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住院（三）
立銘瑄站在病床前，目不轉睛地盯着莫施，生怕錯過了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莫施被看得不自在，微微別過頭，略顯局促地扯了扯被子。睡得太久了大概，她此刻竟然全無睡意。
良久，就在她剛要開口問點什麼的時候，立銘瑄卻在床邊坐了下來，先她開了口責怪道：
“你有胃病怎麼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來醫院及時，你疼死過去都沒有人知道。”
她語節，到現在為止，莫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就被立銘瑄胡亂地訓了一通，她覺得，這有點不尊重她這個病人，畢竟，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說我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到底怎麼了？”說話的時候，莫施還是有點虛弱，聲音不似往常清越，低沉中帶着沙啞。
立銘瑄聽出了她話里的嘶啞，輕蹙起眉頭，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強硬：“急性闌尾炎，手術做了兩個多小時，然後你睡到了現在。”
急性闌尾炎……莫施怔忪片刻，難怪會那麼疼，難怪動了手術。
“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餓不餓？小四說你這幾天大概都不會想吃什麼，但是我還是熬了點米湯水過來。”
說著，立銘瑄已經開始動手來。
莫施這才看到放在床頭櫃邊的那幾個袋子。“我不餓，你別忙了。你回家了？”
剛才他說米湯水是他熬的，她也看到了裝着湯水的保溫盒，是家裏的沒錯，她幾乎可以肯定，立銘瑄確實回了趟公寓。
“我看你睡的那麼熟，怕你醒來之後會餓，就回家熬了點東西，順便收拾一下我們換洗的衣物。”立銘瑄沒有打算否認，他的確是回了趟家，還親自去了莫施學校為她請假，所以才會這麼晚到醫院。不過走之前他已經吩咐小四隨時過來照看照看了。
聞言，莫施呆了幾秒，他剛才說收拾他們的換洗衣物，意思是，她住院期間，他會陪着她么？得到這樣的認知，莫施不可思議地看向立銘瑄，希望能從他嘴裏印證她的想法。
見她不發一言的，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立銘瑄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他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子，回看着她，好笑地說：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睡醒之後，發現你老公更帥了是不是？”
他的話才落下，莫施便已經接了下去，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卻看她很認真地點點頭說：“是挺帥的。”
聽她那麼說，立銘瑄倒是一時語節，苦笑着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了。
許久，相對無言中，立銘瑄敗下陣來，伸手擾亂她的髮絲，寵溺道：“再帥，也**不到你。”
莫施彎起好看的眉眼，再次認真地點點頭。
立銘瑄嘶了一聲，雙手環胸，就在莫施以為他會小小懲罰她一下的時候，他卻沒有了下文。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你好好躺着，我把東西整理一下，有什麼事一定要叫我。嗯？”
見狀，莫施趕緊追問道：“你不會是要陪我住院吧？”
立銘瑄邊收拾東西邊反問道：“不樂意？”
“你工作不是很忙嗎？”
“那就是樂意了。”
“……”
“既然樂意，其他的你就別瞎操心了，安心住院。”
莫施本想再據理力爭一下的，但是她突然覺得立銘瑄說的很有道理，她似乎，並沒有不樂意他在醫院陪她。
轉而想到什麼，她又接著說道：
“我住院的事，暫時別跟家裏人說，免得他們擔心。”
“嗯。”立銘瑄勾勾唇角，心照不宣。
“還有……”
“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校長表示理解，而且還說了會儘快安排其他老師頂上你的空缺。現在，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似乎早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還沒有等她把話說完，他已經將所有的疑問一一解答給了她聽。
莫施乖乖點點頭，“嗯”了一聲后便不再說話。
雖然覺得很對不住班裏的學生，但是莫施知道，若是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立銘瑄又該失去耐心了。她不想破壞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安靜時光。儘管是以她的健康換來的。
這一晚，直到莫施沉沉睡去后，立銘瑄才發簡訊給袁昊，讓他將公司這一個禮拜所有急需簽名審核的文件送到病房來。
他沒有告訴莫施的是，立氏最近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案需要他親自去一趟美國協商。為了莫施，他生生把這個項目推遲了一個禮拜。
凌晨四點的時候，忙碌一晚上的立銘瑄才在沙發上假寐起來。
莫施住院的第三天裏，以湯陽為代表的一行七人來到醫院探病。這途中，是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的。
結婚的時候，立銘瑄買了一對結婚素戒，很普通的一款戒指，樣式倒是生的別緻。平日裏立銘瑄幾乎不會戴戒指，莫施也只在出門的時候會戴上。
不過兩人默契一致的是，回立宅的時候，他們不需要提醒也會把戒指戴上。
做了代班老師之後，莫施一忙起來便把戒指的事給忘了。所以在學生們的心中，一致認為他們的莫老師單身正美好。
關心寬慰莫施之後，向來閑不住的湯陽開始調侃起莫施。大概是有了上次的談話，湯陽如今格外喜歡莫施這個代班班主任。
“莫老師，你住這麼大個病房，也沒有一個看護什麼的么？”
莫施剛從學習委員那裏了解了一下班裏的動態，還沒來得及交代什麼，湯陽便已經好整以暇地在她病床前站立。
她朝門口處看了看，立銘瑄還沒回來。就在他們來的前幾分鐘，立銘瑄剛出去了一趟。
“我還不至於嚴重到了那種需要請看護的地步吧？”她抬頭，看了眼湯陽，繼續道：“看你們這樣，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吧。”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領悟能力能低到哪裏去。”說著，湯陽伸出左手搭上了學習委員的肩上，也就是之前與他一起被莫施請去談話的女主角。
見狀，其餘的五人跟着起鬨起來：
“我說班長，你跟學習委員也太大膽了吧，公然在班主任面前秀恩愛，當心讓你出不了這房門。”
“莫老師，你果然是好老師，他們都這樣了，你還能笑得出來。”
“可不是，老師，你要是再不阻止，我都想談戀愛了。”
“哈哈。”
眾人笑作一團，學習委員張冰儀不自然地推開湯陽，臉已經紅了一片。
這樣嬌羞乖巧的女孩子，難怪湯陽會喜歡，莫施想，班上大概難以有人不喜歡張冰儀這種乖巧地像只貓的女孩子吧。
“我不笑還能怎麼辦？你們是青春年少，我越是阻止你們便越是反叛，還不如順着你們的特性發展。”莫施眉眼一挑，“再說了，班長和學習委員在一起的事，你們全班都幫着隱瞞，我身為班裏的一份子，又怎麼能與你們反其道而行之？”
“莫老師果然是良師益友。哈哈。”湯陽笑得開懷。
“既然是良師益友，那麼班上還有多少對小情侶，你們便一起說了吧。”
“……”
莫施的幽默逗笑了在場的七人。
湯陽心中暗暗讚賞起莫施的育教方式，他從來沒有像喜歡莫施這樣喜歡過一個女老師，還是一個年齡上大不了他幾歲的女老師。這樣的莫施，倒是跟一個他很熟悉的人極其相似。
這樣想着，他試探性開口：“莫老師，你有沒有男朋友啊？我有個表哥，比你大不了幾歲，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還沒等莫施說什麼，其他人就開始哄鬧起來：
“班長你還真是會資源利用。”
“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看着幾張年輕活力的臉龐，莫施低眉淺笑，年輕真好，口無遮掩也是一種樂趣。
正當所有人談論的起勁，病房門被人打開，只見立銘瑄穿着白色襯衫和淺色牛仔褲出現在門口。
所有人愣在原地，一時都失了方寸。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長得真好看。
立銘瑄似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在病房，他只是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竟然會多了那麼多個人。看着略顯稚氣的臉，他反應過來，這些人應該都是莫施代班的學生。朝他們點了點頭，他走近病床，習慣性地伸手撫上莫施額頭，“學生來看你啊。”
嗯，不燙，沒有發燒就好。
餘光瞥了眼不遠處的茶几上正放着兩籃子的水果還有一束百合，這些倒是正合她心意，他想。
“嗯，他們代表班上的同學來慰問一下我。”莫施抬眸看向立銘瑄，“不燒吧？”
“不燒。小四說手術后三天都不發燒的話，這是一個好現象。”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着病情，完全忘了還有那麼幾個小年輕存在。
湯陽有種不好的預感，兩人的關係太過親密，看來他表哥是沒有希望了。
不過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優秀，一點也不比表哥差，他倒是很想知道，他與莫老師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莫老師，怎麼不介紹一下？男朋友？”他挑挑眉，笑得不懷好意。
“不是說莫老師單身嗎？”除了張冰儀之外的一個女生輕聲嘀咕了句。
正聽得起勁的立銘瑄，聞言，不由地眯起了眼睛。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莫施，又把視線轉移到那個女生身上，淺笑着問道：“你們怎麼知道莫老師是單身？”
“因為平時也沒有見莫老師煲電話粥什麼的，下了晚自習還一個人坐公交回家，而且，剛才班長還說要給莫老師介紹男朋友來着。”
聽了女生的解釋，立銘瑄下意識地朝莫施的雙手看去，十指上果然是空無一物的，也難怪會被誤會是單身。
“你們莫老師的確沒有男朋友。”他笑着牽起她的手，低頭，眸光微斂，“因為她結婚了。”
順着立銘瑄的視線望去，只見他疊在莫施手上的右手，修長的無名指上正戴着一枚簡單別緻的素戒。
莫施愣了了好一會兒，戒指他是什麼時候戴上去的？她明明沒有看見他有任何動作，所以戒指只能是之前就已經戴上了的。可是這幾天他一直都陪她呆在醫院，公寓也沒有回去過，難道……
戒指是他一直隨身帶着的？！
這個認知令她暗喜很久，以致當送走學生，立銘瑄霸道地從她包里取出戒指套上她左手無名指后，惡狠狠對她發難一番，她也絲毫沒有反抗。
這之後，這枚素戒一直戴在莫施的無名指上，從未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