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連呼吸都溫柔如昨(1)
原本她便成為“校園名流”,經過那事之後名聲更是登峰造極,“罪犯的女兒”和“小三”成功化身為多重身份,“瘋子”加“行兇人”還有“被包養者。”
但是她不知道,她馬上還有個身份,叫做“被分手的人。”
接到那條短訊的時候,施允正與楊佳辰一起吃抹茶慕斯甜點,然後慕斯就這樣掉在了她的裙子上,她隨即打過去,“怎麼了?”
“我的意思都在那條短訊上面。”
容禕說了這句話,就掛斷了。
楊佳辰戳她,“怎麼了?”看她沒有反應,拿過去她的手機,上面寫着三個字“分手吧。”
施允二話不說就去找容禕,容禕卻不願意見她,她知道他在宿舍里,可他卻緊緊的關着門。“施允,咱們走吧,”楊佳辰伸手去拽她,“你們冷靜一下,他想見你自然會見你的。”
施允還想再拍,被楊佳辰強行拖走。
她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楊佳辰碎碎叨叨的說,“大概他也承受不了最近發生的事,師生戀的帽子不是那麼好戴的。雖然你們嚴格意義上並不算是,而且,他和他母親據說還關係不好。上次鬧的那一出也實在是太大……”
施允突然看她,楊佳辰猛的一顫,“我只是這麼一說,我……”
“不是因為那件事,上次的事鬧出來的時候,他告訴我,反正已經這樣了,怎麼著都會和我在一塊。”
“可是——”
“我覺得他是有什麼事,他……”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正對面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了於蘇杭。
施允拉起楊佳辰就走。
“走那麼急幹什麼啊,連話都不說幾句。”於蘇杭走過來,“好歹你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勝利。”
施允還想走,可她每走一步,於蘇杭就擋在前面,死皮賴臉的,儼然一堵牆。
“施允,你……”
於蘇杭突然“哼”了一聲,楊佳辰見狀,連忙撒開她的手,“施允你和於老師先聊,我待會兒來找你。”
說完,這個叛徒就忙不迭的跑遠了。
施允還想離開,“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嗎?我都被你搞成這樣,”她輕笑一聲,“不過誰讓你挑了棵最大的樹靠着呢,背靠大樹好乘涼,靳淮寧這棵樹大的,就算鬧出這樣大的事兒,清北大學都不敢輕易得罪。”
“你和我,和容禕之間的事,為什麼非要牽扯他進來?”
“喲,瞧你,一提起他就火燒眉毛這股勁兒,提起容禕都沒這個衝動。我說你是真喜歡他,而不是容禕呢吧。”於蘇杭伸手要去摸她的臉,被施允猛的抓開,“我能不牽扯他嗎?清北大學不敢動他,只能拿我下手,他只是一句話,我連工作都沒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你做的那麼多丟臉的事,學校會容你嗎?”
“就算我咎由自取,但是容禕呢?”
“容禕怎麼了?”
“道德敗壞,取消國外進修的機會了啊。切,他一輩子就想着出國這點事兒,沒想到和你翻雲覆雨談了場戀愛,十多年努力全白費了。”
彷彿哮喘再次洶湧而來,施允突然喘不過氣,“可你憑什麼賴在靳淮寧身上?”
“你是真沒腦子啊?這麼簡單的事兒你在這給我掰扯?我們同樣的事,按道理該各打五十大板,可我和容禕如今都身敗名裂丟人的丟人丟工作的丟工作,就你,好模好樣的站在這裏,連個處分都沒有,這正常嗎?而且,你沒覺得嗎?”她簡直是在咬牙,眼神中都帶着一種恨意,“有錢人就是好啊,連學校里同學們流言蜚語的嘴都能堵上了。”
眼前於蘇杭冷笑的面目似乎與那天他說“我看你能堅持到哪天”的表情漸漸重合在一起,施允不由攥緊拳頭,手心裏密密麻麻的,全是汗。
“你可以去問問容禕,他有沒有去勸說他讓你們分手之類的話?施允,我一直懷疑你是真傻呢還是假傻,就一個男人,要不是喜歡,能不明不白的照顧一個女的那麼多年?你裝純也得看看對象,”她哼笑一聲,“毫無疑問,他最希望你倆分手。”
施允呆愣片刻,轉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於蘇杭從手機上敲出短訊,“我說了。如你所料,她氣走了,應該是去找靳淮寧。”
不一會兒,手機便傳來消息,“錢會打到你賬戶上。”
她怔了怔,忽然想再撥出去短訊上的這個號碼。
可是,“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手機再也撥不通了。
“施小姐!施小姐!”眼見着施允急匆匆往裏面沖,姜迦彤急忙伸手拉住她,“靳先生在開會!”
施允猛的甩開她的手,大步跑向辦公室。
辦公室里,唯獨他和池筠兩個人。看到她來,靳淮寧顯然是驚住,“你怎麼來了?”
“這就是你在開會?很好,很好,”施允走到他面前,“我問你,你老實答我。”
池筠試圖來勸她,“施允,你……”
“池筠,”靳淮寧擺手,“你讓她說。”
“是你勸容禕和我分手的?”
他又愣了一下,“怎麼這麼說?”
“你不要否認了,那天在錚姐姐的辦公室外面我也聽到了。你勸他和我分手。”
他好看的眉毛蹙起來,“怎麼?你這是來問我興師問罪的?”
他這聲調無異於最輕巧的不打自招,她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跟着涼,“可是靳淮寧”,她控制不住的顫抖,接下來說的話如同咬着齒間,一字一句,“你憑的什麼?”
“你什麼意思?”
“我是人,我是個體的人!我們上次不是說過嗎,我哭也不會找你哭,所以怎麼著也不會讓你管!我頭破血流粉身碎骨都是我的事,”她衝著他吼,“可是你為什麼還會對我這樣?”
“你現在腦子不清楚。姜迦彤!”他又看回電腦,“把施小姐帶出……”
“是你腦子不清楚!靳淮寧你到底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管我?當初不是你把我推給容禕的嗎?他騙死我又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這樣?”
他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現在,你和我講,憑什麼?”
“我告訴你,施允。失戀讓人難受,那是全世界公認的公理,但那不是讓你在這撒潑的理由。你給我回家獃著,至於你所想要的那些可笑的理論,我基本都會給你個說法。”他抿了抿唇,語調比起剛才來反而波瀾不驚,“至於你說憑什麼,你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我現在管着你,你就必須聽我的。強硬也好無恥也罷,這就是最正當的邏輯。”
她旁邊的櫥櫃正好反射出身後的池筠,她抱着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施允突然覺得可笑至極,“你能一輩子管我嗎?”
靳淮寧揚眉。
“她肚子裏有你的孩子,假設我們兩個你只能選一個,”她指着池筠,“你選誰?”
“施允,你別無理取鬧。”
“是我無理取鬧?靳淮寧,你和她都有孩子了,你們有你們的幸福和和美美,”她眼睛裏的淚彷彿快要流下來了,鼻子裏都充滿着可恨的鼻音,“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呢?”
“我知道我一直是你的絆腳石,就因為我,你和池筠才不能結婚,才不能在一起。所以我一直以來,努力把自己送出去,送給我一個起碼還喜歡了幾年的人,這樣到時候你結婚了,我也不至於沒人要,一個人孤家寡人的終老。可是現在,一切都被你打破了,”她又吸了吸鼻子,“你讓我怎麼辦?”
話音剛落,她像是怕在他面前哭一樣,轉身就跑。
“施允!施允!”
“讓她走。”
“靳淮寧!你……”
靳淮寧擺了擺手,彷彿癱軟一樣無力的坐回到寬大的椅子裏面,許是他坐的力氣太大,整個辦公室里,只有椅子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靳淮寧回家的時候,所有的房間都是暗着的,唯獨施允自己的房間燈火通明。
他推開門,施允正蹲在那裏收拾行李。所有的衣服擺在床上,她整整齊齊的疊成方塊狀,一樣樣的裝在行李箱裏面。
有條不紊,他一向嘲笑她生活糟糕,這次卻是難得的條理。
靳淮寧一腳將行李箱踢翻,施允又拿回來,他再踢到牆角,她再一次回來,靳淮寧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碗,“你就為了個男人,在這和我鬧脾氣?”
“是你一直覺得我不夠冷靜,現在我冷靜了。”她也不抬頭,只是把行李箱裏搞亂的東西再給整理仔細,“我們不可能老這樣。”
“一直好好的,你又發哪門子邪,我們到底怎樣?”
“是我發哪門子邪嗎?靳淮寧,”她啪的扔下袋子,“你要有孩子了!你很快就要結婚和另一個人過着!這時候你反而把我的愛情給拆散了,是你想怎樣?”
“孩子的事情,你要相信我。”他嘆氣,伸手要去拉她,“我以後再和你說清楚。”
“你要怎麼和我說清楚?你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外圍再加個我?”她突然輕笑,“我們四個人過餘下這五十年甚至六十年的生活?是,你說你不會拋下我,那你要我怎麼辦?每天你都會好好的親吻你的老婆伺候好你的孩子,你考沒考慮過我,我會是什麼樣的滋味?我好好的圍觀,還要歡快的拍手說你幸福,我好羨慕你這樣的生活對不對?”
“我告訴你,”她猛的吸了下鼻子,眼眶紅的像是被狠狠蹂躪過,彷彿怕哭,死死的咬着嘴唇,“你不是說我大度嗎?我大度?我有什麼好大度的?我看着他和於蘇杭住在一起,恨得幾乎想要把他的眼睛給挖出來。可我能怎麼辦?我自己條件就這樣,家破人亡還是個時不時發病的瘋子,我根本沒有資本要求他能怎麼做。我只能告訴自己,他已經很好了,他畢竟是我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即使他心裏還有另一個人,我也可以忍了。靳淮寧你知不知道,自從我和他好了,我中間有很多次都忍不下去,我有很多次都想分開。但是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找到比他好甚至還不如他的人。我甚至想好了,嘉揚集團不是還有我6%的股份嗎,只要他願意和我好,拿到結婚證的那天,我就把這些股份拿給他……”
“只不過是個男人,”靳淮寧簡直不可置信,“你真是瘋了。在你的心裏,我難道比不上那個見異思遷,遇到你還想着前女友的人?”
“你根本就沒資格這麼說他!”施允叫,“你呢?你又怎樣?這邊說喜歡我,那邊和池筠產下了孩子,你又比他好出多少?你有什麼資格控制我的生活?”
“如果沒有這孩子呢,”靳淮寧緊緊的抓着她的胳膊,強迫她鎮定,“如果沒有這孩子,你會不會喜歡我?”
“不會!不會!”她發瘋似的去甩他的手,“我也永遠都不會喜歡你,靳淮寧!”
他的手勁兒那樣大,她甩不開,只能低頭去咬他的手。起初咬了一口他絲毫未動,她漸漸來了氣,狠狠的咬下去,靳淮寧這才鬆開,“施允,”他盯着她,突然輕笑,“你還真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兒狼。”
“你還要走是不是?”他漸漸收起笑容,“我告訴你,這次不比上次,你走了,咱們就真的完蛋了。”
施允不屈的看着他。
“那好,你走多麻煩,這本來就是你家的房子。”靳淮寧轉身,大步離開,“我走。”
這是他第二次離開。
像是比第一次還大的力氣,那汽車發動的轟鳴聲遠離了很久,地彷彿還在搖晃。
施允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
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