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這個首映禮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顧宴清在化妝間卸妝之時,門外的阿秋擋住了想要進去的邊景明。
阿秋斜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你這人怎麼回事?上面清清楚楚寫着女化妝間,你看不到?”
邊景明扯了扯嘴唇:“又不是女更衣室,怎麼,別人進得,我就進不得?”
“你還想進女更衣室?”
阿秋睜大了眼睛,嘖了三聲,義憤填膺:“早就看出你小子不對勁了!一直糾纏着我家女神,不是個好人模樣!現在我女神和我川哥過得好好的,你這人就不要隨意插足了吧?學學我,該放棄就得放棄,這才是真男人應該有的風度!”
他這麼說著,驀然生起一股子豪邁的情緒來,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光輝了起來。
一旁邊景明趁着他在自我陶醉,手一推,兩腳一邁就進去了。
因着時間問題,化妝間裏只有阿婧、顧宴清和江斜川三人在,江斜川坐在一側,正同顧宴清說些什麼,兩者皆是笑意盈盈。只是,這種輕鬆地氛圍,在他進來之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婧正給顧宴清卸下了眼妝,看到他進來,頓了一頓。而江斜川側臉看他,氣定神閑。
邊景明不看江斜川,他緩步走過去,坐在另一側,定定地注視着顧宴清,聲音輕柔:“卿卿,你知道我的心意。以前的事情就此揭過,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說到動情處,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拉她,被不動聲色躲過,江斜川也冷下臉:“邊先生,請您自重。”
邊景明置若罔聞,他又恢復了那一副溫潤如玉的君子形象,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一場夢一般:“卿卿,自從我再見你之時,我就明白,你是——”
“邊先生,”顧宴清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斜視着他:“我並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才讓你有此誤會。”
邊景明一怔。
顧宴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故人已逝,還望邊先生節哀。但我,並不是您口口聲聲的那位‘卿卿’,我是顧宴清,並非邊先生的故友。”
邊景明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卿卿的死訊。
不管多少人重複在他耳邊提起,他不信,他一點兒也不會相信。
即使他眼睜睜地看到卿卿從樓上跳了下去。
那一天如同一個噩夢,而他,從始至終都陷在那場巨大的噩夢裏。
似乎有風從他的衣服里灌了進去,一股冷颼颼的氣,在他五臟六腑中四處遊離。
他站在高台上,卿卿就站在欄杆外面,她的手扶着欄杆,風把她的頭髮吹的揚起來。近乎滑稽的凌亂,張牙舞爪似一隻巨大的蜘蛛,但他卻笑不出來。
卿卿的臉與眼前顧宴清的臉重疊起來。
雖然氣質不同,但五官是那樣的相似。兩個人長得如此相像,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
就像,同一個人一樣。
卿卿就以這樣的表情看着他,然後鬆開了手,整個人都仰了下去。
同電影中定格的慢鏡頭不同,現實生活中,一個大活人掉下去,也不過幾秒的時間。他瘋了的一般跑過去,樓層那麼高,高到他只能看見下方一片小小的陰影。
邊景明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期間碰倒了椅子,“嘭”一聲巨響,他恍若罔聞,只望着顧宴清,聲音有了一絲顫抖:“我不相信,我不信你不是她。”
隨着年歲的增長,邊景明愈來愈產生了各種荒謬的想法。
期間拍攝了各類光怪陸離的電影,或許是入戲太深,也或許是潛意識在作祟,他越來越覺得,其實卿卿並沒有死。
那一次,只是她欺騙他而設下的一場騙局。
卿卿一定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着他去尋找——一般言情小說里,不都是這麼寫的么?
直到顧宴清的出現,邊景明的想法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第一次見顧宴清,是在《故秋》中。
她穿着藍衣黑裙,推開化妝間的門,巧笑盼兮。
那是活生生的卿卿啊!
邊景明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立馬開始動手搜尋關於顧宴清的所有資料,包括她以前的照片。
敏銳地發現了,她五官上悄悄發生的變化。
再三確認了顧宴清這個人真實存在之後,邊景明腦袋裏浮現出一個更加離譜的想法。
莫非她是藉著車禍作偽裝,特意做了微整,目的就是將自己的相貌改變的接近卿卿,然後故意接近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邊景明想到,若是她真的有意假扮卿卿來陪伴自己,那也是好的。
當時顧宴清事業也逢低谷,他毫不吝嗇地施以援手。
這樣的交換,也是值得。哪怕只是戀着一個卿卿的舊影,哪怕她是假的。
這樣的暗示久了,潛移默化,邊景明也開始恍惚起來。
似乎卿卿從未死去,她只是換了個身份和名字,依然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只是沒料到她後來竟攀上了楊律的高枝,直接就將他棄在一旁;現在,事業穩定了,就又想和江斜川玩曖昧了嗎?
想及此,邊景明回悟過來一般,看向顧宴清的目光里,那股狂熱漸漸消退。他握了一握拳,什麼也沒說,大踏步離開。
他剛剛走出去,聽得有一女喚了一聲:“景明。”
夾着阿秋驚訝的聲音:“沈凌?”
繼而,一個穿着禮服,眉目精緻的女人提着裙擺闖了進來,她身上帶着一股子不容人質疑的氣場,腳下一絲停頓也無,直直地向顧宴清走來。
顧宴清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地盯着鏡子;阿婧垂眼,將化妝水倒在了化妝棉上,輕輕擦拭着她的嘴唇。
一旁江斜川也安安靜靜地,把顧宴清頭上盤發用的東西一一取下,重新為她梳了一遍。
沈凌頓住了腳步。
顧宴清此番表現,似乎她才是這間化妝間裏的女王,受人供奉。
被自己腦海中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沈凌整了整心緒,聲音冷冷:“顧宴清,我實在不懂你在想什麼?”
顧宴清嗤笑一聲:“我在想什麼,與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沈凌聲音驟然拔高:“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玩弄別人感情的做法,是很可恥的!”
顧宴清按了按額角太陽穴,終於看了沈凌一眼,淡淡地掃過,聲音也是淡淡的:“我行的正坐得端,不知何時又玩弄別人感情了?”
沈凌恨恨道:“我生平最恨你這種裝無辜的人,巧舌如簧,做了什麼錯事都能花言巧語地掩蓋過去。你那好友說的再天花亂墜的,我也不相信。你以為我是瞎了眼睛的?你那張臉,很明顯就是動過刀子的,還要來否認嗎?你以為你整成柳卿的樣子,就真的成了景明心裏的那個人了?冒充貨就是冒充貨,再怎麼著也不會變成真的!你費盡心力地接近他,用不到了又一腳踢開,這不是玩弄感情,是什麼?你說啊!”
說到後來,她清緒激動,幾乎難以自抑:“你這樣,讓他更加難——”
“依你這個道理,我長成這個樣子還是要怪我自己了?”顧宴清冷笑:“我說過沒整過容,信不信隨你。還有邊景明,我從始至終未對他有過什麼想法。你眼裏如寶的人,別人並不一定稀罕。你這麼喜歡他,怎麼不去說?沖我發脾氣,有什麼意思。”
沈凌被她的話噎住,一張臉漲的通紅,憋了半天,也只說出了句:“顧宴清,你太過分了!”
說罷,她一跺腳,轉身便走了。
顧宴清:==
你這突如其來的小女兒嬌態是怎麼回事?本來準備好的說詞,一下子都憋住了。
說好的高貴冷艷的沈天後呢?
結束了忙碌的一天,回到公寓時,顧宴清癱在了沙發上,感覺整個人就是個廢人了。
江斜川默不作聲,給她揉了揉肩膀,捏捏腿,順便拍了拍小屁股,感覺彈力甚佳。
一切收拾妥當,看了看鐘表,時針晃晃悠悠指到了八點半。
顧宴清癱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憐兮兮地說:“它好像想吃東西。”
在江斜川面前,她總能迅速化身為嬌俏小女人,耍呆賣萌也愈來愈拿手。
江斜川也很配合地附耳上去,聽了片刻后,認真道:“我聽到它說,想吃桂花糯米藕和綠豆百合粥。”
顧宴清補充一句:“還有京醬肉絲。”
江斜川的效率高到令人髮指,在顧宴清癱在沙發上看完了一集半《銀他媽》的時候,這邊菜已經熱騰騰地端上了桌。
無論在什麼時候,顧宴清都掌握着對家裏一切東西的操作權,包括管家江斜川。
對於她在吃飯期間,看這麼個熱(搞)血(笑)的動漫,江斜川並無任何異議。
在這個時候,先進文化就表示出了它偉大的力量。
儘管顧宴清對日出之國的語言文化一竅不通,單單是看着字幕的畫面,她也看得樂不可支。
當著名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出場的時候,向來禮儀規整的顧家大小姐,實在忍不住,噴飯了。==
而且很糗地把飯弄到了自己的身上,江斜川的袖子也未能倖免。
江斜川看了看餐桌,再看了看顧宴清,嘆了口氣,把筷子撂下。
顧不得顧宴清的目瞪口呆,他一手握拐杖,一手拉着她,就往浴室里走。
這頓飯,不吃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