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往死里作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男的，雲渺居然雙手揪住自己的衣襟，用力一扯，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滿是傷口的胸膛露了出來——確實一馬平川。
花琉璃抬手捂眼——這下尷尬了。
調整視角，去看若夜的反應，居然還挺淡定，半晌，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知道了。”
雲渺沒有理睬他的反應，扔了手中的玫瑰。玫瑰落地的那一刻，無數藤蔓拔地而起，纏上他的身體，散去時，他那身粉色漸變長裙，變回了最初的淺綠色長袍，頭髮上的裝飾品也都消散了，一頭長發瀑布般地披散在身後，上半部分用綠色的藤條簡單挽了一下。明明樸素了很多，花琉璃卻覺得他變得更漂亮了——是的，漂亮。即便換回了男裝，他也依舊漂亮得宛若少女。
清涼的綠色和他那雙冰冷的眼眸相得益彰，讓他看上去順眼了很多——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對你動手？”若夜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他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可他不明白——為什麼“雲花”要放了他？就算“她”對他已沒有了恨，並後悔殺了他，就這麼把他放出來真的好么？“她”不怕他一氣之下殺了“她”？
出乎他的意料，雲渺輕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無字書，在雲花的輪椅上坐下，舉手投足間盡顯悠閑：“你以為——我會給你殺我的機會？”
聽到這句話，花琉璃微微一怔，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若夜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地上再次出現了那些討厭的藤蔓，然而這一次，伴隨它們一起出現的，還有強烈的殺氣！
若夜本能地往後飄出一段距離，以躲避藤蔓的攻擊，可藤蔓的目標根本不是他——在他不敢相信的視線中，那些藤蔓圍繞雲渺形成了一個弧形的屏障，不多時，肉|體撕裂，骨骼碎裂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殷紅的液體透過藤蔓之間的縫隙飛濺出來。
花琉璃調整視角，看着地面上不斷向自己漫延過來的血液，心情複雜——雲渺自|殺了……
若夜和白狐公子一樣，看着地上的血液，胸口忽然一痛，迫使他抬起一隻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襟。
他忽然發現……無論雲花是男是女，已經生根發芽的情感，是無法輕易拔除的……
血液在漫延到三人腳下之前，和藤蔓一起化為綠色的星光消散不見。花琉璃操縱白狐公子來到輪椅邊，只見輪椅上除了雲花留下的粉色花瓣外，還多了兩樣東西。
玫瑰的根莖，純粹的綠，單調、孤獨……
根莖下面，壓着那本封印過若夜的無字書。
花琉璃猶豫了一下，試着讓白狐公子拿起那本書，那一刻，書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白狐公子的手中自動打開，然後迅速翻頁。與此同時，一道白光從書中顯現，越來越亮，最後吞噬了屏幕。
（隊伍）白狐公子：欸欸欸！什麼情況？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隊伍）風葉舞：雲花能形成神器，雲渺自然也能。
（隊伍）白狐公子：唔……怎麼突然有種買一送一的感覺？
（隊伍）風葉舞：差不多？
（隊伍）白狐公子：葉子，我忽然有種負罪感……我們這樣霸佔神器真的好咩？
（隊伍）風葉舞：在你發現神器任務之前，我給過一絲一毫的提示么？
（隊伍）白狐公子：好像……沒有？
（隊伍）風葉舞：那不就行了？
（隊伍）風葉舞：雖然在你做任務的過程中，我多少幫過你一些，比如關鍵詞。但我覺得，那種關鍵詞，就算沒有我，你也一定能想到。
（隊伍）風葉舞：噬魂鈴也好，凝神筆也好，都是你憑藉自己的實力獲得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
花琉璃怔怔地看着聊天框裏的這些話，心一暖——風笑葉雖然喜歡寫小說，敲鍵盤的手速一直那麼非人，但他其實並不喜歡打字聊天，這從他遊戲裏的惜字如金，和給人的“高冷”印象就能看出來。
他很少會在遊戲裏一口氣打那麼多字，但是，為了洗刷她的負罪感，他一連發了三句話……
他在她文下的評論也比一開始好了很多，幾乎每一條都超過了2個字，這是以前的他絕對做不到的。
回想起他最初在她文下發的那兩個字——幼稚，現在的花琉璃非但不會因此感到失落，反而覺得很溫馨、很懷念——若不是那兩個字，他們也不會有之後的交集，更不會發展成現在這種穩定的關係，不是么？
唇角忍不住牽了一下，花琉璃迅速回了一句話。
（隊伍）白狐公子：原來我這麼厲害啊！
（隊伍）風葉舞：你一直都很厲害。
（隊伍）白狐公子：那我一口氣把乾坤棋也拿下吧？
（隊伍）風葉舞：想得美，那是我的。
（隊伍）白狐公子：……
這一次，屏幕上放映的，是雲渺的回憶了。他的回憶，是從殺了若夜之後開始的。
若夜死後，雲花的身體每況愈下，越來越虛弱，為了救她，雲渺不得不踏上了尋找神器，與神王為敵的道路。
身為雲花的根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狀況——她在枯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救她，除了乾坤棋。
而為了從神王手裏得到乾坤棋，他不得不去收集其他的神器。已知的神器中，只有拂水鏡的位置最為明確——那也是雲渺的第一個目標。
他第一次潛入曦沙龍宮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那麼強，跟看守拂水鏡的鯊魚男糾纏了好久才殺掉他，結果，受了重傷、生命垂危也就罷了，一回頭，居然發現拂水鏡失去了蹤影，那一刻，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失落和憤怒交織在一起，加重了他的傷勢。他在原地緩了好久才沒有當場昏過去。
可是，好不容易游到岸上，距離傳送門僅剩一步之遙，他還是昏了過去……
夜晚冰冷的風無情地侵蝕着他的身體，他在金色的沙灘上蜷縮成一團，無意識地呼喚着一個名字。
“雲花……”
他反覆呼喚着這個名字，身體因為失血過多和怕冷而微微發顫：“雲花……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第二天，他幾乎是爬進傳送門的，但是，爬進去后，他便裝成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像往常一樣為雲花沏茶。
心裏期待着雲花會問他些什麼，可是……雲花始終都沒有問。
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雲渺把該做的、不該做的訓練，都做了，屏幕上不斷閃過他因為訓練過度而瀕死的畫面，看得花琉璃各種心塞。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往死里作的……雲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若不是看過了雲花的記憶，花琉璃真怕雲渺在雲花支撐不住之前就死了。
總之，第二次去曦沙龍宮，雲渺強大了很多，他本以為，這次一定不會再失手——確實，他很輕易地殺死了老龍王，哪怕那個時候的老龍王，早已油盡燈枯，並不難對付。
可他萬萬沒想到，龍悠竟能觸發拂水鏡的能力——再怎麼強大，雲渺也無法和整個曦沙海域作對。知道自己沒有勝算后，他只能想辦法逃離。
在亂七八糟的攻擊中，雲渺好不容易逃到岸上，身上的衣服已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鮮血混着海水從他身上滑落，火辣辣的疼痛遍佈全身。其實，在開啟傳送門的時候，他的意識已經消散了，眼前一陣發黑。
所以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穿過了傳送門。幾乎是在傳送門關上的同時，便陷入了昏迷，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雲花那個時候，若是絕情一點，沒有為他治療，那麼，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第三次出門作死……哦不，尋找神器，雲渺放棄了拂水鏡。一方面是對拂水鏡的力量有所忌憚，另一方面——他聽說古闌海域出了新的神器，名為靈骨鞭。
本以為取靈骨鞭會容易一些，沒想到，趕到古闌海域一看——鎮守靈骨鞭的居然是神獸白澤！
雲渺自嘲地一笑——自己雖為妖神，沾了神之名，卻終究不是神，要如何與神獸對抗？
所以這一次，他學乖了，沒有一開始就自己衝上去送死，而是隨手揪來一隻海妖：“你，只要能殺了白澤，無論想要什麼我都會儘力滿足你。”
那隻海妖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大人饒命……就算有一千個我，也打不過白澤啊……”
“沒用的東西！”雲渺一氣之下直接把那隻海妖扇飛了！指甲不小心刮到她身上，在她肩上留下一條明顯的疤痕！
（隊伍）白狐公子：啊！這隻海妖，就是發佈靈骨鞭任務的那隻對不對？
（隊伍）風葉舞：嗯。
（隊伍）白狐公子：真慘，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
（隊伍）風葉舞：……
把海妖扇飛后，雲渺決定自己上，結果當然是——差點死在商淺手裏。
（隊伍）白狐公子：突然發現，雲渺能活那麼久真是奇迹……
（隊伍）風葉舞：畢竟劇情需要。
（隊伍）白狐公子：……
第四次出門作死……好吧，作死。雲渺終於放棄神器了。想着雲花已危在旦夕，而他遲遲收集不到神器，所以乾脆孤注一擲，直接去找了神王！
沒錯，他找過神王——雲花死後，一直擔心他會作死作到神王那裏，其實她根本不用那麼擔心，因為，雲渺早就去神王那裏作過死了。
直接闖到大殿上的他，在一片驚愕的視線中，毫不退縮地和王座上的神王對視，冷冷開口：“神王，我要借你乾坤棋一用。”
神王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欲言而止。
見神王不回應，雲渺咬了下唇，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神王，借我乾坤棋一用，我真的很需要它，求你。”
又沉默了半晌，神王終於開口了，卻吐出了三個莫名其妙的字：“浮生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