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往情深
楊么搬到了楊天康家,日日與張報陽作伴,看顧楊下同。楊均天與張精文極是喜愛楊下同,時時來看。
過得幾月,楊天淑生下一個兒子,張精文大喜,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取名張國同。
一日,楊下德、楊下禮回娘家,與張報陽與楊么坐在一起逗弄楊下同。
楊下德笑道:“下同可真乖,我們家的國同太皮了,這才多大點,就敢一個人偷偷從床上爬下來,溜到院子裏去,上回可把我們急死了,曾爺爺卻喜歡得不得了,直說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張報陽嘆了口氣,看了看楊么,道:“阿公的意思已經是很明白了,前幾日陳鳳嬌雖是生了個兒子,報辰回有報信,卻連門都沒有叫開。”
楊么淡淡一笑,抱起楊下同,親了他一口,楊下禮看了看她,也嘆道:“報辰叔也是糊塗了些,陳友諒如今全不把徐才輝放在眼裏,聽說已是找了個借口把李普勝殺了?”
張服陽點點頭,道:“連我都看出來陳友諒想做皇帝,阿公哪裏會不明白?他殺了李普勝,四川的明玉珍,袁州的歐普陽,江州的丁普郎、傅友德哪裏又會安心?我們兩家又有誰想去趟這混水?便是陳友諒派了多少人來說項,又是軟又是硬,陳鳳嬌還是沒能進張家的門,便是那個兒子也沒寫入族譜。”
楊下德笑道:“我初時還吊著一顆心,怕陳友諒翻臉,沒想到他忙着對付朱元璋,又想除了徐壽輝的人,全沒有功夫來理我們。”又皺眉,道:“我卻是擔心他騰出手來后的事。”
楊么微微一笑,將楊下同放回張報陽的懷中,道:“放心,他不滅了朱元璋他也騰不出手,若是他果然滅了朱元璋,我立即到那陳鳳嬌面前,端茶叩頭,叫她姐姐,請她進門做正夫人!”
三女頓時大愣,楊下德猶豫道:“么姨,你這樣委屈自己......”
楊下禮“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姐姐,你糊塗了。么姨的意思是說,陳友諒無論如何是滅不了朱元璋的,她的性子,寧可被報辰叔休了,也不會叫陳鳳嬌姐姐的。”
張報陽和楊下德互視一眼,頓時大笑,此時門外也響起笑聲。楊岳和楊天康、楊天健走了進來,楊天康笑道:“么妹,你就這麼看不上陳友諒?他手下可是猛將如雲,這陣子又打下江西大片的地盤,也只有朱元璋敢和他爭來爭去。”
楊岳微微笑了笑,楊么瞅着他道:“楊岳,你笑什麼?”
楊岳笑道:“我心裏歡喜不行么?我妹子這麼有眼光,到底還是我打小的功勞不是?”
眾人頓時大笑,便是楊下禮也連連搖頭道:“小岳叔,你如今的臉皮可真是......”
楊天康一把拍在楊岳的背上,喘着氣笑道:“他是平日裏被人埋怨多了,如今想給自己掙掙臉!你快說說,你妹子怎麼有眼光了?”
楊岳嘿嘿一笑,走過去牽起楊么,急步走出廳門,大笑道:“我們這麼聰明的兩兄妹,犯得着告訴你原因么?你就自己悶着吧!”說罷,拖着楊么快步而去。
楊天康氣得跳腳,三女亦是面面相覷。
俱是失笑。
楊天健笑道:“小岳哥最近越來越精神了,看樣子,咱們確實是不用擔心陳友諒。”
楊岳牽着楊么一陣急奔,走到後花園,方才停了下來。楊么喘着氣嗔道:“嚇我一跳,你越來越皮了,比當初在平江還淘氣,看把天康哥氣得。”
楊岳大步走在花園中,左顧右盼,對楊么的埋怨充耳不聞,突地尋着了巨樹與假山夾縫中的隱密處,一把將楊么拖了進去,扼住她的腰,含住她的唇瓣吮吸啃咬。
楊么措不及防,只覺腰上和唇上皆是劇痛,大是羞惱,卻又掙脫不開,不過在楊岳喘息時嗚咽幾聲,隨即被楊岳勾出香舌,糾纏不已。
待得楊岳終是放開她,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楊么已是滿臉緋紅,全身癱軟,搶着吸了幾口氣方才啞聲道:“你就是個急色的,只圖自家痛快。”
楊岳頻頻吻着楊么的秀和耳廓,喘道:“四年了,打我離開蒲圻,把你一個人甩在武昌已經四年了。”抻手抬起楊么的臉,輕輕吻着她的唇角,悄聲道:“我已經快四年沒有碰你了。”
楊么面上一紅,摟住楊岳的頸脖,吻了吻他的嘴唇,嗔道:“我搬到這裏都快四個月了,你今天才碰我,我還以為你對我已是...已是......”
楊岳低沉一笑,抱着楊么坐到草地上,執着她的右手輕輕吻着,笑道:“我總要看看情形才行,你和報辰到底是夫妻,若不是那陳鳳嬌平安生產,你們倆都是絕不可能回頭,我總還是想着你們倆能在一起的。”
楊么一楞,久久凝視楊岳,伸手撫摸他的臉孔,慢慢滑到他頸脖,手指一點一點伸進他的衣襟,另一支手解開他的衣結和腰帶,低頭輕吻他左胸的心臟處,呢喃道:“你的心,你的心......”
楊岳呻吟一聲,雙手迫不及待拉開楊么的衣襟,拮住她的軟玉肆意揉捏,楊么全身一抖,一口咬在楊岳的心臟處,舌尖逗弄不休。楊岳立即撩起楊么薄羅裙角,從腿裸一路滑到大腿根。楊么輕呼一聲,卻被楊岳的唇舌堵住。
兩人皆是情動,肌膚相親,無所不至。待得衣衫盡蛻,楊岳喘息着緊緊壓在楊么身上,抓過楊么的手握住他灼熱的要害,啞聲道:“么妹,你幫幫我。”
楊么一口咬住楊岳的喉結,指掌連動,待得手腕微微酸軟時,方讓楊岳輕哼一聲,泄了出來。
楊岳重重吻了吻楊么。愜意的坐了起來,抱過楊么慢慢替她揉着手腕,嘻笑道:“你打哪裏學來的這些**手段,你和報辰可沒有圓房,便宜了我。”
楊么大嗔道:“你......你如今說話越不怕羞了!我不和你說這些。”說罷,深深一口咬在楊岳的肩頭,楊岳疼得一拉抖,呼呼吸着氣,尤是笑道:“打是親,罵是愛,你放心,我明白的。”
楊么被他的無賴氣得沒法,用力推他,卻被他翻身壓倒,在耳邊笑道:“我實在是忍得太久,今天你就辛苦些,讓我再爽快兩回吧。”
持得楊岳終是滿意,又廝磨了半晌。方慢慢給楊么穿上衣服,此時天色已是全黑,楊么把雙手在楊岳衣擺上擦了又擦,看着兩人衣服上的重重疊疊的摺痕,又嗅着身上衣物,嗔道:“多虧是開黑了,若是白日裏,便是這股子味道都瞞不了人!”
楊岳連連低笑,摟着楊么道:“我不就是為了等天黑么?”說罷,牽着楊么慢慢走了出去,悄聲道:“過幾日我接你回我那了,我們就不用躲,關起門來做夫妻,你說好不好?”
楊么輕輕點了點頭,仰頭看着天上的彎月,扯着楊岳的衣袖道:“楊岳,我們什麼時候走?”
楊岳笑着道:“我料着這徐壽輝總是逃不了被奪位的命,陳友諒是個有野心的,朱元璋是個有大志的,地盤又挨着,總要大幹一場,只等我們家挨過了這些時日,局面一定,我就帶你走”又沉吟道:“最近蒙古人的勢頭又上來了,劉福通北伐佔了汴梁,全了宋國的名頭,卻只是面上好看,沒得什麼實際的結果。張士誠又降了元,此消彼漲,白蓮北教以後的局面怕是危險,多虧蒙古人也喜歡窩裏鬥,隔着我們這邊也是遠的,倒還不用擔心。”
楊么點了點頭,兩人慢慢走回后宅,方上了后廊,迎面便看到楊平泉走了過來。
楊岳與楊么俱是一驚,知道楊平泉是個精細人,楊岳將楊么拉在身後,半擋着她,遠遠便向楊平泉行禮道:“姑媽。”楊么也細細的叫了一聲。
楊平泉似是心裏有事,微皺着眉頭,抬頭見得兩人,微微一笑,道:“岳兒來了?平日裏多帶你妹子出去散散,老呆在家裏悶着也不好。”
楊岳點頭應了,牽着楊么退在一邊,待楊平泉過去。楊平泉越過兩人方走了三步,突地回頭在兩人身上掃了一眼,楊岳與楊么皆是心裏劇顫。
楊平泉卻只是點點頭道:“也把你妹子接回去住幾天,她打小和你一起慣了,住在我們家怕也是拘得。”[.rbook.net]
楊岳暗暗鬆了口氣,笑着應了。兩人目送楊平泉離去后,匆匆進了楊么的房,關上門,還未點燈,楊么一頭撲在楊岳懷中后怕道:“嚇死我了,多虧天黑了,姑媽沒現。”
楊岳連連吻着楊么,柔聲道:“是我不好,以後在府里我也不碰你了,隔幾日便接回我那,我們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也不用怕別人現。”
話音未落,又聽得門外張報陽喚道:“么妹,么妹。”
兩人又是一驚,自是不敢出聲,多虧張報陽見得房裏沒點燈,以為她不在便轉身去了。
兩人齊齊吐了一口氣,楊岳搖頭道:“若不是沒法子,這一驚一咋的可真讓人受不了想走。明天就回我那去,住上十天半個月再回,在這府里住上三天,我再接你回去。”
楊么“撲哧”一笑,楊岳也笑道:“不過也就是為了借個名頭,讓別人知道你搬進了天康家,免得叫人懷疑,實在的日子咱們琮是要過的。”
從此以後,楊么名義上雖是住在楊家大宅,一月里三十天,卻有二十天住在了楊岳宅子裏。族人知道楊么受了委屈,楊岳又是個疼妹子的,自然無人來管。便是偶爾有人問起,兩人也只說是楊平泉的意思,如此便無人再提。
楊岳尋個由頭,將聶青等親衛打到了水寨里,與楊么兩人單過。夜夜同宿,無所不至,只是不敢讓楊么有孕,防着最後那一關。
楊岳心裏眼裏都是楊么,恨不得吞了她入肚,既不敢真要她,自然想着別的路子來出火,一時嘗到了味道,便免不了日夜折騰,楊么既與心愛之人歡好,越把手段使了出來,只將楊岳這般的百鍊精鋼化成了春水一潭,每日裏膩着她,便是公事也懶去理會。
這般的歪門偏道做了下來,不過一月,楊么身子已是經不住,起燒來,楊岳大是後悔,一面照撫她,一面免不了誓賭咒再不如此,卻讓楊么笑。
“你笑在什麼,難不成以為我做不到?”楊岳一面給楊么喂葯,一面瞪眼道。
楊么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做得到,只是我卻做不到,你可以不親近我,我可受不了不親近你。”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去撫楊岳的面頰。
楊岳被楊么哄得滿心歡喜,頓時把惡誓毒咒拋到九霄雲外,耐着性子給楊么喂完葯,便索吻不休。楊么咯咯笑着,戲弄楊岳,不多會又將他勾引到了床上。楊岳暈頭暈腦,顧不得心疼楊么的身子,又是好一陣折騰,到了晚上,楊么卻是起了高燒。
楊岳痛悔不已,實實在在守着楊么過了幾天。待得她稍微好了一些后,急急把她送回了楊家大宅,想讓她好好休養幾日。
楊么自是知道他的心意,卻又捨不得他,扯着他的衣角不讓他走。
楊岳嘆了口氣,坐到她床邊悄聲道:“難怪說溫柔鄉是英雄冢,你這眼神兒一落到我身上,我就什麼都顧不上。我的小姑奶奶,你就稍停些。別給我火上澆油。你安分住上五天,身子好了我立即接你回去。”
楊么撇着嘴,等得楊岳哄了又哄,方點頭鬆手,讓他離去。
楊岳與楊么想識十多年,幾多波折,唯有這幾日在一起方是舒心暢快,越情深意濃。楊么心滿意足,只覺萬事順意,楊岳出門辦差,她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中操持。待得楊岳回家或是有閑,帶着她或是到湖中遊船,或是到漁侶居中彈琴,平日裏和妯娌們談笑,便是生意也全托給了馮富貴和莆布里,每日只等着收銀子。
一日,突聽得張精文聚合族中眾人,要在祠堂祭拜祖宗,收張報寧進長房,拜在張忠仁膝下做養子。楊岳與楊么聽得消息,互視一眼,出門上馬向張府而去。
張府門前街上,各府的親戚俱都趕到,楊么遠遠見得張報寧扶着楊天淑下了馬車,立即便有族人圍攏過去,恭賀不止。
楊岳嘆道:“他為張家費盡心力,拼死拼活,到底成了正果。天康是個做事不經腦的,日後我們走了,有他助着我也放了心。只可惜了報辰,他如今日日隨陳友諒在外出征,雖是升了官職品級,哪裏又是他想過的日子?”
楊么默默點頭,還未回話,突見得張府門前一陣混亂,卻是一騎快馬飛騰而來,在張府門前猛然停住,馬兒被韁繩扯住,嘶鳴不已。
楊么驚噫一聲,“是報辰,他不是在江西么?”
楊岳點頭道:“怕是知道了消息,趕回來的。倒也不用擔心。”說罷,策馬與楊么趕了過去。
待得兩人下馬近前,正聽得張報辰對張報寧說道:“小寧哥,我是個沒用的,以後家裏的事就全托給你了。”
張報寧嘆了口氣,拍了拍張報辰肩膀道:“家裏的事你不用擔心,只是我們都不放心你,聽說你上回攻打信州時重傷了一次,這才沒多久,怎麼又去了龍興?何必如此拚命!”
張報辰沉默半會,勉強笑道:“沙場馳騁,不過是圖個封妻蔭子,她總是想着向上走,我自然也要用心使力一些才行。”
張報寧無言看他一眼,正要說話,張報辰眼神一凝,急走兩步,站到楊么面前,喚到:“么妹。”
楊么看着張報辰,只見他面上瘦削,額頭上已是爬上幾線皺紋,雙眸沉鬱,似是被身上的金盔甲壓得疲倦不堪。
楊么心中一酸,勉強笑道:“報辰,你回來了。”
張報辰凝視楊么,半晌方搖頭道:“回不來了,不過是順路辦事,馬上就要走了。”
楊么輕輕點頭,張報辰似是還要說些什麼,卻苦笑一聲,轉頭對楊岳道:“小岳哥,么妹就托你好好照料,若是......若是她有了中意的人,我也是替她歡喜的。”
楊岳亦是嘆了口氣,道:“你放心,她跟着我,我總是會替她打算的。”
張報辰慢慢點着頭,又跪在大門口向屋裏叩了三個響頭,便轉身上馬,猛甩一鞭,自去了。
過了一會,張府門口的族人方才慢慢向府內走去,不少人竊竊細語。楊天淑挽着楊么,輕嘆道:“這算是怎麼回事呢,陳鳳嬌明明離這不過二條街,哪裏有過門不入的?”
張報寧搖頭道:“聽說也是吵了幾次大的,陳鳳嬌現在無名無份的跟着他,自然委屈,她爹是當朝重臣,報辰不過是三品,又不喜歡在官場裏鑽營,她哪裏又看得慣?便是報辰拼死拼活立了戰功,她又嫌在家陪她的日子太少,嚷着要回漢陽去住。報辰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哪裏還能和睦?”
楊岳苦笑道:“我看報辰已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若是家都搬到漢陽去,免不了還要幫着陳友諒去奪位,報辰是個老實人,哪裏受得了這些陰謀詭計?”
楊么沉默良久,楊天淑不免低頭看她,輕聲道:“么妹,你......”
“情切切不起所起,意濃濃一往而深......”楊么勉強笑道:“報辰也算是對得起她了,他不過想着多立些功,讓陳友諒的聲勢更壯些,也能早些奪位。到時候當了皇帝,下一道旨意,陳鳳嬌總算也是有了名份。”
楊岳微岳一笑,搖頭道:“卻是不太可能,便是陳友諒爭了位,也要安撫群臣。以鄒普勝的精明厲害,只怕這太師的位置還是他的。俗話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你是報辰明媒正娶的夫人,倪文俊替你爭來了二品的誥命,陳鳳嬌是私奔而來,你不點頭,她便是個公主招了報辰做駙馬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若要恃強把你趕下堂,你也是當朝太師的表妹,我和報寧、天康都不是白丁,陳友諒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張報寧也笑道:“正是如此,現在徐壽輝已是陳友諒手中的傀儡,要下旨未心不能下,何必要報辰去費這個力氣。最省力的法子是報辰一紙休書把你給休了,阿公雖是會氣死,也拿他沒法子。只不過,報辰肯定做不出來。”
楊天淑點頭道:“報辰想偏了,他唯一的法子就是來求你,讓你點頭讓陳鳳嬌進門。”
“他倒不是想偏了,他是知道么妹肯定不會同意的,於公於私,我們兩族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和陳家聯姻。”楊岳笑道。
楊天淑想了想,突地道:“我一直沒明白為什麼我們家的人都不看陳友諒,只是我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家的兩個女兒都是這副教養,他實在也不像個能管天下的人!”
楊岳、張報寧、楊么三人一楞,俱是大笑,張報寧一把抱住楊天淑,柔聲道:“你說得對!正是如此!”
六卷恩重花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