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臣妾,聽着噁心
我並非鐵石心腸,相反,看到珍珠昏暈,並毀了容,還有珊瑚可憐的模樣,我心裏的氣登時消了,並在想,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但我卻不能表露出來,否則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所以我依舊冷着臉,語氣中帶着威嚴,道:“去打水。”
珊瑚渾身一怔,“是,奴婢這就去辦。”說罷,便急忙起身向外面跑去。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熱水浴桶什麼的,就都準備好了,我不禁嘆了口氣,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只要你們安分守己,我又怎麼會為難你們。
褪了衣服,我便進了浴桶,珊瑚說要服侍我,但被我拒絕了,首先我不信任她,再者我不習慣。
沐浴過後,我坐在銅鏡前,珊瑚用綿巾給我擦拭着頭髮,看着銅鏡里消瘦亦蒼白的小臉,我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十八歲,多好的年紀。
由於我這一頭烏髮又厚又長,珊瑚換了數條綿巾擦了半晌,才將水分勉強擦乾。
我正要開口,打算讓珊瑚給我挽個簡單的髮髻時,門口卻傳來管家的聲音,“王妃,今日是您回禮的日子,奴才是來送衣服的。”
昨夜我見過這管家一面,長相和善,談吐有度,所以我對他的印象較為深刻,聲音自然也是記得。
“進來吧。”我聲音略大,簡單道了一句。
隨即,管家就帶着三個端着盛有華麗服飾托盤的侍女走進來,並一同行大禮,“參見王妃。”
我微微一笑,儀態萬千的緩緩抬手,“勉禮。”
這個年代的服飾是身份的象徵,所以都有些很嚴格的規定,而我眼前的這幾套,正是王妃正裝。
看來王府的下人,已經承認了我這個王妃。如此甚好,日後也能免去很多麻煩。
我正欣賞着做工精美的首飾,卻不曾想,管家竟突兀的向我跪下,“奴才是王府的管家,王妃叫奴才徐管家就好,今日奴才前來,不止是送衣着,還是為了謝王妃的救命之恩。”
我趕緊蹲下身子將徐管家扶起來,他最少也都比我要長四十歲,我哪能無辜受他的跪禮,“徐管家起來說,但我怎麼聽不太懂你的話。”
徐管家見我沒有擺任何架子,寫滿感激的臉上又增了幾分,“王妃不知,昨夜我兒子徐林被刺客一刀劃破了肚子,若不是王妃您及時施救,我家徐林恐怕早就……早就……”
說著,徐管家已經泣不成聲,我急忙打斷他,“你若是要謝,便去謝王爺,是他讓我救的。”
我可不想讓蕭天靳以為我在收買王府的人心,所以將功勞推在他身上是最好的做法。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你先退下吧,回禮的時辰要到了,我先換衣,有事等會兒再說。”
徐管家又深深的彎腰行了一個大禮,“那奴才先告退,對了,奴才帶來的這三個丫鬟是王爺安排的,王妃放心用着便是。”
說罷,徐管家才慢慢的退了出去,步履有些飄忽,這是心神不寧才會有的表現,看來徐林並沒有渡過危險期,畢竟昨晚我處理的匆忙,連消炎藥都忘餵了。
一個六十幾歲的老人,膝下唯一的兒子簡直就是他的命,我救了徐林,就如同救了他的命,不管我有沒有將功勞推在蕭天靳身上,徐管家還是會感激我的。
我暗想,今日從林府回來,我得去看看徐林,畢竟他是我醫治的,若出了問題,醫者系統是不會放過我的,而就算沒有系統的懲罰,我也會去,畢竟那是一條人命。
待徐管家退去后,三個丫鬟又齊齊向我行了一禮,“奴婢參見王妃,日後定當竭心服侍王妃。”
我臉上雖微笑着,但心裏卻很清楚,蕭天靳的人,做事能力自然比尋常丫鬟要強許多,她們竭心服侍我不會有假,但這只是次要的,而時刻監視我,才是她們的真正目的。
“替我梳妝更衣吧,不然要耽擱回禮的時辰了。”
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裏的想法卻與口中的話恰恰相反,我就是要故意晚幾個時辰再去,好見識一番林相和二夫人的黑臉。
三個丫鬟急忙應了一聲:“是。”然後又走過來,有條不紊的替我梳妝換衣。
足有半個時辰過去,我的長發終於被挽出一個花樣複雜的髮髻。我雖然在鏡子前端坐的脖子酸,但還是強忍着沒吭聲,今天只是第一次,日後這樣的日子還多着呢。逃不了的,不如早些面對,等習慣就好了。
最繁雜的髮髻挽好后,做別的便快了許多,不多時,其中的那個年長的一點的丫鬟,在我的髮髻上鑲插了一套黃金珠釵,然後另外兩個丫鬟則是替我更衣換裝。而珊瑚除了長的美艷外,再一無是處,站在一旁根本搭上手,我看的心煩,便讓她拖着珍珠退下了。
一個時辰后,總算是收拾妥當,我站在長鏡跟前,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顏,一身王妃正裝與華麗頭飾,加上原主的這張臉長的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的俗眉之氣,不由將我整個人襯托的氣勢如虹,就連我自個兒看着鏡子也有些驚嘆。
平時原主總是一身素衣,看起來普普通通,穿的最華麗的一次就是嫁衣了,但原主那蒼白的膚色不適合大紅色,再加上那嫁衣是二夫人“精心”準備的,會好看才怪。
而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今日與林相等人見面,少了氣勢,我必然會先輸的一敗塗地。
“哇,王妃好美……”
“是啊,像仙子……”
“若王爺見了,也定會為王妃傾倒的。”
三人站成一排,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對方的話。
我轉過身,心裏對這三個丫頭甚是滿意,果然是蕭天靳的人,進退有度,行為處事也頗有禮數。
也是在此時,我才真的打算將她們留在身邊,便開口詢問到:“你們三個叫什麼名字?”
三個丫頭立馬身子微微向下一蹲,“請王妃賜名。”
賜名?我這才在原主的記憶里得知,丫鬟一般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所以無名無姓,每跟隨一個主子,便會得到一個賜名。
我一向不喜歡標新立異,就索性入鄉隨俗,從左至右點到,“良辰,美景,聽雨。”
等三人謝過恩,我看了一眼時辰,已經遠遠超過了回禮的時辰,想必林相和二夫人等的臉都等黑了,可我要的就是這效果。
於是我吩咐良辰與美景,“去向王爺拿份回禮的物什,銀錢也行,珠寶也罷,能糊弄便可。”
二人急忙應了一聲,便往蕭天靳的書房趕去。
不多時,良辰美景二人卻兩手空空的回來了,我微微蹙眉,道:“怎麼?”
“啟稟王妃,王爺讓您親自去……求王妃恕罪。”
“無事,你們在前帶路。”我擺擺手,並沒有責怪兩個丫頭的意思,因為我早就料到了蕭天靳會這樣做。
這男人心眼真小!
我住的院子是偏院,而蕭天靳是主院,中間隔着很長一段距離,我走了一半便累的不行,一是因為這副破身子太虛弱,二是因為身上穿的王妃正裝實在太重。
走走停停,歷時半個時辰,我才終於到了蕭天靳的書房。
此時蕭天靳正與蘇清在商談着什麼,見我進來,也不做理會,這讓我很是惱羞,要知道我身後跟着三個丫鬟不說,蕭天靳一旁就站着四五個侍從,當著這麼多人面,他連一眼都沒看我,一點面子都不給,簡直不能忍。
我徑直上前一步,將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還帶有些怒意:“臣妾參見王爺!”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渾身一陣惡寒,臣妾什麼的,真噁心!
蕭天靳似乎這才注意到我,淡淡的掃了一眼蘇清,道:“嗯,這是蘇清,蘇家大公子。”
“公子好。”我輕微點頭示禮。
蘇清似乎也才發現我的存在,抬眼看向我,微微一怔后,急忙低頭掩去眼中的一抹驚艷,道:“見過王妃。”末了,又看向蕭天靳,“王爺,若再無事,我先回去了。”
蕭天靳擺了擺頭,等蘇清走後,他才放下手中的摺子,正眼看着我,雖然他冷着一張臉,實在看不出任何神情,但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我從他看我的眼神中察覺出一絲轉瞬即逝的詫異與驚艷。
曾經京城聞名的粗鄙嬌縱的林蕁兒,竟也會有這麼一面,任誰都會覺得驚奇意外。
我略微上前一步,“王爺,臣妾是來拿財禮的,不知王爺……”
蕭天靳坐在輪椅上,但氣勢卻絲毫不減,使的我心裏莫名的發慌與緊張,低着頭怎麼也抬不起來。
見狀,蕭天靳似乎很滿意我現在的樣子,又吩咐下人都出去外面侯着,只留下我與他二人在房間裏。
“王爺有事能趕緊說嗎?若是臣妾耽擱了回禮的時辰,恐怕到林府又免不了被扣帽子。”和蕭天靳獨處一室讓我很是難受壓抑,同時好心情也一掃而光。
一個隨時會殺了你的人,突然和你單獨待在一起,任誰都會覺得不舒服,雖然我知道他現在還不會殺我。
“再別讓本王聽見臣妾二字,噁心!”蕭天靳毫不留情,隨即又補充道:“回禮的時辰早就過了多時,再晚些又如何,這不正好如了你的心意嗎?”
聽完這些話,我臉登時一紅,我故意耽擱時間這事兒,居然被蕭天靳看穿了,可別人都是看穿不說穿,這男人卻直言出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若王爺無它事,請把東西給我。”我低着頭,敢怒不敢言。
蕭天靳俊眉微挑,臉上露出一末嘲諷的笑意,道:“要我蕭王府回禮,那你林蕁兒可給我王府帶來了什麼嫁妝?”
二夫人的確沒有給我什麼拿的出手的嫁妝,唯一值錢些的,也就是珍珠和珊瑚那兩個妖嬈多姿的婢女了。
但蕭天靳就算再沒落,也不可能差那點錢啊,一個如此有身份,有相貌,有才華的男人,怎麼就這麼小心眼,連小小的嫁妝都懷有介心。但再怎麼說,此事我也理虧,因為我是林相的女兒,林府的大小姐,這件事永遠都改變不了。
這讓我不由得替林相悲哀,娶了二夫人這樣的女人,林府遲早會被她連累死,這女人,就不能給林府漲點臉么?不能自己長點腦子么?!就算蕭天靳殘廢了,地位也沒落了,但他仍舊是先帝親封的一品親王,哪能是林府得罪的起的。
見我遲遲不作答,蕭天靳眼睛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被冰冷所淹沒,“林相給了你什麼嫁妝,你便回什麼禮就成。”
這話言外之意就是,蕭王府的一文錢你都別想帶出去。
我點了點頭,這法子其實甚好,二夫人雖然把珍珠和珊瑚陪給我,但這二人的賣身契卻還在她手中,也就是說,我在幫二夫人養她的人!如此我還不如還回去,反正我現在有良辰三人伺候。
“知道了,王爺,那我先退下了。”
想到整二夫人的新法子,我心中不免大喜,也沒等蕭天靳同意,就直接雀躍的提着裙擺跑了出去。
二夫人,今日你若不吐幾口血,我林蕁兒便跟着你姓!
“王妃……這……你……”
在門外,聽雨神色怪異的看着我,嘴裏也支支吾吾的。同時我發現周圍的下人侍衛都齊刷刷的看着我。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鬆開提着裙擺的手,收回一臉的奸笑,恢復之前儀態萬千的模樣。但心裏卻很尷尬,當著這麼多人面,我身為王妃居然不顧形象,大庭廣眾之下提着裙子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