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作死第二十五式

牙白色的宮殿建築在湖中，四周都是盛開的荷花，一片片的格外雅緻。儘管很難想像，但這的確是梅索的家。追尋了一生的榮耀，居住的地方竟是如此高雅、富有中國風。

侍童領着白落走過曲長的樓道，梅索一生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子嗣。這種現象在神域很常見，神族的生命太過漫長，再加至神殿對婚姻苛刻的保護。眾多的神族都不願意步入婚姻，在現代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終極形態，那麼在神域訂婚等同於現代婚姻。

厚重的門被徐徐推開，裏面是明亮、寬廣的大殿。白落邁入上台階，高大的身軀卻立在門外一動不動。他回過頭，“路兮，你不進來嗎？”

路兮搖搖頭，“他要見的人是你，我在門外就好了。”

白落一愣，點點頭，邁開腳步走進大殿。大殿的中心是光亮的聖光，與神殿內的聖光不同。它是由術法造成，其中還帶着強大治療術。這是一種吊命的複合術法——聖光加治療術，施術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受術者也會承受巨大的痛苦。

這是向神明偷取生命力，無論是施術者還是受術者，每日的承受痛苦、代價會加倍增長。白落抬起頭，術法的氣息非常熟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米修與冷歌的手筆。

這麼多年來沒見，似乎他們的術法也隨歲月成倍增長。光亮籠罩了整個大殿，也代表付出了昂貴的代價……而這個代價，哪怕是白落也會承受不起。

床榻上躺着一道枯萎的身軀，乾癟的皮膚緊緊包裹骨頭，咋一眼看去只剩下一具骨架。頭髮、鬍子銀白得發亮，那象徵著最後的生命力。梅索伸出乾枯的手掌，面容笑得很安詳，宛如流星最後的璀璨，“陛下，你來了。”

白落輕輕握住他的手，生怕驚擾他的安寧，“嗯，我來了。”

“陛下，為了見你這一面。我等了好多年了，好多年了……”蒼老的聲音空蕩得像似隨時消失。

白落像個無措的孩子，不斷地道歉，彷彿這種方式會讓他好過一些，“對不起，對不起……”

“陛下，你沒有任何錯。”梅索搖搖頭，目光放空似回憶又似敘述，“我的出身並不是像世人說的那麼高貴。我還記得測出天賦那日，聖光照亮了整個大殿，很美很美。”

“所有人都以為我為了榮譽而活着，可我知道我是在追逐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枯老的手輕輕附上白落的臉龐，“陛下，我願意幫你從來不是為了什麼榮耀，而是從你與那三個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看到了夢的實現。你們沒有讓我失望，神域在你們手裏很好。”

眼淚順着枯老的手掌滑落，白落搖搖頭，“不，我沒做好……”

枯老的手輕放在白落手背上，止了他的話又像在安撫他，“有一句話，人將致死其言也善。陛下，有些話如果是米修聖子親自跟您說，您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您能相信一回，將死人的話嗎？”

白落狂點頭。他忽然明白為何梅索要用這麼痛苦的方式來吊命，這番交代也許就是他的執念。知情人還有米修、冷歌，而他們卻擔心他不相信，竭盡全力促成了這件事。

到底是什麼的事，讓三個人願意付出如此嚴重的代價也要他相信？這是一場豪賭，賭他什麼時候出寢宮。而現在看來，他們似乎賭贏了。

“陛下，路……”大殿的地板上忽地伸出一個修長影子。在聖光照驅逐黑暗，而這道影子卻絲毫不受影響，黑濃濃的一片。梅索瞳孔猛縮，聲音戛然而止，帶着點點顫音。

沉默的片刻，他緊緊握住白落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囑咐：“不要輕易相信耳朵聽見的、眼睛看到的。要相信米修、冷歌聖子，相信自己的心。米修聖子是一個偉大的人。為了您，哪怕前方是深淵他也在所不惜。您要相信他！無論他做了什麼，請一定要相信他！”

白落微微一愣。米修的所作所為看起來的確荒誕不經，可事實上他卻實實在在改變了神域。慾望是人類最直接的本能，什麼教條、約束在慾望面前都很容易被模糊。也是因為如此，有了米修帶頭，那些貴族才跟他一起放縱。

也是因為這种放縱，讓牢不可破的金字塔階級第一次出現了鬆動。這本是是絕不可能的事，可是它就這麼發生了，悄然無聲在慾望的引導下發生了。這種改變，哪怕是白落特意引導也達不到米修做這一切的百分之一效果。

不分階級的中心廣場、平民與奴隸大膽議論貴族……他們不再謙卑地跪在貴族腳下，而是以一種不正確的方式站在貴族的身側。哪怕是不正確，對於腐朽的神域來說卻是巨大的改變。

“陛下，您不是一個聰慧的人，但您是對的。這個世界本該屬於自由平等。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平衡這個世界……不要再有戰爭、犧牲……您會是神域最偉大的王，相信……”枯老的手慢慢滑落，那是一張安詳帶笑的臉。

彼時，神殿上方升起一個金色靈魂體。傳說每一個神族子民死後，他們的靈魂將回歸神明，循環得到來世。但一些大智者則會化作靈魂體，永遠守護神域。

金色的靈魂鮮活、生動，宛如還在人世。他面帶慈祥的笑，一雙大手拂過神域，所到之處降落點點金光降落。那是最深的祝福，放棄來生的機會，將靈魂化作祝福降落每個人身上。金色靈魂越來越淡，每個人的額心飄進一點金光。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不分貴族、平民、奴隸，哭喊道：“大長老…”

路兮仰望天際，金色靈魂化作徐風消失在空中。他虔誠地低下頭，右手搭在胸口處。殿內傳出清晰的哭啼聲，一段一段，悲傷至極……

神域邊界

“梅索大人……”冷歌虔敬地跪在了地上，金光飄進額心。她緩緩起身，揚起頭，“米修，王出來了。”

寬大的衣袍隨風飛舞，米修站在天馬上，目光卻放在遙遠的神殿，“嗯，看來計劃成功了。王無法將神力帶出神殿，接下來我們的任務會艱巨。”

他伸出秀麗的手指，炙亮的光芒綻出。聖光驅逐黑暗，本漆黑一片土地轉眼恢復明亮，“冷歌，你的罵名是時候脫一脫了。”

冷歌點點頭，手尖溢出明亮的聖光。自魔域換魔王后，魔族的動作越來越大，神域邊域甚至時常出現土地被染黑的情況。這是一種預示，也可以說是一種挑釁，歷來神魔大戰便是從土地轉色開始。

“我先回神域了，這裏交給你了。”米修收了手上的聖光，駕着天馬往神殿方向駛去。

神域的確是錯誤的，但他們也絕不允許，有人用推翻統治的方式來改變神域。屆時，也許這個世界真的變得美好了，但白落一定會成為敗戰之奴。按照那個人的心思，恐怕正好可以得到白落！

王者成為胯-下玩物？哪怕他們犧牲一切也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冷歌決然地轉過身，對面是漆黑黑的一片，炙亮的聖光再次驅逐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