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人還是獸
東川大洲,赤炎國。
烈日當空,青桐郡神夢山海拔一千米高處,一位紫衣女孩正在攀岩採摘靈草。女孩用紫色紗巾矇著臉,紗巾下的臉頰香汗淋漓也無暇去拭。她雙手爬滿被荊石所刺的大小傷痕,卻不知疲倦,把一株株靈草小心摘下,收進空間戒指里。
一陣狂烈的山風吹過,女孩的紗巾被刮落,現出一張年輕的臉。
這張本來長得清麗絕俗,可惜右頰不知被何種妖獸的利爪抓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從眼角劃到嘴邊,其狀甚為驚悚。女孩自慚形穢,平日素以紗巾蒙去被毀的容顏。
她的名字叫做唐紫希,今年剛剛十八歲,出生自青桐郡唐家。
唐家是一個沒落的大家族,她是唐家的三千金。本來以她的出身大可養尊處優,無奈唐家最近生意一落千丈,欠債累累,因此她的生活十分清貧,家中甚至請不起僕人。
唐紫希自幼資質笨拙,自知在武學方面的機緣無望,便把精力放在鑽研靈草,覽群書,識百草,踏深山,立志當一名煉丹師。
神夢山是一塊寶地,天地靈氣濃郁無比,同一種靈草,生長在神夢山的比普通的價值能翻幾倍甚至十倍。為了幫補家計,唐紫希常常偷偷跑去神夢山採摘靈果靈草,再拿去天寶閣典賣。
多虧於唐紫希腦海中有部神書——山海百草圖,因而唐紫希能輕易辨悉山中的百草及其釆摘之法。
說起這神書得來也甚是蹊蹺。三個月前,她在唐家藏書閣翻閱書典,無意在一角塵封的書架翻到一本殘破的古書。豈料翻開一頁,古書就虛化成金粉,沒入她的靈魂中。
當此書在她腦海中重新凝形出現時,已煥然一新,金光璀璨。從此,只需要唐紫希一個意念就能自動翻閱。古往今來,各種靈草的記載和呈繪栩栩如生,有如活物。
所謂懷璧其罪,關於神秘的山海百草圖,她不曾跟任何人提起。
話說回唐紫希此行深入神夢山,她在千米絕壁發現了一種奇怪的八仙草。
普通八仙草葉綠無斑,而這種八仙草其葉卻長有龍狀金斑紋,果實紫紅成串,明顯是變異品種。全株靈氣流逸,靈氣鬱聚不散竟在莖葉凝出熒綠的靈光,使得一片絕壁如同繁燈星影。
根據山海百草圖的記載,此株變異的八仙草乃龍紋八仙草,只生長於神的埋骨之地,以神腐解的血肉為營養。對於神夢山是否一座神隕落的遺迹,以唐紫希現在的認知是無從考研的。
龍紋八仙草全身都是寶,絕對是好東西。其莖葉能涼血止血,續骨生肌,果實有凝元聚氣,洗髓養顏,延年益壽之奇效,如果在突破的關鍵期服用甚至能起到臨門一腳的作用,賣了絕對能攢好多錢!
想到這筆錢能緩解唐家的燃眉之急,唐紫希一邊激動地收集靈草的莖葉和果實,一邊順着蔓藤往岩頂攀爬,不知不覺就翻越了絕壁,面前出現了一片幽深的山林,林中石洞隱約,陰寒之靈氣迴旋徘盪,風聲鶴唳,令人不寒而慄。
風中帶腥,枯葉堆積的地面有零星的血跡,一直延伸至山洞,不知是人還是獸受傷落下。猶在唐紫希驚疑之際,山洞深處傳出一陣虛弱的呻喃之聲。
唐紫希辨得這是人聲,難道山洞裏有人受傷了?救死扶傷是每一個醫者的天職,雖然唐紫希還沒有資格成為一名醫者或者煉丹師,但不妨礙她那顆救人的熱心。
山洞隧道曲折,陽光照入微弱,裏面幽暗陰森,不見五指。唐紫希的眼睛一時未適應弱光環境,視野漆黑一片,但她膽子夠大,扶着洞壁一步一個腳印前進。
未幾,看到漆黑的深處有一對藍色的眼睛,像兩盞藍燈,又像兩團鬼火。這分別是屬於野獸的眼睛,在漆黑中伏地的身形有如成年人般大,難道是一種大型捕食性野獸?是狼?是虎?還是什麼?她看不清!
只聽到野獸沉重的呼息之聲,並未聽到任何人聲,難道說那個受傷的人已經淪為這隻野獸的果腹之食了?唐紫希嚇得渾身起了疙瘩,人都僵住了,想後退腳步已不聽使喚。
那野獸嗅到人的味道,低沉地咆哮着,發出聲如悶雷的吼叫。唐紫希但覺眼前黑影一晃,那野獸已襲向她,她向後滑倒之際,那野獸已把她按在身下。
“嘀嗒嘀嗒……”幾串暖液滴在唐紫希臉頰。她以為是野獸的涎液,暗暗叫苦不已。想她自幼苦讀,醉心醫學,立志做一個煉丹師,料豈抱負未成,就要命喪於野獸的利爪之下了……
野獸遲遲未下手,幾滴涎液滴入嘴角,十分腥甜。唐紫希嘗得這是血!
深入山洞空有些時間,唐紫希終於適應了弱光,她臨危之際瞪大眼睛一看,按着自己的哪裏是野獸,分明是一個男人!空蕩蕩的山洞裏除了這個男人就沒有其他人或野獸。
四目對視,空氣凝固幾個呼吸。唐紫希終於看清這個男人的模樣,他生得好奇怪!
長長的銀髮如瀑布飛逸而下,腦袋兩側長得兩隻毛絨絨的狐狸耳朵,一雙眼睛就像藍色的寶石,瞳中閃爍着幽幽的藍焰。後面還長着一條長長的白尾巴,一身翩翩錦衣玉帶,靈氣之至。既像人,又像狐,半人半狐,竟是一隻狐妖!
唐紫希瞪大眼睛望着狐妖,被狐妖的美貌震懾住,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會說話了。
都說狐妖化形后的容貌無一不傾世絕美,這隻狐妖也不例外。鳳眼微翹,略帶清高,唇若桃瓣,肌白凝雪,典型的男生女相,體態妍美之極致,十足的妖孽勾人,有說不盡的絕世風華,即使一身錦衣破爛,渾體浸血,莫不能掩飾那種貴公子的優雅氣質。
狐公子的眼眸清澈純真,仿如碧波藍水,不帶一點塵世的雜質,就像不諳世事的純潔孩童,卻又帶着淡淡的哀傷和無奈,又楚楚可憐的。這麼純粹的眼神,就算是人類也不多見。
這一瞬間,唐紫希被狐公子的眼神打動。人們都說妖族是嗜血凶唳的,但這一隻看起來不像啊!剛才有很多機會,如果他存心要取自己性命,自己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