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賊盜與巴掌
這裏,是緩衝區。
處于軍區附近,最近,也是除軍區外最安全的小鎮,整個南部最安全的小鎮。
當然,這僅僅是一個小鎮,官方不可能放任一個大型城市處于軍區附近,也因此,沒有什麼工廠在這附近建立,經濟狀況很是一般,但十分安靜,很多退休軍人都選擇在這裏定居。
可是,災難發生后,一切都變了。
吃人的怪物很快就被一掃而空,但,僅僅半個月,整個小鎮人口數倍的倖存者易居進來,后一個半月,軍隊決定建立緩衝區后,這種情況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災難嘛,大家都不好過,可是,原居民不這麼想。
人,死了。
錢,廢了。
為了容納更多的倖存者,軍隊竟然把原居民的房子全部徵收,無條件,強制性,徵收。
這一舉動,對於任何一個戀土顧居的天朝人來說,都是令人無比惱怒的。
火上澆油的是,顧及許多退休軍人,軍隊竟然區別對待,因此,絕大部分的原居民非常怨恨軍隊,更怨恨外來者們。
比如,這位店長大媽。
就是原居住者,事情發生了幾個月,現在仍然被安排在臭烘烘的臨時居住區里,要不是家裏有點關係,恐怕連現在這個路邊攤都擺不了。
如此情況,本就冷漠的人情,變得更加尖銳。
當然,初來乍到的靜靜並不知道情況。
心靈感知的確可以察覺別人的情緒,卻無法看清更深的情況。
她只覺得這位大媽心中生起幾分恨意,卻沒有惡毒的想法。
——那是不好的東西吧。
她心想。
看着這對姐妹有說有笑,身後這位仁兄顯然手藝未精,長條筷子不斷試探,卻遲遲不敢插進去,隨着人流一次次涌動,額頭已經冒起細汗。
“卟嘅!”
高挑女性背後的小孩忽然吐出一個泡泡,看見身後的仁兄被嚇得哆嗦,咯咯笑了起來。
感覺到背後的笑聲,林楠抵抗的動作頓時一停,隨後輕笑起來,沒有想到班長趁着這個空蕩,手裏的糖葫蘆猛然一戳,沒塞進嘴裏,卻抹得一嘴淺紅的糖漿。
頓時一陣羞怒,一擊粉拳軟綿綿的砸了過去。
側身,衣服一擺,口袋的縫隙立刻張開,目睹如此好的時機,身後的仁兄君迅速一個探手,感到那熟悉的觸感,心中一陣蕩漾。
可是,抽不出來了。
不知什麼時候,一名俏麗的少女出現在她面前,纖細卻異常有力的手掌扣在他手腕上。
片刻后。
感覺到衣服被扯住,林楠打鬧的動作立刻停止,驟然回頭。
“這樣,不好吧?”
靜靜十分平淡的說著,蒼白的臉色沒有被熱烘烘的人氣染上半分。
“放手!”
這句話是仁兄君說的。
仁兄君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嘴角站着幾點黑痣,看起來有些尖酸,身材十分枯瘦,泥黃色的皮膚顯得蒼白,顯然是強作鎮定。
異樣被林楠發現,看見插在自己口袋裏的手頓時一驚,隨後退後半步,惡狠狠的盯着他。
這可是她超負荷工作了半月的工錢。
退後半步,被抓住的手自然也就脫了出來。
靜靜仍然抓着這個手,微微眯着眼睛,素來愛乾淨的她很是不喜。
同時,涌動的人群立刻炸開。
不約而同,快速得令人不寒而慄,半條街道的人群立刻遠離,只剩下四女一男站在原地,氣氛異常可怕。
再同時,旁邊拿着糖葫蘆杵的小販面色蒼白。
還是那句話,靜靜不知道情況。
聽見仁兄君強硬的話語,手中的力度加大幾分,冷冷的盯着他,說道:
“這是偷吧。”
‘偷’字一出,仁兄君泥黃色的臉頰多出幾分蒼白,試着掙開被抓住的手,想要逃入人群,卻沒想到,這纖細的手像鐵銬子一樣扣住自己。
感覺到掙扎,靜靜不喜的神色愈濃。
手裏的力度加重幾分,只聽見骨骼一聲輕響,仁兄君頓時癱了下去,臉色蒼白,顫抖的同時,嘴裏不斷發出痛嘶聲。
“這是偷吧!”
靜靜狠狠說出這句話,似乎被觸動了某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別打別打!”
只聽見慌張的聲音,剛剛那名店長大媽竟然跑了過來。
慌張中帶着一絲恨意,勉強堆出一張笑臉,乞求道:
“那個大妹子啊,這位是我侄子,給大媽一個面子,千萬別驚動軍察部。”
靜靜當然不知道‘軍察部’是什麼,可是她卻可以感知道大媽夾雜的一絲恨意。
而,喪屍,從來不講道理。
只聽見一聲無比清脆的斷裂聲,被靜靜抓住的手腕呈現出不規則的扭曲,幾道血液溢了出來。
隨後,看了一眼這個幾乎要痛得暈厥的仁兄,纖長的腿抬了起來,黑色小皮鞋印在他胸膛上,整個身體倒飛出去。
沒有一腳貫穿他的身體,已經是靜靜手下留情,可是大媽不這麼想。
軍隊的鐵血手腕沒有因為人口湧入而有絲毫放下,反而愈加兇狠。
殺人、弓雖女干、入室搶劫這類惡xingshi件一律槍決,打架、鬧事、拒絕服從命令則掛在展示牌上日晒雨淋不飲不食兩天。
可是,這位手腳不幹凈的仁兄君骨子弱,絕對受不了晾制兩天的酷刑,想到這,大媽眼睛頓時紅了起來。
經濟崩潰怪不了誰,可是現在居住房被強制徵收,自己侄子看管的店面也隨着被收,他又幹不了緩衝區建設的體力活,棉織廠卻停止收男性,粘上這種下三濫的生計,軍隊絕對有不可開脫的責任。
來不及思考這個嬌滴滴的女生哪裏來的力氣,短短几個月,軍隊的責罰制度深入人心,大媽不可能看着自家侄子被抓去晾死,乾脆心裏一狠,高呼道:
“街訪們,外來的雜種收了我們的地,現在居還然欺負到頭上了!老娘是忍不住了!”
說著,一巴掌往靜靜掄去。
眨眼間,大媽倒飛出去,捂着肚子不斷顫抖着。
在這個平靜的小鎮裏,街訪鄰里都是世世代代的關係,他們對於這個整天偷雞摸狗的仁兄君已經頭疼了很久,整死他是不成的,但各自和軍隊都有些關係,晾個半死就行。
但是,目睹聲望素來不錯的大媽被踹出來,本就被生活壓抑出一身怨氣的原居民徹底被激怒。
先是大媽的老伴抄起砧板上的尖角刀走了出來,隨後陸陸續續,整條街道被驚動,手裏拿着各種各樣的棍棒鏟勺,顯得滑稽,人數卻是可怕。
沒有什麼可驚訝的,這片夜市區,絕大部分的攤位都是原居民所擺,隱隱有划區居住的意思。
打群架,拼的就是氣勢。
一時間,數十名原居民站了出來,整片區域,前來購物的倖存者們全部散開,空拉拉的一大片,生怕惹上麻煩。
靜靜不怕,她當然不怕,如果她願意,兩秒內她就能殺死在場的所有人。
可是,林楠、班長怕,加上女嬰,也只有四個人。
仁兄君已經被扶起,手腕被扭斷,胸口不斷起伏着,沒有見到血液,可是渾身上下就像被撕裂一樣疼痛,身體裏就像有幾隻小老鼠在竄動,眼睛一瞪,暈厥過去。
看見這般情況,大媽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怒然道:
“給……”
“夠了!”
旁邊攤位上一名軍人站了起來。
斌耐伸沒想到僅僅是跑出來打打牙祭都會遇上打群架這種破事。
不是為了英雄救美這種狗血的事情,身為一名軍人,身為剛剛上任的負責人之一,他必須站出來。
打群架,一個人,當然是沒用的。
可是他身上這套長官服有用。
這群原居民關係不夠硬,可是法不責眾,他們對於軍隊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硬是要說,要是揍了一名普通軍人,軍隊那邊說不定塞幾條煙、幾箱酒,事情就過去了,可是,揍長官不行。
軍察部可不管飯,現在正好新貨幣發下來,被關進去兩天,幾十人,這個巨大的損失他們承擔不起。
人多,但畢竟是烏合之眾。
看見這個長官站出來后,氣勢頓時被壓下去,躲在後面的幾人眼睛骨碌碌的轉一下,尋思着還是趕緊撇清關係比較好。
亮黃色的長官服就像老虎皮一樣,斌耐伸掃視一遍,板起臉,露出一份新養成的官氣,嚴肅道:
“現在要處理偷竊,無關人員立刻離開。”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站出來的原居民對視一眼,然後紛紛離開,人情冷暖盡顯無遺。
可是總有人不會退讓。
大媽一臉憤怒的把暈厥了的仁兄君護在身後,她的老伴手持一把尖角刀,捏得實實的,嘴角發白。
惱怒中帶着一絲無奈,狠聲說道:
“偷歸偷,但是她打了我侄子,按私鬥、鬧事處理,也得抓!”
說著,他往靜靜身上看了一眼,補充道:
“你們這群臭丘八,別想着護短,敢護我們就敢鬧,我們在這紮根幾輩子,真要鬧起來,誰都不好過。”
威脅當兵的,真是搞笑。
可是偏偏就是遇上了斌耐伸,這個剛剛好被派下來解決民憤,處理外來者與原居民矛盾的民事負責人。
頭疼。
這個時段,靜靜這個打人者一身清新脫俗的模樣,又有一身硬功夫,十有八九是哪位長官的後輩,想要追究責任,估計又是一頂大帽子砸自己臉上。
別人不怕居民鬧事,可是斌耐伸怕,看這位仁兄君骨子瘦弱,暗嘆那個漂亮妹子下手重,也知道大媽絕不退讓的理由。
事關人命,自己毫無根基,當然是能私了就私了。
想着,斌耐伸回頭,剛想問問被盜者的態度。
卻沒有想到,剛剛回頭,一個巴掌揮了過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