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幼稚的人
婚後的一個禮拜，莫施幾乎天天都要往立宅跑，一個是為人子女的孝心，一個則是婆婆阮芳的邀請。開始的兩天裏，立銘瑄倒也是陪着她一起過去的，兩人的關係雖然親密，在行動上，卻鮮少交流，這一點，立家的長輩都看得透徹，不過是礙於小輩都是成年人了，不好再輕易說教，而且，感情的事，旁人根本無法駕馭。
阮芳有時候會想，自己做主讓莫施嫁給自己的兒子，真的是一個好的決定嗎？然，當看到莫施那麼溫婉乖巧的時候，她卻很慶幸這樣的女孩子是她的兒媳。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好，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後面的幾天，大概立銘瑄真的是太忙了，再也沒有陪莫施回去過立家，甚至是她歸寧之日，他也不曾陪伴。
在A市莫施並沒有呆幾天，回到莫家的時候，正值正午，和莫世國打了聲招呼，她便匆匆趕去了學校。研究生的課程本來還有一個學期，她卻因為結婚提前休了學。
好在有徐教授幫忙，加上她的學分已經差不多修滿，與學校方面協商之後，允許她有提前畢業的機會。於是，她這才不得不自學趕課程、趕論文。
回到學校的時候，見許多學弟學妹們正拖着行李箱往校門口走，莫施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寒假放假的時間。研究生的課程向來比別人早結束，今天匆忙趕回學校，倒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徐教授呢。
去了徐教授的辦公室，門果然是鎖着的，看來，又白跑一趟了。
剛走出樓梯口，莫施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室友白媛媛。
說來，她們已經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了，結婚的時候，不敢告訴媛媛，也不請她參加她的婚禮，如今重逢，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消失的這段時間了。
“施施？！”白媛媛的聲音里透着一股驚訝，更多的卻是興奮。
“媛媛。”莫施快步走了上去，臉上滿滿的都是欣喜的笑容。大學四年，研究生一年多，從頭到尾都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只有白媛媛，莫名的，莫施有點難過。還沒等白媛媛開口詢問什麼，莫施便又接著說：
“不是已經放假了嗎？你怎麼還在學校啊？過幾天就是春運了，你不回去的話，到時候能買到票嗎？”
聞言，白媛媛挑挑眉，得意洋洋道：“本姑娘在這邊找了份兼職，趕巧了，老闆娘跟我是同鄉，讓我搭她的便車回家。不過我暫時還是住在學校。前段時間徐老佈置了一些題目，我完成的差不多了，就趕來交給他看看。”
“這樣啊，可是我剛才去了他辦公室，門是鎖着的。”莫施提醒道。
“我知道啊，不過我給徐老打電話了，他說待會兒就到學校了，我不是怕他有急事，先過來等着么。對了，你又是因為什麼來找徐老的呀？”白媛媛解釋了一通，最後才想起問莫施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認識莫施的時間長達五年之久，她和她之間的默契早已無須多言，她消失的這段日子裏，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她若不想說，她白媛媛便不會問。
莫施很感謝好友對自己的信任，即使知道她隱瞞了她很多，她卻依然待她如前。
“我寫了論文，想讓徐教授幫忙修改一下。”
“我們倆又想到一起了，走吧，上去等着。”
白媛媛和莫施還有另一個叫做楊清的男生，是徐教授最得意的門生，不止是因為他們三個人的成績優異，更因為他們的為人和人品，以及對待國學的理解和態度。現在的年輕人當中，懷舊的不少，卻獨獨少了繼承國學文化的決心。
見了徐教授之後，莫施和白媛媛約好去了學校附近最常去的一家私菜館吃晚餐。
私菜館的老闆還是和以前一樣熱情，加上兩人都是常客，便給了她們很多優惠，不僅多給了兩道招牌菜，還承諾這頓飯他請，逗得莫施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調侃老闆道：“您只免單一次怎麼夠啊，不然以後我們來，您都別收錢了。”
老闆娘也是個極度大方的人，剛端着菜出來的身影，聽到莫施這樣說，不由地也加入了進來：“那不行啊，你們倆這小姑娘，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飯量居然還挺大，讓你們這樣吃下去，我這私菜館得關門了。”
“哈哈哈，老闆娘，我可是比莫施矜持多了。”白媛媛接過老闆娘手裏的菜，接著說道。
“是是是，就你矜持，看到鄰桌男孩子裏有好看的，吃相就立馬斯文了。是吧，施施。”
“老闆娘，話可不能亂說呀，我還是很在意名聲的。”
聽着好友和老闆娘的鬥嘴，莫施忽然覺得又回到了以前的美好時光，上完課肚子餓了，宿舍不回就跑來吃飯，時不時地跟老闆開個玩笑，或者幫老闆娘當一下臨時服務員……
這樣的日子，好像還在昨天一樣。
只是，現實，往往要比想像殘忍。她終究還是遠離了這樣的生活，還有這份原本可以屬於自己的美好。
在家裏呆了一天的時間，年尾的時候，莫氏也是極度忙碌。大伯莫世邦告訴莫施，莫桑去了分公司主持年度表彰大會，大概需要一個禮拜的時間，而莫穗自從B市參加完婚禮回來，一次也沒有回過莫家。就連家裏的小么莫梨，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主動提出要去莫氏實習。
雖然很遺憾沒有見到姐妹三人，但能回家度過一天愉快的時光，莫施已經知足。
次日，莫施坐上了回B市最晚的一趟航班。
到達公寓的時候，已經凌晨。客廳里黑暗一片，莫施開了玄關處的小燈，打開鞋櫃換鞋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立銘瑄的鞋。說來，立銘瑄似乎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幾天了，倒不是他不回家，只是他與她在家的時間似乎總是錯開的。
每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位置早已冰涼，如果不是因為浴室里有他換洗下來的跑步裝以及他雪白的襯衫，莫施真的以為，這間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於是，雖然每天見不到他，她還是會習慣性地為他在玄關處留盞小燈。
讓莫施意外的是，立銘瑄既然不在家，為什麼又會開了暖氣呢？想了想，還是得不出答案，莫施只好作罷，可能只是他粗心，忘了關罷了。
然而莫施卻不知道，立銘瑄不喜歡冬天的時候把家裏的暖氣打開，這種低級的錯誤，根本不會犯。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莫施依然和之前一樣，見不到立銘瑄，自己過着一個人的獨居生活。
這天下午，久違的暖陽終於露出了笑臉，大片大片的陽光紛紛從落地窗上灑進客廳的時候，莫施正盤腿坐在茶几邊的地毯上，認真地在筆記本上敲着字。
電話鈴聲響的突然，也響的急促，打破了一室的靜謐。莫施一手忙着，一手接起電話，心不在焉道：“您好，您找誰？”
電話那邊沉默許久，似乎很有耐心地等着莫施再度開口詢問。然而出人意料的，莫施的耐心似乎比對方更加足，一直不開口詢問什麼，只是繼續忙着在鍵盤上敲字。
大概是房子太安靜，而莫施敲字的速度又太快，很快，立銘瑄便發現自己完全被忽視了，不禁怒上心頭。
“莫施！！！！”一聲暴怒聲從話筒里傳來，打破了一室的安靜。
聞聲，莫施微微怔忪幾秒，看了眼被自己放置不齊的電話，她見對方沉默那麼久，以為是打錯電話之類的，順手便掛了電話，哪知竟然沒把話筒放好……
不過，剛剛的聲音她倒是聽出來了，除了立銘瑄還會有誰？
好脾氣地再次接起電話，莫施淡淡地回應一聲，道：“嗯。”
立銘瑄再度氣急敗壞，這個女人一而再地忽視他的存在，這麼多天沒有見面，她竟然電話也不給他打一個，連詢問的短訊都沒有一條。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打電話回家探探情況，看看她是否回到公寓了，接通電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心底升騰起的那抹莫名的情緒是什麼。結果，她居然再一次無視自己，竟然忙自己的事忙得不亦樂乎。
“你在家？”忍着心底的怒氣，立銘瑄開始進入正題。
“嗯。在家。”莫施答得漫不經心，瞥了眼文檔上剛剛打上去的一段內容，居然出現三個錯別字。
“你在家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嗎？”立銘瑄繼續發難。
“家裏很好啊，怎麼了嗎？”莫施把光標移到錯別字的地方，細心修改好。
還能聽到莫施在敲鍵盤的聲音，立銘瑄咬牙切齒道：“能不能專心接電話？”
“你有什麼事，你就說嘛，我聽着呢。沒事的話，就先掛了，我還有點事。”說著，莫施作勢就要掛電話。
立銘瑄似乎知道她說到做到，這下急了，話不經大腦過濾，一順嘴就溜了出來：
“我不回家你都不知道打電話問一下嗎？身為立太太，你這樣做，履行了我們之前的口頭交易嗎？”
聞言，莫施頓住，懷疑地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立銘瑄的號碼沒錯。可是這麼幼稚的對話，真的是立銘瑄所為嗎？
“喂，莫施，你又在做什麼？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着呢。”莫施說，“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立銘瑄：“你問這個做什麼？”
莫施：“……”明明是你要求問的。
掛了電話的立銘瑄，心情莫名大好，原本需要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議，愣是被他縮短到四十分鐘。
這邊，莫施鬱悶地被人掛了電話后，能言善辯的她，竟然找不出理由說服自己，立銘瑄此舉，真真是幼稚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