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餘毒
劉登遠目光呆了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門邊的張小京,想找出一點曾經熟悉的影子來。
他試探着問道:“你是小京?”
張小京一怔,點頭道:“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自從劉登遠進屋到現在,他沒有問張小京的名字,也沒有人叫過張小京這個名字,他是怎麼知道的?
所有人都奇怪的盯着劉登遠。
劉登遠朝他笑了笑,親切,慈祥,就像對待自家的孩子一樣。
“回家問你的父親,他會告訴你的。”
張小京一臉好奇,“您認識我爹?”
劉登遠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你父親還好嗎?”
張小京笑道:“我爹已經老了,但手腳還利索。”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們都這麼大了,我們也都老了。”劉登遠唏噓道,“小京,回頭跟你父親說,要他去我那兒坐坐,陪我說說話。”
張小京暗想,看來老爹跟這位院長的私交不淺啊。
“嗯,我會轉告他的。”
緩了緩,劉登遠笑着道:“小鄧,我再給你把一次脈,看是不是像小京說的那樣。”
鄧家發順從的伸出左手。
劉登遠靜下心來,右手食指、中指搭在他的手腕處。
由於有了張小京的提示,劉登遠把注意力集中在脈象的第三跳與第四跳之間,捕捉着那一絲有可能被他忽略的脈動。
第一個呼吸,第二個呼吸,第三個呼吸……一分鐘過去了,劉登遠的指感依然沒有捕捉到那絲脈動。
如果不是因為張小京是張進彪的兒子,此刻,劉登遠已然放棄了繼續診脈。
看着劉登遠茫然的模樣,鄧素素、李玉娟母女心急如焚,額頭都冒出了汗來,如果他依然沒有發現脈象的異常,究竟該相信誰呢?
這時,張小京走到劉登遠身旁,輕聲念道:“如微風吹鳥背羽,厭厭聶聶,如循榆莢,如水漂木,如捻蔥葉……”
這不是“黃帝內經”中“素問”里描述“數脈”的語句嗎?劉芸呆了呆,不禁多看了張小京一眼,想不到這個邋邋遢遢的鄉村小醫生還懂這些。
劉登遠一聽,心想這小子難道是在提示我?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靜下心來,用心去捕捉那絲難以察覺的異動。
等到第四分鐘的時候,劉登遠的指尖終於捕捉到了那絲輕微的脈動,微微一跳,如微風吹鳥背羽,如循榆莢,如水漂木,如捻蔥葉,描述得惟妙惟肖!
太不可思議了,簡直難以置信!
劉登遠有些懷疑,這有可能是自己在張小京的心理暗示下,指尖出現的異常感覺。於是又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在下一個呼吸里繼續感受。
一個呼吸,二個呼吸,三個呼吸……那絲輕微的脈動始終在他的指尖微微跳動着。
劉登遠終於確信,這跳動是真實的,的確存在。
他鬆開了鄧家發的手腕,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李玉娟急忙問道:“劉院長,有沒有?”
劉登遠看着身邊的張小京,眼神複雜,有一絲鬱悶,一絲欣慰。
他從事了一輩子的中醫,自以為還算有所成就,哪知道竟不如一個鄉村小醫生!這讓他情何以堪?
同時,他也為張家有這樣的後起之秀而感到欣慰,小小年紀,竟然有此能耐,將來的成就誰能夠預測?
劉芸關切的問道:“爺爺,究竟如何?”
“小京,你是對的。”劉登遠看着張小京,感慨道,“進彪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來,真是不容易啊。”
“真……真的?”雖然聽到爺爺親口說的,劉芸一下子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
“小芸,小京的把脈技巧確實要比爺爺高出一籌。”劉登遠看了劉芸一眼,“有機會你要多向他學習。”
恨恨的瞟了一眼張小京,劉芸撅着小嘴,小聲嘟噥道:“鄉巴佬,要我跟他學?”
張小京淡淡一笑,她說的沒錯,自己本來就是個鄉巴佬,沒什麼好生氣的。
見心上人無端受到侮辱,鄧素素不幹了,緊蹙着峨眉,剛要反駁時,卻被身旁的李玉娟拉了一下,已到嘴邊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小芸,你要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劉登遠瞪了一眼劉芸,看向張小京,“既然脈象已經清楚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鄧素素搶着道:“小京說他能治好我爹的病。”
劉芸嘀咕道:“吹牛。”
爺爺這樣德高望重的老中醫都治不好的病,一個小鄉巴佬有何能耐治好?
劉登遠盯着張小京,詫異道:“哦,小京,你找到病因了?”
發現病症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找到病因,第三部才是如何治療。既然他都說能治好此病,肯定已經找出了病因。
張小京點頭道:“餘毒未盡。”
劉登遠愕然道:“餘毒未盡?什麼毒?”
“蠍子毒。”
“蠍子毒?不可能!”劉登遠斷然道,“小鄧所中的蠍子毒是我幫他解的,化驗單上清清楚楚的寫明了,沒有餘毒殘留。”
張小京道:“鄧叔中毒后,治療的時間間隔得過久,已經有部分毒素浸入到神經。經你解毒后,神經中仍然殘存着極少量的毒素。化驗只是檢驗體液中有沒有毒素殘留,神經中的毒素是很難檢驗出來的。”
“神經中毒,快則幾秒鐘發作,慢的可以等幾年,甚至是十幾年才會發作。幸虧鄧叔神經中殘存的毒素含量極低,否則就不是下肢失去知覺,癱瘓在床這麼簡單了。”
劉登遠邊聽邊想,慢慢地覺得張小京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
像狂犬病毒,一旦浸入到人體的神經系統,潛伏期長的可以達到幾十年。儘管人類對蠍子毒素的研究,還不是很充分,但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
幾年前,李玉娟抬着昏迷不醒的鄧家發,來醫院求劉登遠治療時,他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只是憑着深厚的毒理知識,麻着膽子用的葯。
好在最後鄧家發被他搶救過來了,至於有沒有完全根除掉體內的蠍子毒素,劉登遠自己也不十分肯定。
現在,張小京舊事重提,劉登遠越發的不自信。
他皺着眉頭道:“小京,你怎麼如此肯定是蠍子餘毒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