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花痴桃妖(4)
拂着暮色,走在繁忙的街道之上。
花梔兩人順着人流,一同往城內更深處行去。
來往的,有些拖家帶口,成雙成對,臉上洋溢着笑容,讓人不由地歆羨。
“糖葫蘆,又大又甜的糖葫蘆……”
“表哥,快來追我啊……”
“山哥,你看……”
從進到城內,無數的聲音,鳳霄的大腦就被周圍無數的聲音充斥着,嗡嗡地讓他有些暈眩。
而花梔左顧右盼,正想看看這裏流通的,是什麼貨幣。
塵世中,沒錢縱使妖精,估摸着也有無奈的時候。
為了遮掩她尋找下手目標的企圖,花梔帶着鳳霄在攤位前時不時停留一小下。
手工藝製作的動物,栩栩如生;精巧可愛的荷包,香包,輕易戳中女性的心扉;還有那小兒最喜的零嘴……
等到瞥見前面有個肥頭大耳的,嘴裏不乾不淨地跟身邊的中年男人討論着晚上去哪兒消遣,花梔快步跟上。隨着他側身,她清楚地看到那腰間的錢袋搖搖擺擺。
恰好,前面是個巷弄,兩邊鋪子的燈籠照不見。
花梔回眸看着鳳霄揚起狡黠的笑容,同時手指輕輕一勾,那錢袋“咻”地一下,就收進她的衣袖之中。
抓在手中掂量掂量,收穫還算豐富,這兩天應該不用擔心沒地方住了。
時時刻刻留意她的一舉一動,鳳霄又怎會因為天色昏暗,就不知她在做些什麼。
但方才其他男人都能為心愛之人買下飾物,而她摩挲着那隻木蘭花簪時,他卻只能看着。
此刻,他唯有縱容。
手裏有錢心不慌。
拖着鳳霄,花梔就在附近搜索客棧,準備投宿。
進門,小二招呼聲還未打,盯着鳳霄的視線就被花梔率先捕捉到。
美麗的容貌,無論男女,都是罪過。
紅色,實在太過招搖!
幸而這座客棧位置相對而言有些偏僻,又不是酒樓,飯點時間,樓下大堂內坐着的食客也就三三兩兩,關注到這邊的幾乎沒有。
男人的臉色不太好,讓店小二瞬間回神,懊惱地順着嘴問出平時招待客人的習慣用語。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還算有眼色!眼珠子一轉,花梔搶在鳳霄開口前說道:“住店!”
“好嘞!您兩位樓上請!”
說完,店小二就走在前頭,去樓上上等房。
推門而入,小二哥掏出火摺子點燃蠟燭。整個屋子隨即展露出它的真實容顏。
一間房被屏風隔成兩半,外間類似堂屋,簡單擺放着桌椅。裏頭便是寢室的陳設,床榻,梳妝枱一應俱全。
花梔在心裏默默地點頭,乾淨整潔,倒也不負這客棧悅來的名頭。
店小二最要緊的技能,就是察言觀色。瞧見他們滿意,臉上的笑容也更為真誠。
他悄悄觀察,這位女客官還是閨中裝扮,臉上還帶着兩分稚氣,大約是跟哥哥出來。這上等客房恰好還空着一間,兩間房正挨着一起,最合適不過。
“客官,您二位是住一間還是兩間?要是住兩間,這隔壁還有一間……”
當然是一間了,這個答案花梔其實想也不用想。除了省錢,她自然是不想和鳳霄分開。但是這麼不矜持的話,她腆於說出口。
將店小二的打量全都收入眼裏,鳳霄毫不遲疑吐露出花梔的心聲,“一間!”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聽得花梔眉開眼笑。
因為心情愉悅,向店小二詢問上房的價格后,她乾脆地掏出銀兩付了房錢。
小二墊着銀兩準備下樓時,鳳霄又十分體貼地補上一句:“先替我們夫妻準備熱水沐浴。”
看着店小二神情莫測地應聲,花梔抿嘴,忍住笑意。
他們站在一起,哪像一對夫婦。不用猜測也知道,鳳霄的“夫妻”二字,帶給店小二多大的震撼,指不定下樓后要腦補成什麼樣呢!
不過,風塵僕僕地趕了幾天路,確實該洗澡了。雖然她和鳳霄看起來沒有絲毫疲倦,身上也都清清爽爽,但是這麼些天沒有舒舒服服沐浴,習慣了山間溫泉的花梔有些難以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上等客房服務周到,還是她付錢實在爽快,總之,悅來客棧的辦事效率很高。
幾個輪迴,內室里半個身高的木桶,便注滿熱水。
水汽裊裊升騰,讓整個房間都變得氤氳。
望着站在屏風內有些呆愣的鳳霄,花梔柔聲提醒:“夫君先去外間坐坐吧!”雖然她做過沐浴時可以引誘他的事,但面對失憶的他,花梔做不到這麼惡劣。
其實哪裏需要她可以勾引呢!現在的鳳霄,心魂能隨時為她而動。
被滿腹心事所擾的男人,因為這聲軟語,神志回歸。浴桶,水霧,被罩住的燭光,依稀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讓鳳霄臉色變得有些難以形容。
他轉身便想往外走,卻不妨遇到扮演攔路虎角色的屏風,撞了個正着。
雖然額頭感覺不到這微乎其微的疼痛,但房內銀鈴般的笑聲,加重了鳳霄的羞惱。耳際的紅色,堪與衣裳媲美。
輕解衣裳,不着寸縷,花梔扶着邊沿,小心翼翼地跨入浴桶。
沉入水中不過片刻,熱氣騰騰的浴水便將她蒸得汗水淋漓,皮膚通紅。
然而,相隔幾天感受到溫水與肌膚親密相觸,花梔簡直想發出聲音喟嘆一個字:爽。水聲嘩嘩,彷彿在位玉指拂着寸寸肌理,將塵垢盡數清理乾淨打着節拍。
花梔難得這般全神貫注地沐浴,便將屏風外頭那人忘得一乾二淨。
炎炎夏日的夜晚,還是帶着幾分悶熱的。
原本空房間都關的嚴嚴實實,這會兒花梔在沐浴,就更沒人想到打開窗扉透氣。
儘管有屏風豎立在房屋的中間,濕漉漉的水汽可不會理睬這些,依然淘氣地彌散在整個空間。
靜靜地端坐在外間的木椅上,鳳霄看似在閉目凝神。可實際上,內室里的聲響早就悉數進入他耳廓,自動生成畫面,在腦中拉開。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因為知道這些,他快速地將清晰畫面粉碎,新的一幕卻又立即展現。
等到花梔穿上衣服走出來,鳳霄已經在腦中交戰無數回合。
“我去喚人將水換了吧!”
花梔發現自己走到他跟前,他依然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以為他是累了,便想讓他早些沐浴去休息。
哪知她話音剛落,便聽得回復:“不必。”
接着,鳳霄就逕自走到內室解衣。屏風上掛上他紅色的外裳,褻衣,繼而就是步入水中的聲響,想來已經跨入浴桶。
想起之前的打算,花梔輕聲開門出去。
向店小二打聽了最靠近的成衣鋪所在位置后,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半晌后她回到房間,手中已然盛着兩套新衣裳,青色綠色相互掩映,倒也匹配。
內室聽不到水聲,屏風上的衣物又已經消失不見。花梔猜想鳳霄大約是在穿衣,便將青色那套擱置在屏風上,“夫君,換上新衣裳吧!”
東幽帝君在原小說里每次出現,都是一身紅衣。
花梔其實並不確信這份習慣,有沒有延續到失憶后的鳳霄身上。但私自去買衣服,並讓他換上,她也不認為自己過於自作主張。
現在的鳳霄,只是一個失去記憶,扮演她夫君的尋常之人。
或許,他那些不平凡的能力,沒有全數消失,但在她心裏,將東幽帝君跟她身邊這個人分得很清楚。
攻克必須賦予真情。
否則,等他變為真正的東幽帝君,她現在所有的付出將付諸東流。
其實,鳳霄在她出門之後,頃刻間心神不定。草草沐浴過後,就穿戴整齊,坐在床榻上等她歸來。
此刻知道她出門是為了給他買衣物,心裏所有的不踏實都化為烏有。
抽走屏風上的衣裳換上,片刻間,銅鏡中映出的身影彷彿換了個人。青衣的自己,讓鳳霄不由地生出陌生感,而他的心房卻如同方才的浴水一般,暖融融的。
他越過屏風走出來。
燭光之下,絕美的容顏,削減了鋒芒,沾染了幾分清雋,卻還是讓她妄想典藏。
凝視過後,花梔上前替他稍作整理。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她也是現在才知道要分情況,有的長得太過,普普通通的衣裳,也能襯出金縷衣似的高端。
她還沉醉於妻子的角色中,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摸索的鳳霄早已按捺不住,一把便將花梔扣在懷中。
兩個人的身體,霎時牢牢地貼在一起,不可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