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趙老爺子將書信寫好,遞與這過目后,叫來一人,命他速速將信送至廣陵趙何奇手中,讓他見信速速趕回。
“趙老爺,韓某還有一事所求,劉延壽謀逆之心已生,還請趙老爺往楚王府走一遭,打探打探他究竟意欲何為?”
“如此,老朽也有一事望侯爺相助,侯爺定然知道劉延壽的王后,正是小老兒長女,劉延壽做出此等事,小女自是不知情的,可否也輕饒了小女。”為人父母的總是想着,替他們將路鋪好。
韓增略一猶豫,楚王王后乃是楚王的家眷,這個該怎麼處置,只有劉病已能定奪,韓增還真是做不了這個主,可看着滿頭華髮的趙父又不忍拒絕,“趙老爺,韓某人定會向陛下求情,至於能如何,韓某人確實不敢保證,只能說儘力而為。”
“好,明日正好是大年三十,我入王府與劉延壽打探打探。”家族與楚王,趙老爺選擇了家族的名聲,況篡位二字哪有那麼容易,韓增既能找來,就說明長安早有防備,此時與韓增作對無異於自尋死路,與他合作方有一線生機。
漢宮之中,夜明珠幽幽之光,將漢宮照得透亮,雪夜中,被綠光籠罩,紛紛揚揚,別有一番風味,喧鬧繁華后,劉病已如約至椒房殿陪伴霍成君。
“陛下”,看到劉病已進來的那一瞬,霍成君心中還是驚喜的,雖然知道他答應了自己,可不見到他人,霍成君總還是盼着,等着。
“我若不來,你就這麼一直等着”,任由霍成君替自己褪去厚重的衣袍,接過雲瑟奉上的暖爐,待手暖和之後,便擱置一旁,此時雲瑟已退下,房中只剩他們兩人。
劉病已走至窗邊,嘆一聲氣,將窗合上,“大冷天的,外邊還下着雪,你開着窗做什麼,也不怕把自己凍着了”,劉病已觸碰到霍成君的雙手時,果真一片冰涼,又拿起方才自己擱置的暖爐,“快把這個捧上。”
霍成君最沉溺的就是劉病已的這份關心與緊張,接過暖爐,捧在手心,溫熱的感覺從掌心傳至心底,“燈籠下的雪好看,看着看着也忘了把窗合上,而且成君相信,陛下答應成君的,就一定會來的。”對於劉病已,霍成君只是傻傻地選擇相信。
“貪景色美,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子”,劉病已假意責怪,可眼神中滿是心疼,“我還記得新婚之夜,你滿是小心翼翼,不到一年,就是這般模樣了。”那一襲紅衣曵地,依然記憶猶新,不想又是一年,“陪我喝杯酒暖暖身子如何?”
霍成君不知道劉病已為何突然想起要喝酒,卻也不想掃了他的興緻,“我讓雲嶺將酒暖好了送來,這麼冷的天,總不能喝冷的。”語罷,霍成君便打開房門,與雲嶺吩咐了幾句,方折回。
不一會兒的時間,雲嶺與雲瑟便一人提着酒壺,一人端着一個小火爐,放於桌案之上,在火爐之中,點燃微火,將酒也置於火爐之上,又布好幾個小菜與糕點,方退下。
霍成君提起酒壺,先為劉病已滿上一杯,才在自己面前的酒盞將酒斟滿,“這第一杯,成君敬陛下,自入宮,承蒙陛下照應,成君有諸多不懂事之處,多謝陛下大量包容,廣川之事,陛下維護,成君銘記於心。”
霍成君正欲一干而凈時,卻見劉病已道:“成君有那麼多樁要謝我的,這一杯酒如何夠?”
霍成君聞言有幾分犯難,卻還是咬咬牙道:“那成君兩杯敬陛下一杯可好?”沒想到,劉病已當真點了頭,話已出口,只能將這兩杯酒飲下。
劉病已眉眼帶笑,看着霍成君一下子將兩杯酒飲盡,也緩緩地將杯中酒飲盡,再將兩人杯中添滿酒,“成君,這一杯,我敬你。”
可就當霍成君的酒杯碰觸到唇邊時,卻被劉病已的手攔下,“這樣才好!”之間劉病已將霍成君的手與自己的手相挽,來了一個交杯酒。
新婚夜的合巹酒,劉病已迫於無奈,可這一次卻是他主動的,霍成君的笑容在紅燭之下,顯得那樣明媚,配上酒後兩頰的紅暈,更顯嫵媚動人,劉病已俯身上前,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便又好似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霍成君從一開始的發懵,到之後的嬌羞,一點一滴顯得那樣真實,在劉病已面前,她從來不是什麼大將軍之女,她不過是一個小女人罷了,伴着酒氣的氤氳,霍成君不一會兒,便已不勝酒力,半醉半醒倒在桌案之上,口中還模模糊糊念叨着什麼。
劉病已未有嫌棄之意,反倒是細心照料着,這一生,他第一次照顧一個喝醉了的女子,動作還是這般輕柔。
瀰漫的溫馨卻始終無法在楚王宮殿中彌散,夜色下,翁婿二人各立於一旁,“何奇去廣陵可是你的主意,你究竟有何打算,連我也說不得?”趙老爺負手而立,看着眼前乾澀的夜空。
“與岳父說我自是不怕的,想陛下登基至今,我楚國還是如此,雖為王爺,卻無實權,再看霍光,廢帝新立,如今大權在握,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也試試做第二個霍光?”榮華富貴尚不甘,還想着朝堂之上的地位。
“這世上霍光也只有一個,況當霍光當真如此好嗎,你既有此想法,為何不幹脆自己坐那個位置?”趙老爺順着劉延壽的話講,而他也清楚的明白,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霍光。
聽到趙長年如此說,劉延壽自是高興,認為趙長年與自己是同一條戰線的,“岳父此言差矣,那個位置哪是什麼人都能坐的,不論如何也得有個名正言順的,廣陵王當時離那位置僅僅差一步而已,自是最合適的,況我們扶立皇帝有功,自當論功行賞,到時何愁楚國不興盛!”劉延壽好似已經看到了事成之後的模樣,言語間滿是慷慨激昂。
對此,趙老爺並未多說什麼,他早已沉浸在自己遐想的世界中,“叛變”二字哪有那麼容易,又豈是每一個關都會隨着他的心意。
“岳父,事成之後,何奇我自不會忘了,我會奏明廣陵王,讓他給何奇也在朝中謀一個差事……”劉延壽心中儘是事成之後的美好畫面,“只要廣陵王同意,我們便可舉兵攻入長安!”
趙老爺子未再多言,便離開了楚王府,回趙府向韓增將一切情況稟明。
“這楚王也是有趣,真以為造反是這麼容易的,行事又這般高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唯恐無人知曉他要反了。”方才之言,琵琶在一旁也聽到了,不妨輕笑一聲。
“他就是要的太多,一個楚國還不夠,竟然還想將手伸到朝廷中去!”韓增倒不認為是劉延壽太過自大,他會將所有的事與趙長年講,一方面,趙長年是他的岳父,畢竟是一家人,一榮俱榮;另一邊,趙何奇還在給他做事,他賭趙長年一定不捨得將兒子也賠了進去。
只是劉延壽不知,趙何奇的信還未送到廣陵王手中,便在半路被截了下來,正往楚國趕着。
“這劉延壽遇上你也算倒霉,這事兒完了,我們也可回長安了,指不定你還能至長安過個晚年。”琵琶聽完韓增的解釋才知這劉延壽原來打的是這主意,偏偏他們丈人女婿不是一條心的,劉延壽又太過大意,這事怎麼可能成得了。
韓增此時卻沒有了急着回去的興緻,“既然來了,在這楚國好好走走,我還未見過這楚國過年是如何模樣的。”回去了,又能如何,不還是自己一個人,既然如此,回與不回又有什麼區別,反是看不到,還能少添些煩憂。
琵琶看到韓增臉上的那一瞬的落寞,“侯爺若是願意,琵琶也是孤身一人,日後過年,不如叫上琵琶一起,兩個人在一起,便也不會孤零零的。”
韓增不知道琵琶話外之音,卻是對琵琶的身世好奇了起來,“琵琶,你是如何到落音軒的?”
“還能為何,不過與一般女子一樣,家貧養不起孩子,便將我賣到了能有個好價錢的地兒,後來,落音軒的東家,看中了我那一手琵琶,便將我帶到了落音軒,從此,便在落音軒落了腳……”琵琶本是對這大過年沒有什麼感覺,可提到落音軒之時,卻是有幾分思念。
“往年,在落音軒,這一日也不會有什麼客人,姐妹們會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有時笑着笑着便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不過大家圍在一起卻也有幾分年味,不像現在這般清冷……”落音軒大多是身世相近之人,也有幾個是在一起好幾年的姐妹,過年其實是她們最自由的時候。
琵琶只覺韓增雖然貴為王侯,卻在這一片熱鬧繁華中,似乎也無可歸之處,這一點倒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不免生了惺惺相惜之意。
夜將盡之時,一人着一身黑袍而行,與這夜色融為一體,腳下步伐匆匆,卻也穩妥,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