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無字之墓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秋章白一時甚至沒能明白麻幫的意思,但是麻幫一個人兀自笑了起來,好像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笑的事情一樣。
“你說什麼?”秋章白的眉微微皺了一下,看着麻幫問道。
“我說,安自成已經死了,我親手給他收的屍,特別慘,連個全屍都沒有。”麻幫好像又想起了那天的景象,蹙了眉說道:“他在這一行幹了一輩子,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年輕人幹掉了,說到底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是這個人嗎?”秋章白說著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麻幫的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笑的溫文如玉,一雙桃花眼勾人,只是這個笑容沒有到達眼底,他的眼神冰冷而帶着他人察覺不到的殺意。麻幫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這上面的人,根本就是溫宇。
“原因?”秋章白的眼睛眯了起來,全身散發的都是危險的信號。
“他們的死人恩怨,與我無關,我只是看着朋友一場幫他收個屍。”麻幫冷笑了一聲說:“你問完了嗎?”
“最後一個問題。”秋章白收回了刀,看着麻幫問道:“安自成的墓在什麼地方?”
“城郊的公墓。”麻幫回答道。
外面已經可以聽見警笛的聲音,應該是剛才的打鬥引來了他們,聽見聲音的麻幫忍不住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之中全都是得意。秋章白自然知道,麻幫在這裏做了這麼多年的聲音沒有被抓,原因自然也出在這些警察身上。
“你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還不走嗎?”麻幫好心的提醒道。
“要走,不過你也要走。”秋章白溫柔的眨了一下眼睛,聲音里可以聽得出來心情大好。
這個眼神的意味實在太明顯,一瞬間的恐懼襲上了心頭,麻幫急忙想要回頭看向用槍抵着他額頭的段城徹,才發現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整個人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段城徹無辜的看着被自己一槍爆頭的人,小心的收起了愛槍。
警察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只是一地的死屍,後面的窗戶開着,只是哪裏還看得見這兩個人的影子。
船緩緩的前行着,秋章白依舊躺在一側看着風景,一隻胳膊伸進水裏乘涼。這個地方的溫度真的是讓人抓狂,尤其是在這麼劇烈運動之後,秋章白現在只想整個人都扎進水裏。
“目標既然已經死亡,我們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裏?”段城徹看着秋章白說道。
“查清楚真想。”秋章白翻了個身,慵懶的說:“安自成在這裏也有不小的勢力,再加上麻幫,這一片應該沒有人敢動他才是,但是不僅有人動手了,而且還成功的把他殺了,而且還沒有人還手,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
“這是警察需要管的事情,我們這一行不需要想那麼多,只需要知道目標已被解決就可以了。”段城徹擦着自己的槍,面無表情的說道:“做這一行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全都查明白了,就離死不遠了。”
天已經快要黑了,夕陽斜斜的掛在半空中,紅色的陽光灑在水面上,倒也是漂亮的很。
“你以為任務結束了嗎,安莫要的是解決蕪市最大的毒梟,我們一直以為這個人是安自成,不過事實證明我們錯了,這個毒梟並不是安自成。”秋章白一翻身坐了起來,看着面前的段城徹說道。
思路在腦海中飛快的整理着,秋章白已經可以想明白了大半。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人動那個殺了安自成的人,只能說明這個人手裏有更大的勢力。溫宇在船上的時候的夥伴的資料顯示,都是和安自成脫不開關係的,也就是說這些人原本是安自成的人,他們心甘情願跟着殺了安自成的兇手,可以說明溫宇已經完全收買了他們,完全掌控了安自成的一切。包括他這個最大毒梟的身份。
“你是說,我們現在的目標變了?”段城徹微微側了頭思考着秋章白話中的意思,眉心為蹙着。
秋章白看着手裏的照片,安自成和溫宇兩個人並排而立,安自成笑的沒有一絲戒備。
無論溫宇的目的是什麼,這個局應該早就已經佈下了,早到讓安自成這麼謹慎小心的人都什麼也沒查出來,早到讓溫宇可以把自己完全滲透進了安自成的組織里,並且成功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這個人看來真的不可小覷,秋章白的手指劃過了照片上溫宇的臉,薄唇挑起了一抹冷笑。這麼有趣的對手,倒是很想去見見。
城郊的公墓是很小的一塊地方,領路的老婆婆七拐八拐把他們帶到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墓前,在上面放上了一束花。墓碑很簡樸,只刻了生卒年,連照片都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了。”老婆婆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臉上露出的是慈祥的笑容。
“謝謝您。”秋章白露出了純良的笑容說道。
“沒什麼,我只是一個守墓人,沒有辦法再幫你們什麼其他的忙了。”老人搖了搖頭說:“從他來到這裏就再也沒有人來看他,有人能過來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我在這裏這麼久,還沒有見過想他這麼寂寞的人。”
“您知道他的故事嗎?”秋章白試探的問道。
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只剩下一點點殘存的光線,模糊了眉眼,一樣模糊了凜然的殺意。放眼望去,墓園裏滿園的百花,就着鮮紅色的夕陽,格外好看。
“他的故事我只知道一個大概,至於其他的都只是道聽途說。”老婆婆搖了搖頭說:“他來的那天是他朋友送過來的,凶神惡煞的,好像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樣,只是對他倒還算是溫柔。他只是說死於意外,但是我看他們這些人不像是做什麼好事情的人。”
老婆婆沙啞的聲音被微風吹散在了風裏,她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安自成的墓前,伸手為他擺正了被風吹歪了的花束。秋章白急忙扶住了她,害怕她支撐不住自己突然摔倒。老婆婆卻笑了,擺了擺手示意秋章白自己沒有問題。
“真是一個善良的年輕人,現在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老婆婆直起了身子說道:“如果他要是像你一樣善良,只怕不會到現在也沒有人來見他吧,這人啊,一旦走上了不歸路,就再也沒有辦法往回走了。所以年輕人才不可因為一時的貪念,而斷送了自己的一輩子啊。”
善良嗎,秋章白在心裏問着自己,他手上沾滿了鮮血,怎麼可能是一個善良的人。殺手也好警察也罷,哪一個不是需要刀尖舔血踩着人命往前走的。老人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很舒服,秋章白看着安自成墓前孤零零的花,突然在想會不會有朝一日他被埋在一個不知何處的墓園裏,也是這樣一幅凄涼的景色。應該會的吧,秋章白的薄唇勾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完成這個自嘲的笑意。
“不知道他是你什麼人,不過既然來了,就陪他好好說說話吧。”老婆婆拍了拍秋章白的胳膊,拄着拐杖向回走去。
夕陽徹底落了下去,秋章白嘆了口氣,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所有的線索就斷在了這裏,如果查不出來溫宇和安自成的關係,就等於什麼也沒有查到。
“接下來我們幹什麼?”段城徹也一樣燃了一支煙,咬着煙含糊不清的問道。
墓園的燈已經亮了起來,只是並不明亮,昏暗的一盞,有幾隻小小飛蟲圍在那裏,不知疲憊的撞着。秋章白吸了一口煙,紅色的火亮了復又暗了下去。白煙緩緩的吐了出來,消散在了空氣中。
“留在這裏沒有什麼用了,回去吧。”秋章白說道。
“回去?”段城徹詫異的問道:“不是還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嗎,你就這麼甘心回去了?”
“溫宇已經到了國內,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不過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們的任務就沒有完成,必須要回去。”秋章白冷靜的說。
一支煙一口就已經沒了大半,段城徹看着煙灰從秋章白的指尖掉落,知道秋章白的內心遠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真不知道他們這種人是怎麼喜歡思考這麼多的,段城徹一隻手夾着煙,另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的愛槍。他不喜歡思考,他倒是覺得什麼都不如直接動手來的乾脆,相信一瞬間的本能永遠是最好的武器。
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秋章白掐滅了它,呼出了最後的一口白煙。他突然想起了安莫,這場局原本就是因為他才開始的,秋章白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見見他了。
他相信作為安自成的長子,當年安自成生意場上的得意助手,一定對於當年的事情知道些什麼。他花大價錢雇了殺手想要殺人,就證明了他早就得到了什麼消息。
冷笑又一次出現在了秋章白的臉上,段城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開始興奮了,每當秋章白露出這種表情,就證明狩獵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