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殺青宴
不知不覺中,《故秋》拍攝已接近尾聲。後期朱容玉戲份並不算多,再加上要考慮邊景明的檔期,因此決意把最後一場戲提前拍攝。
這也是顧宴清第一次同邊景明如此親密接觸。
顧宴清表示很淡定。
不就是個影帝嗎,想當初她入宮覲見太后時手也沒哆嗦眼也沒花呢。更何況,她差一點就成了皇帝的女人呢。
也就沒心沒肺絲毫沒壓力的拍完了最後一場。
既是邊景明的最後一場戲,也是顧宴清的最後一場。
更何況,主角仍舊是鄭葵,她同邊景明也就是挽着手走了一道,連語言都沒有。
在這個時候,邊景明也開始展示出了他身為影帝的演技來。
儘管無一句對白,但他寵溺地望着顧宴清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刻意放緩的步子無一不秀出來恩愛,虐了一把工作人員中的單身漢。
哦,放緩步子不是說顧宴清個子太矮腿太短,主要是邊景明太高了。顧宴清好歹也是接近170的個子了,站在邊景明旁邊,也就越過他肩膀一點點。
只是未料及,拍完了戲,素來只打過招呼的邊景明微笑着拋來了一個建議:“既然我們兩個都殺青了,照着規矩,今晚一起請劇組裏的人吃頓飯吧。”
說完,他還補了一句:“不然你請一頓我請一頓的,多浪費錢呀,索性合起來一次請了唄。”
突然被影帝搭訕的顧宴清臉上大寫的茫然。
喂喂,個人殺青請客是哪門子規矩?當初花容離組的時候就沒請呀?魯岩離組也沒請,不過塞給了她兩塊棒棒糖……話說回來,幹嗎一起請呀?她一個小演員和他也沒什麼交際呀?省錢,據說片酬過兩千萬的影帝還要在這裏省錢么?
腹誹歸腹誹,邊景明主動拋過來的橄欖枝,她也不能推開不是?
於是顧宴清笑容滿面:“好呀好呀,我們去哪裏請客呢?”
邊景明一臉神秘的微笑:“這就不用擔心啦,我的助理已經訂好地方了。”
地方都訂好了……所以不是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在通知她一聲么?他就一定料定了她會答應吧?
仔細想想也是,應該沒有哪個女演員會拒絕的吧。即使她拒絕了也不要緊,大不了他自己破費了請一場唄。
顧宴清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幹嘛要用破費這個詞呢,一頓飯錢而已,邊景明拍一部電影就足夠她吃穿玩樂十幾年的了。
——直到她興緻沖沖地坐上了江斜川的車,發現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詭異。
開始還是霓虹閃爍燈光璀璨,然後燈光越來越稀少,越來越稀少……只有路燈長明,他們已經出了城,成功到達郊區。
顧宴清湊到車窗前,外面黑黢黢的,只有路燈光芒,寂靜無聲,觸目所及,除了黑,還是黑。
“川川~我們真的沒有走錯嗎?”
江斜川正開着車,聽她說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應該沒錯的,關於邊景明的癖好,我略有耳聞。還有,不要叫我川川,斜川,江斜川,隨你叫。”
得了答案,顧宴清歡快地回答:“好的,川川!”
江斜川無奈,只能選擇性失聰。
有了江斜川的話,顧宴清大悟。
在她還是顧府大小姐之時,隨舅母去赴宴次數也不算少,他們擺宴也不拘於自己家中,往往也會在風景秀麗處修建個別院,在別院中吟詩作對開宴會。
難道邊景明也頗有閒情逸緻在郊外修了宅子來專門請客用?不對,以他的身份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應該只是選了個風景好的餐廳吧……顧宴清選擇性忽視餐廳營業效益,自我安慰,畢竟好這一口的富豪應該還是蠻多的嘛。
只是,這黑乎乎的,也瞧不見什麼風景呀。
在漆黑寂靜中行駛了半個小時,終於看到前方有些朦朧的燈火。
影帝選的餐廳呢,雖然是兩人共同請客,但想想就有些小激動呢。
顧宴清頓時星星眼。
她還沒正式見識過現代的正式宴會呢。雖說是殺青宴,不是什麼豪華的宴席,可是,是影帝的呀——經過江斜川的一番科普,顧宴清才明白過來,影帝的大腿是多麼粗,一般人抱都抱不過來的那種粗壯。
而她現在,是個負面、新聞纏身,黑粉多過粉絲,還有不少粉絲正在轉黑的小明星。
倘若能同邊景明成為好朋友,那麼她的演藝圈之路,會走的輕鬆不少。
懷揣着“結交影帝”這一心情的顧宴清,在下車后,對影帝的品味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裏並非豪宅,只是個四四方方的極大院落,鐵門大開,裏面是幾間房子,扎着藍頭巾圍着碎花小圍裙的男子端着幾盤涼菜出來,院子裏橫七豎八地搭起了烤架,火焰旺盛,架子上是穿着鐵簽子的肉片,烤的呲呲冒油,滴到火上就是一陣煙,空氣中滿是熟肉的香味兒,還有柴火燃燒特有的煙火氣息。
另一旁,有幾個赤、裸着身體的大漢架起了鐵架子,正在烤全羊,轉轉,時不時地拿刀子戳幾下,撒上些調料。
原來影帝的特殊嗜好,是露天聚眾擼串呀。
還真是……接地氣呀。
聞着飄過來的羊肉膻腥味和孜然的香味,再聯想到影帝溫文爾雅的一張臉,夢遊一般的,顧宴清腳步虛浮的進了院子,四處尋找認識的人。
平時在工作時斯文敗類的,此刻都挽着袖子化身餓狼,一時間,顧宴清悲哀地發現都臉熟,就是叫不上名字。
江斜川很是盡職盡責地跟着她,跟着跟着,就被幾隻手給拉到一個烤架旁邊幫着串肉片了。
鄭葵也在,她今日裏扎了個馬尾,穿了件淺綠色的t恤配牛仔褲,腳下是黑色的帆布鞋,很是青春陽光。坐在個小板凳上,面前桌子上是大瓷盤,一側是幾個土豆,正在專心致志地削土豆皮。
艾瑪,難怪江斜川讓自己穿了身運動裝。
顧宴清一步兩步地湊了過去:“咦,原來你也會削土豆皮呀?”
聞言,鄭葵有些驚詫,上下打量她,笑着開口:“對呀,難道你不會嗎?”
十指不染陽春水的顧宴清紅了一張老臉。
嚶嚶嚶作為一個從未下過廚房的人她該怎麼融入進去嘛。
看着顧宴清臉紅脖子粗的,鄭葵心中瞭然,順手從桌側拎起一個盆子遞給她:“喏,去裝些菜,把菜洗了吧。”
顧宴清立馬端着盆子去菜堆里撿自己喜歡的菜去了。
水龍頭就在一邊,長溜溜地一排,她又拎了個盆子過來,霸佔了一個水龍頭。把菜上的泥仔仔細細的沖洗乾淨,一葉葉地掰下來,放在盆子裏。四下里沒找到凳子,也懶得動彈,索性蹲了下來,洗的很歡樂。
突然眼前一暗,一個人衝過來,擰開她旁邊的水龍頭就洗手,拚命地洗法,放了好幾遍洗手液,似乎手上有什麼骯髒的東西。
這麼愛乾淨,快趕上她以前的庶妹了。
顧宴清感嘆,想瞧瞧這人是誰,一抬頭,便與那人四目相對。
緊繃的俊臉,薄唇深眸,這不是一天不罵人就會死的陳臣么?他也來擼串?
“導演!”
陳臣擺擺手:“叫我名字就行。”
他的手剛洗過,濕漉漉的,甩了正抬頭的顧宴清一臉。
後者並沒意識到,顧宴清努力忽視臉上的小水珠,下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聽得門口有人大叫:“陳臣!還沒搬完呢!趕緊過來,別想偷溜!”
“知道了,知道了!”陳臣扯着嗓子吼回去,轉身離開,手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小聲嘀咕一句:“……我剛剛洗乾淨手……”
咦,陳臣導演居然有潔癖,還是不輕的樣子哎。
顧宴清自顧自得想,手下也沒停,不一會兒便洗乾淨了菜,樂呵呵地端着盆子給鄭葵送了過去。
離鄭葵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她就眼尖地看到了邊景明。
他穿着件襯衫,挽起了袖子,身材高大,卻圍了個印着小熊維尼的卡通圍裙,莫名其妙的反差萌。
他手裏拿了把明晃晃的刀子,一邊片魚,一邊笑吟吟地同鄭葵說著話。
……離的太遠了,完全聽不到在說什麼哎。
不過看鄭葵也是笑容滿面的,交流看來挺愉快的嘛。
顧宴清端了菜盆過去,笑眯眯的沖邊景明打招呼:“影帝,晚上好!”
邊景明顯然被她奇特的稱呼逗樂了,笑一笑,臉頰兩個淺淺酒窩:“叫我景明便好。或者,像戲中一樣,叫我先生?”
後面一句很明顯的在開玩笑,顧宴清從善如流:“景明,晚上好啊。”
她看了看桌上的生魚片,半是由衷半是誇張地說:“這是你切的?又薄又整齊的,手藝真好,真像專業的。想不到呀,深藏不露啊。”
邊景明被這一句恭維取悅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其實我切得也就一般般了,這個也就撒上佐料烤着吃比較香;很多餐廳的師父,切得又薄又均勻,才是真正的手藝好。”
顧宴清回憶一下之前宴會上見到的水晶魚片,薄的能清晰地看到魚片另一面的景色來,贊同地點了點頭。
忽然飄過來一陣洗手液的味道,雙手濕漉漉的陳臣黑着臉湊過來,埋怨邊景明道:“買那麼多啤酒幹什麼?累死我了。我不和你說明天還得拍戲么?今晚你可悠着點,別把他們都灌醉了。不然,明天我沒人使喚了,就去你的劇組裏把燈光師攝影師什麼的都搶回來。”
顧宴清自動腦補了一下陳臣衝到隔壁劇組搶人的畫面,笑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