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9章
那天的事情可以說是不了了之，然而遠出於韓昀意料的是，竟有一家娛樂小報拍下了他和沈辭的照片，並在發表后獲多家網絡媒體轉載，一時之間不僅韓昀的官方微博留言私信被刷爆，就連殷溯都受到了牽連。
殷溯的微博是自己管，韓昀的微博則有專人打理，時不時賣個萌po張帥照，即使不是明星也籠絡了大批顏粉。更何況殷溯因為公司旗下作者的作品翻拍成電影電視劇而和不少藝人有來往，他們自然也會關注韓昀，藝人的粉絲再受其影響……總之，韓昀和沈辭的同性傳聞出來后，不僅他上了熱搜，連殷溯和公司微博都難逃網友們的觀光打卡。
但事實上，因為地下車庫本就燈光昏暗，加之韓昀是坐在汽車裏，所以沈辭的臉拍得最清楚，而他只有幾張探出身的照片被拍下了部分側臉，要說是誰都行。
儘管如此，這件事還是引起了殷溯的注意——雖然他的注意點和別人不太一樣。
韓昀剛掛了沈辭保證會處理好這件事的電話后，就看見殷溯陰沉着一張臉走了進來。
他本是對這件事不太上心，然而看到殷溯后又不免有些緊張起來，“……殷哥？”
“韓昀，你真的和沈辭在一起了？！”他語氣不善地將手裏捏着的信封摔到韓昀的辦公桌上，有幾張照片從未封口的信封里溜了出來——韓昀掃了一眼，都是他和沈辭走在一起時被拍的照片。
但因為他和沈辭並沒有多少親密接觸，所以這些照片要用朋友的名義來解釋也很容易。
韓昀笑了一聲，沒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享受到明星的待遇。
“沒有。”他平靜地說道。
“別騙我，”殷溯緊盯着他的眼睛，“阿昀，你從不騙我的。”
這句話讓韓昀遲疑了，他對於謊言借口一向信手拈來，但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他也一直以貔貅的身份來要求自己。原主會怎麼做，他就會怎麼做。
韓昀放棄了抵抗，“好吧，可我們只是……在一起試試而已。”
“試試？！你以為這種事情是可以試驗的嗎？！”殷溯猛地拔高了音調，“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沈辭不是好人，為什麼你就不聽我的話？！”
韓昀張了張嘴，他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激動。
“殷哥，我覺得我應付得來，而且——”
“你喜歡他？”殷溯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像是憤怒，卻又和常人被惹怒時的情緒不太一樣，他僵硬地問道，“阿昀，你愛他？”
“我——”韓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原主是只雖然容易暴躁但卻十分純良的貔貅，他和沈辭之間那樣近似於你情我願的交易不該發生在他身上。
但要說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呃……那樣他一定會吐的。
韓昀的臉色幾經變換，最終定格在一片空白上，“我不知道，我……我只是想試一試而已。”看殷溯的面色越來越白，他連忙補充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殷哥，沈辭會處理好的。”
韓昀的言下之意是讓殷溯別浪費太多力氣去管這些事，沈辭的能量遠比他大得多，這件事交由他來負責在合適不過。然而這話聽在殷溯耳朵里卻成了袒護，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較勁不去嫉妒，若是早知如此，他還不如……
殷溯只感到耳邊隆隆作響，明亮刺目的日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讓他腦袋直發懵。
韓昀被他的反常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殷哥，你別生氣，我會處——”
“阿昀，”殷溯的聲音輕飄飄的，“你不要和沈辭在一起。”
他抬手搭上韓昀的肩，韓昀以為這是一如往常的建議，正要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下一秒卻感到肩上一輕，緊接着，殷溯的右手就撫上了他的側臉。
韓昀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轉頭看連接辦公室和外面大廳的透明窗戶的百葉窗拉上沒有，光是他和沈辭的緋聞就夠了，韓昀可不想再和殷溯有什麼不好的傳言了。
幸運的是百葉窗是拉上的，辦公室門也上了鎖，韓昀鬆了口氣，回過頭時卻感覺到嘴唇上貼上了什麼軟軟的東西，眼前的則是近在咫尺的殷溯的臉。
韓昀反應迅速地後退了一步，他不是什麼清心寡欲的好人，然而這吻來得太突然，他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按照金糰子的劇本——雖然它沒有給全所有情節，但看過偶像劇的都該知道，貔貅和殷溯雙宿雙飛就應該是正規版大結局。
只是……現在又多了個沈辭？他記得之前看過的劇本里並沒有這號人物。如果韓昀真的是把一個劇本繼續了下去，他是主角，殷溯和沈辭就是戲份相當的配角，走上帝視角路線的劇本怎麼會只提到其中一個而忽略了另一個？
在腦子裏迅速分析完之後韓昀有一瞬間的獃滯，他覺得有必要聯繫金糰子了。
“殷哥，那個，我……”
殷溯蒼白着臉笑了笑，當一切都說開之後，不論結果是好是壞，他反而變得平靜了。他看着韓昀，笑容一如往常的溫和，“你是聰明人，其他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總之……別擔心，都會好的。”
說完殷溯就離開了辦公室，韓昀扶額，重新把窗帘都拉上、鎖好門后才開始召喚那不靠譜的系統，“金糰子，出來。”
“幹什麼？”一個老大不樂意的聲音出現在辦公室里。
“你說過我只要把劇本繼續下去就可以，那現在又是怎麼個情況，我什麼時候才可以走？”
“什麼什麼情況，”金糰子撇嘴，“我確實說過，可你見過哪個劇本只有起因經過沒有結果的。不管怎麼樣，你總得給它個大結局不是？”
韓昀皺眉，大結局三個字說得輕巧，可什麼樣的情節才算得上是大結局？
不如……乾脆自殺算了。
韓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然而他又自認沒有這個膽量，畢竟主角光環並不適用於他現在的情況。按照韓昀的理解來看，每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裏都是主角，而所謂劇本就是每一個個體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經歷。韓昀在金糰子給的劇本里是主角，但誰又知道金糰子的劇本不是包含在另一個更大劇本中的一部分情節而已？
“好吧，大結局……”
韓昀拿起手機給沈辭打了個電話。
“喂——”
“阿昀，微博熱搜我已經讓人撤了，也對那些娛樂小報以及微博公眾號發出了法律指控，已經在擬律師函了，很快就——”
“沈辭，你聽我說。”韓昀聲音平靜，“我們——”分手吧。
最後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話筒另一邊的聲音便戛然而止，隨即傳來的就是一陣忙音。
韓昀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突然掛斷的手機，但很快沈辭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然而韓昀的手機在充滿電的情況下卻自動關機了，任憑他怎麼按電源鍵也沒法開機。
只聽見‘咻’一聲，一個發著金光的糰子猛地撲過去撞飛了他的手機，“你這麼著急大結局幹什麼？”它的聲音很有些氣急敗壞，“享受一下生活不行嗎？那麼多人喜歡你，殷溯，秦冷，沈辭，這難道不好？”
韓昀：“……你他媽有病？”
金糰子嘿嘿一笑，“也許我該告訴你，我的別名叫傑克蘇。”
韓昀：“……”
他被對方的三觀折服了。
韓昀冷笑一聲，“這算什麼，瑪麗蘇情結？”
“可以這麼說。”金糰子矜持道。
“可我不需要那麼多人喜歡，”韓昀冷漠地拒絕，“沒意思。”
金糰子：“……”
他們都被彼此的三觀震驚了。
“這這這……這說不通！”它委屈地嚷道。
“說不通你麻痹！”韓昀一腳朝金糰子踹了過去——因為它剛才撞飛了手機，所以現在顯現出了一個金色圓糰子的實體，“我不管，已經在這裏待得夠久的了，我現在就想走。”
金色圓團在空氣中翻滾彈跳了幾下后啪嘰一聲撞在牆壁上，它的兩側隨即伸出兩條細細長長的東西，像是手臂一樣地捂住了糰子頂部。
“嚶嚶嚶……”金糰子抱頭痛哭，“要大結局了才能脫離劇本，這是規則，我一個小小的系統哪有辦法決定你的去留QAQ！”
韓昀瞪着一雙死魚眼，“那就改劇本。”
金糰子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我我我我我我只給出了開頭，劇本是你掌控的，和我沒關係嗷！”
韓昀抬手作勢要打，“你再嗷個試試看！”
金糰子頓時噤聲，像被風吹着的蒲公英一樣抖動着。
你自己魅力太大管我咯QAQ？！
韓昀面色陰沉地盯着金糰子，這時候，辦公室外面忽然傳來砸門的聲音，伴隨着沈辭的叫喊。
韓昀不耐煩地走過去開門，“你哭喪啊喊這麼大聲？！”
沈辭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手上還提着個菜市場裝水產用的黑色袋子，和他一身整齊筆挺的西裝實在有夠違和。好在高管的辦公室都在最高層，並且配有專用電梯，沒有多少人少來，否則非得引起圍觀不可。
“為什麼剛才電話說一半就斷了，再打又打不通？”沈辭走進辦公室，偵查一樣警惕地四處張望。
“沒什麼，有些私事而已。”韓昀的目光卻定格在黑袋子上：“……你手上提的是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膠袋已經破了個洞，有不知名液體源源不斷地流到地上。袋子內部像是有什麼大型生物不停抓撓一樣，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
沈辭看了看滴水的袋子，索性把它扔在地上。又是幾聲摩擦的聲音傳來，隨後，兩隻身體足有成年男人兩個拳頭大的螃蟹爬了出來，揮舞着巨大的鉗子四處溜達着。
韓昀：“黑人小哥問號臉.JPG？？？？！！！”
沈辭抱歉地笑笑：“剛才在買菜來着……”
“賣螃蟹給你的那人是業餘的嗎？鉗子都不綁起來的？”
“是我不讓綁的，”沈辭認真地說，“多運動一下肉質吃起來會更好。”
韓昀：“……”
沈辭痴漢笑發射，“前幾天剛學了清蒸螃蟹，回去做給你吃。”他刻意忽略了數十隻慘死在他家廚房的螃蟹同胞。
韓昀無言以對，“你……想過要怎麼把他們抓回膠袋裡嗎？”
沈辭看着螃蟹們四隻揮舞着的精神抖擻的大鉗子，少有的沉默了，和韓昀二臉懵逼。
相對靜默了數十秒后，韓昀默默撥通通往紅毛格子間的內線，“內什麼……出了點小意外，幫我多叫幾個人上來。”
“怎麼了？！”紅毛的聲音頓時一凜，“有人上去鬧事？還是有記者溜上去了？”
“不是……呃，是螃蟹……”
紅毛一呆，“螃、螃蟹溜上去了？”
韓昀：“恩……”
紅毛：“這年頭螃蟹還會搭電梯？”
韓昀：“……”
到最後，紅毛叫上了將近十個人擠在韓昀辦公室裏手忙腳亂地逮螃蟹，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沒有粗繩子捆着的螃蟹殺傷力實在太大。兩隻鉗子光是看着就發怵，更別提還有四對尖銳鋒利的附屬肢，實在是讓人很難下手去抓。
最終還是殷溯趕來救場，他經常下廚，因此對於抓螃蟹倒也是得心應手，按住螃蟹後背后拇指食指分別掐住螃蟹兩側的后蓋把它捏了起來，扔進紅毛跑去便利店買的布袋裏。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
殷溯不咸不淡地說道，惹來沈辭的怒視。紅毛見勢不對，趕緊帶着其他小夥伴開溜，還不忘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韓昀感覺心很累，“我想吃螃蟹……”
沈辭立刻接口：“回家給你做。”
殷溯呵呵一聲：“你買小蔥蒜頭香菜粉絲了嗎？阿昀喜歡吃這些你不知道？”
韓昀：“……”
現在說他不喜歡吃螃蟹了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