一向神秘,雖然在首府月城有着自己的府邸,可是眾人都知道,在公主沒有嫁入之前,那府邸之中只有日常的家丁看守,並無一人。
太陽逐漸西沉,在月城正中央的王宮裏,在貼近金碧輝煌的大殿之旁還有着高及接天的觀星樓,此刻在那樓上一個渾身都散發著陰暗氣息的男人細細的看着眼前的星球。
說是一個星球,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渾圓的球體而已,那人看到精細,不過一會,房門就被打開,在窗幔的遮掩下一道隱隱約約的身影走了進來。全神貫注的盯着那球體的人頭抬也沒抬,等待那人坐在距離他不遠之後的一個屏風之後的才慢慢張口:
“今日到訪,府君又有了什麼疑問?”
屏風之後是長長的一聲嘆息,良久就是寂靜,漫長的時間之後才慢慢的開口:
“這一次又是誰應該嫁入謝家,或者謝家又是哪位女子要入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