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兄妹
天還沒亮的時候,看守所里就已經迎來了第一個要求探試的人,小警員打着哈欠接過了來人遞過來的證件,努力睜開眼睛看着上面的字。重案組三個字像是一枚煙花炸在了他眼前,小警員猛然一激靈徹底醒了過來,小心翼翼抬起眼睛看着面前這個叫做安凜的警官。
女人面無表情的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沒有任何溫度,讓這個小警員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轉身就去拿鑰匙。
“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安凜看着打開了的門說道。
小警員又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往後退了幾步,看着安凜利落的卸下配槍,自己走了進去。雖然人已經走遠,但是小警員還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個人留給自己的壓迫感,真不愧是重案組的人,小警員看着安凜的背影小心翼翼想想着。
天才剛剛亮,走廊里慘白的燈還沒有熄滅,安凜的腳步聲在這裏格外的刺耳,不少淺眠的人睜開眼睛看向安凜,眼神之中全都是不懷好意,只是安凜好像沒有看見,徑直向前走去,停在了安莫的牢籠前。
躺在一張小床上的安莫其實早就察覺到了安凜的到來,只是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對方。至於安凜為什麼會來這裏,其實安莫心下早就已經明了,他漫不經心的躺在床上,歪着頭看着自己的妹妹。
“安莫。”安凜終於打破了沉寂,站在大牢門前死死的盯着安莫說道:“你現在是清醒的吧,你讓楊青戎帶我的去的那個老房子,我去了,裏面什麼都沒有,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安凜停了下來,看着對面安莫的反應,但是對面的人沒有任何回答,甚至好像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就那麼躺着,等着安凜把話說完。安凜咬了咬牙,眉心狠狠的皺了起來。
“以前安自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安凜狠下心來問道:“我知道這個監獄攔不住你,只要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但是在走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究竟發生過什麼。昨天晚上我見過楊青戎了,他讓我來問你,但是他現在也不見了,你們究竟在做什麼事情?”
“你想要知道什麼?”安莫終於開了口,看着她說道。
“全部,你全部知道的事情,我全都要知道。”安凜握緊了拳頭說道:“他如果回來了,對於整個蕪市都是災難……”
“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安莫笑着看着安凜,搖了搖頭說
她還是像小的時候一樣,小時候自己拼了全力保護她,以為可以護她一世周全,結果到最後卻是慘敗,不得不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與自己背道而馳越走越遠。如今她依然被別人保護着,只是這個人不再是自己了。安莫看着窗外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夜裏說了那麼久的話,到現在還沒有喝過一口水。
“你知道什麼?”安凜幾乎是咬着牙問他。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不對,警局的人現在幾乎全都空了,重案組的人一個都不在局裏,問誰誰都說不知道,不知道上面下了多少道禁令,才把行動封的這麼嚴。安凜知道這些人有事情瞞着自己,她急需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着急了嗎?”安莫坐了起來,看着安凜的臉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再也不來見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來找我。”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不是嗎?”安凜的眼眶通紅,盯着安莫說道:“你算準了我會去找楊青戎,你對於我行蹤了如指掌,即使你在這監獄裏面,你依然什麼都知道。馬特伯恩是你找來的吧,你早就知道章白之前是做什麼的,這一切都是你弄的吧,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你一定要看着我所有的生活都支離破碎才開心是嗎?”
聲音有些許的激動,但是語氣控制的很好,明明應該是聲嘶力竭的質問,卻讓安凜平靜的說了出來。只是控制不住的眼淚狠狠的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的滾落,打濕了安凜的棉衣。
果然長大了,安莫一步一步走到了安凜的面前,看着她哭泣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還年幼的時候,像是一個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生氣的質問着自己的哥哥。
“對不起。”安莫伸手擦掉了安凜臉上的淚,輕輕的說:“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保護你的安全,至於秋章白以前是做什麼的,在馬特伯恩來找我之前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想要他們幹什麼?”安凜躲開了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問道。
“安自成。”安莫放下了手,看着安凜說道:“我不會讓他再回來傷害你一次,所以必須要親手殺了他。”
一直以來都是安莫在努力的保護着這個妹妹,希望她可以向小的時候一樣無憂無慮,但是隨着時間的變化,安莫越來越知道這是一個奢望。安凜的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還是挑起了一抹輕蔑的笑容。她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太久了,她一點也不肯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會帶給她哪怕一點點的溫暖。
“安自成根本就沒有回來,你的計劃失敗了,我還是會面對他,並且會殺了他。”安凜狠狠的說著,看着自己的親哥哥。
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兩個人四目相對,壓迫感在這個小小的牢房裏一點點聚集,沒有人敢靠近。
“他不會回來了。”安莫深吸了一口氣,又好像是為了讓自己確定一樣重複着:“他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麼?”安凜已經不知道安莫想要表達什麼,抓住了大牢的鐵門問道:“為什麼他不會回來了?”
“安自成不會回來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想要殺的人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害人了。”安莫淡淡的看着安凜,扯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我放棄了親手殺死他的機會,雇了最好的殺手來殺他,結果還是被人捷足先登,再也沒有機會了。”
緊緊握着鐵門的手慢慢的鬆開,安凜後退了一步看着安莫,後者也一樣定定的看着她。安凜知道安莫絕沒有說假話,他臉上的神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什麼時候……”安凜努力的想要找到自己的聲音,小聲的問道。
“不知道,我也是剛剛知道消息的,昨天晚上,應該很混亂吧。”安莫看了一眼亮了的天,慢慢的說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安凜終於找回了理智,看着他問。
“你回去問問你的上司吧。”安莫重新躺回了床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慢慢的說道:“這件事情,他從頭到尾都知道。”
“……秋章識嗎?”安凜猶豫了一下問道。
輕輕的點點頭,安莫看向了安凜。安凜的眉心狠狠的皺在了一起,重新握緊了拳頭,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兩步。安莫顯然沒有再打算說下去,閉上了眼睛,即使隔着這麼遠也可以聽見安凜沉重的呼吸聲。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安莫知道她已經走了。
走廊外面的鐵門猛然一聲被關上,安莫終於睜開了眼睛,看着安凜離開的方向,他的妹妹,終於還是要學會自己走下去,警局的那些人不可能護着她一輩子。安莫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氣,像是想要把心中的煩悶全都釋放出去,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濕了眼眶。
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早出的人們已經紛紛走出了家門,這個季節的清晨,風冷的可怕。一陣寒風吹來,行人紛紛裹緊了大衣,哆嗦着向前走着。城市在飛速發展着,每天都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雖然誰也說不出來究竟有什麼不同。
警車又增多了,一位晨練的大爺抬起頭看着從自己面前呼嘯而過的警車,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年頭,道德淪喪世風日下,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有人做得出來。大爺這麼想着,扭頭看見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哈巴狗,這條狗跟着自己已經很多年了,跟他一樣步履蹣跚。大爺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又好了起來,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終於收隊了。”張瑜從停下來的警車裏出來,伸了一個懶腰說。
“今天晚上咱們是不是還要巡邏?”王力拿着從小攤上買的油條遞給張瑜,一邊問道。
“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誰知道咱們頭現在在想什麼。”張瑜撇了撇嘴,接過油條就是一大口。
油條是剛炸出來的,還熱乎着,張瑜一邊吃着熱氣騰騰的早點,一邊茫然的看着灰濛濛的天,想不起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一個覺了。
“昨天晚上才經歷一場大戰,我看想要好好休息還要再過一段時間,這些毒販子現在太猖狂了。”王力搖了搖頭說著,大口喝着豆漿。
張瑜忍不住的點了點頭,呼出了一口熱氣。昨天的槍戰還歷歷在目,槍聲震得耳朵現在還在疼,警車上還有一些血跡,等會就要把它洗了,不然今天開出去巡邏的時候回嚇到人。一輛麵包車從他們的身後開了過去,只是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