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醒
警局裏面一片忙碌着,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烏雲,黑色白色的帘布掛滿了警局,整個警局就好像是一個大大的靈堂。
對於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場浩劫。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一次和六年前的那次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傷亡更加慘重。耳邊可以聽見有小警員的哭聲,安全局的人把警局層層守衛起來。
遺像掛了滿牆,黑色和白色已經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程凡站在遺像前面,狠狠的閉上了眼睛。龔逸蘇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局長。”程凡回頭看見是龔逸蘇,嚇了一跳詫異的叫道。
“會好起來的。”龔逸蘇安慰着說道。
“他們會知道嗎,我們在這裏為他們祈禱。”程凡看着面前的照片,突然就紅了眼眶:“他們是我們的英雄,死的……不應該是他們。”
“沒有人應該死,殺了他們的人也付出了代價,一切都會好起來了,你放心。”龔逸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局長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程凡看着龔逸蘇問道。
身邊的哭聲好像停止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龔逸蘇,他們都想要知道這個答案。這次的事件已經是重大的過失,所有人都知道,作為局長的秋章識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這次事情,幾乎已經算是給他的職業生涯畫上句號了。
龔逸蘇果然皺了一下眉,他看了一眼周圍人渴望的眼神,嘆了一口氣看向了窗外。他何嘗不想讓秋章識回來,這次的事情所有人也都知道不是他的錯誤。只是,沒有人會相信罷了。
“上面要求停職半年查看,如果排除了所有嫌疑,有可能讓他重新回來工作。”龔逸蘇終於說到:“秋章識這些年工作勤勤懇懇,表現良好,如果這半年裏他積極配合,我想會很順利的。”
“也就是說,上面還是懷疑他。”程凡不甘心的問道。
沉默了良久,龔逸蘇點了點頭。他轉身離開了這裏,有一點點逃的意味,他不想看到這些警員失望的眼神。外面的陽光很好,曬在身上很暖,龔逸蘇回頭看了一眼曾經威嚴的警局,無奈的搖了搖頭。
屋子裏冷冷清清的,秋章識站在屋子的中間,看着遺像上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紅了眼眶。照片上的女人笑的那麼溫柔,溫溫順順的長發垂在一邊,露出了溫柔的側臉。
“還說要向你求婚的,讓你等了這麼久,很抱歉。”秋章識笑着說著,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在了遺像的前面:“以前總是說你不小心自己,需要我保護着你,結果現在就讓你在我眼前被人帶走,是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眼淚已經滴落在了地上,秋章識伸手撫摸着照片中南郁馨的側臉,那樣溫柔,就好像自己撫摸着愛人地方臉龐,而非一個冰冷的照片。鑽石戒指反射着太陽的光芒,落在白色的桌布上,呈現出了彩虹的顏色。
“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秋章識單膝跪地,看着遺像上的女人問道。
風慢慢的吹着,好像是女人的嗚咽,秋章識露出了笑容,閉上眼睛讓眼淚肆意的流淌。照片上的女人就那樣溫柔的笑着,就連眼睛中都帶着溫柔,充滿愛意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像在用全部的力量告訴他,我願意。
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今世讓我錯過了你,不敢奢求太多,只求你一人安好,在沒有我的日子裏,可以好好的過。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楊青戎看着信息說道:“溫宇殘留下來的幾個人已經做掉了,他的同黨全部處理乾淨了。”
安莫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身後的徐白告說道:“以後你就是楓同的人了,我們做的生意和你以前接觸的不一樣,跟着楊先生好好的學,你的這條命是我送給你的,我需要你明白什麼意思。”
徐白告低下了頭說道:“我會好好學習的。”
“警局那邊的事情不用管嗎?”楊青戎問道。
“沒有必要,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們只需要小心我們的生意就可以。”安莫冷冷的說道:“這蕪市的天,終究還是變了。”
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安莫急忙回過頭去,看見了程雨姝正站在門前看着他。安莫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她,慢慢的睜大了眼睛。
“送給你一個驚喜,希望不要嫌棄。”楊青戎笑着說完,急忙拉着徐白告退出了屋子。
“有沒有想我?”程雨姝走過來,抬起頭看着安莫,笑着問答。
“有。”安莫點了點頭,狠狠的皺着眉頭說道。
程雨姝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卻突然紅了眼眶。安莫死死的盯着程雨姝,握緊的拳頭終於還是鬆開,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裏。不是沒有想過要推開她,比想讓她沾染自己生活中的危險,想讓她永遠快快樂樂的活着,只是沒有想到,她依然以這樣固執的姿態出現在了自己的生活里,依然這樣蠻橫而不講道理。
“以後,你不許再這樣對我了。”程雨姝在安莫的耳邊說道。
狠狠的點了點頭,安莫啞着嗓子說道:“再也不會了。”
眼淚奪眶而出,程雨姝揚起了頭,吻上了安莫的唇,這雙薄唇,是程雨姝心心念念的感覺,既然已經握在手裏了,就再也不會鬆開他了。
陽光從窗子外面照了進來,照的屋子裏一片純白,花香浮動在空氣之中,淡淡的沁人心脾。白色的床上躺了一個人,眉眼淡淡的,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小片的陰影,倒是完美的遮住了他眼下的烏青。
“這是第幾天了?”秋章識坐在了病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問道。
“第七天。”安凜垂下了眼睛,溫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這個人:“今天醫生來看過了,沒有什麼問題,再修養一陣子就好了。”
“你呢?”秋章識看着安凜問道:“還回不回警局?”
外面好像傳來了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即使已經下過一場雪,但是樹葉還頑強的在樹上生長着,不肯落下。天氣漸漸回暖,好像那天的雪沒有存在過一樣。
“有什麼區別嗎?”安凜沒有看秋章識,輕輕笑着問道。
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吧,安凜看向了窗外,陽光溫柔的照着窗子裏的人,把人的眉眼都一寸寸的柔和了。戾氣消散,面前的人好像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不見滿目血光。
警局經歷了這樣一場浩劫,所有人都需要重新選擇,安全局下來了人,在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乾淨之前,誰也不能在插手警局的事情。秋章識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也對,回與不回,此刻都沒有什麼區別。
“你去看過他們嗎?”安凜問道。
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兩個人都知道。聞言,秋章識神色一凜,下意識的摸向了手腕上的表,安凜知道,那曾經是南郁馨送給他的,秋章識這一戴就是很多年。
“沒有,那裏已經被上面圍起來了,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誰也進不去。”秋章識搖了搖頭,唇邊似乎是想要擠出一絲微笑,但是並沒有成功。
那棟埋葬了大半個警局的警員性命的大樓,現在在安全局的掌控之下。溫宇那一炮毀了整棟大樓,幾乎所有人都屍骨無存,想要找到裏面的屍體談何容易。縱使秋章識不說,安凜也能明白他的心情。
“以後,你還會在這裏嗎?”安凜問道。
“會。”秋章識看向安凜,目光中全都是堅定:“只要還有人需要我,我永遠都會在這裏。”
安凜扯動了一下唇角,低頭看向了還在床上睡着的這個人,她的眉心微微皺着,突然就紅了眼眶。秋章識拍了拍她的肩,轉身走出了病房。安凜站在原地沒有動,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她抓住了秋章白的手,輕輕的吻着。
“對不起。”安凜聽見自己這樣說。
對不起所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安凜的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落在了白色的被子裏,她哭着說著,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她對不起所有人,所有曾經信任過她的人。
如果沒有安自成奪權,就不會有後來的溫宇,不會有溫宇,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陸佐游不用死,南郁馨不用死,楊建李芹不用死,蔣文不用死,這些人都可以活的好好的,而不是現在這般模樣。
“我還從來沒有看你哭過呢。”沙啞的聲音從頭頂響了起來,一隻大手撫在了安凜的頭上。
“你醒了?”安凜抬起頭,驚喜的看着秋章白說道。
外面好像有風吹過來,安凜沒有聽見秋章白的聲音,卻分明看清楚了他的口型。他一字一頓的說著,我愛你。
這個吻,來的纏綿而又溫柔,安凜閉着眼睛任由秋章白吻上了她的唇,眼淚一滴滴的滴落,她狠狠的握緊了拳頭。對不起,她在心裏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