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方有佳人
洛晚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她拍拍頭試圖讓自己的頭痛緩解一點,可剛一伸手,就覺得一股冷風侵入衣袖,迫得她尚未睜眼就先打了一個寒戰。
“怎麼回事?”洛晚自言自語道,“難道我又穿越回去了?”
就在她剛準備起身拍手叫好的時候,忽然有人推門而入,這兩個粗布長衫的中年男子一臉兇狠地看着小姑娘,其中一個目光里還透着絲絲的下流。
“唉,”洛晚一邊搖頭嘆息一邊向門口走去,“我就知道穿回去不容易。”
“呦,這小丫頭看着一點也不慌亂,是個知抬舉的,別擔心,你這麼乖巧可人兒,等會兒大伯就讓你快活。”一直盯着洛晚的下流男子猥瑣的笑了一下,“小丫頭你長得這麼標緻,應該也有個勾人兒的名字吧?”他伸出手,想要摟過小姑娘纖細的腰肢。
“不知大伯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洛晚也不躲開男子,只就勢往他的懷裏一倚,靈巧的小手在空中輕輕一劃,就取下了束住頭髮的木簪。
洛晚本就長的出水芙蓉,及腰的長發傾斜而下,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慢慢將耳朵靠到小姑娘嘴邊,“是什麼話啊?”
“這句話說的是啊,”洛晚斜睨了另一個人一眼,見他正一臉狐疑地盯着自己,於是便對他巧兮一笑,當即便在那人的注視之下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木簪插入了中年男子後頸處的風池穴。
有猩紅的血飛濺出來,落了洛晚一臉,她漫不經心地把木簪插回頭髮里,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對着地上的屍體溫柔地說道:“將死之人,無需多言。”
“臭丫頭,你做了什麼?”同行的男子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兇狠地扼住洛晚的脖子。
洛晚被男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她還是用盡全身力氣把手裏早早準備好的藥丸往男子嘴裏一送,做完這個動作,她已經青紫的臉上竟浮現出難得的笑意。
這藥丸入口即化,還沒等男子有更多的反應,便已經咽了下去。
“臭丫頭你給我吃了什麼?”男子有些害怕洛晚的笑容,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覺的大了幾分。
洛晚實在是難受的喘不過氣,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理他,就在這時,男子突然手一松,小姑娘就如泥鰍一般滑了下來。
“你到底給我吃……”男子沒有把話說完,他驚慌地跪在地上,只覺得喘不過氣來,他雙目凝視,漸至紫紺,耳朵里嗡嗡的響着,模糊中,他看見洛晚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腳用力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
“怎麼樣,臭變態,味道是不是好極了?”洛晚咳嗽了兩聲,也不管腳下的男子如何掙扎,只隨便拿衣服抹了抹臉上的血就離開了。
就在小姑娘出了小黑屋不足十里的地方,本來空無一人的曠野中無端端地憑空出現了一輛馬車,有侍衛打扮的人騎着馬從馬車後方趕來,感慨地說道:“這小姑娘出手倒是決絕,可惜我早早準備好了要去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卻反倒成了一個看戲的平民。”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你少招惹一點也是好的。”另一個侍衛看也不看他,只徑直靠到馬車旁,在車簾處輕輕問道:“殿下,現如今這條線索也讓那小姑娘掐斷了,難保不是賊寇使下的奸計哄騙我們,要不要將那個小姑娘移交尚方司,仔細盤問?”
“木子你心也太狠了,尚方司是關押窮凶極惡歹人的地方,那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你也捨得?”
“你懂個屁。”木子啐了木丑一口,“如果這個小丫頭真的和賊寇蛇鼠一窩,也就只有尚方司那個地方能關住她。”
“走吧。”馬車裏突然傳來的聲音制止住二人的嘴仗。
“殿下,難道……”
“己不行而欲怪他人乎?”馬車裏的男子伸出手扣了扣木子的劍柄,“切莫善惡不分。”
“嘿嘿,被罵了吧。”木丑賤兮兮地貼過來,一嘴白牙看的木子心煩意亂,他揮起拳頭剛想落在木丑身上,只見那隻從馬車中伸出的手便在空中比了個前進的手勢。
清風徐來,男子拇指上那隻豆綠色的翡翠扳指在陽光下暈出一層清淡色的白霧。
“前進。”木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沖他做鬼臉的木丑,下令喝道。
這一邊小姑娘一面觀察着周圍的地形一面說道:“好在之前阿京帶我來採過葯。”
就在洛晚往山下趕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草叢裏鑽出來一個白鬍子老頭兒攔住她的前路,他揮了揮手裏的拂塵,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張口說道:“貧道還是來晚了一步”
“……”
推開,繼續向前走。
“三十年前貧道受命下山遊歷,為人處事經驗尚淺,見你第一眼便道破你是孤命煞星的苦主,害得你在接下來的二十幾年都命途多舛,最後慘死於太子手中。”白鬍子老頭兒見洛晚的腳步停了下來,自顧自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本想着貧道對你有所虧欠,這一世如何也要保得你平安喜樂,而今不曾想你竟然選擇了疊世者替你重活一世。”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你知道我要怎麼回去嗎?”洛晚有些激動地抓住白鬍子老頭兒,一臉期許地看着他。
白鬍子老頭兒搖了搖頭,只問道:“方才你可是連殺二人?”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如何,如果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既然兩方中總有一方要死,那為什麼死的不是他?”洛晚理直氣壯地說著,也不顧白鬍子老頭兒連連嘆息。
“再怎麼說也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即便十惡不赦,也有存在於世的權利,更何況他們早晚會遭到應有的報應,你又何必妄下殺孽?”
“妄下殺孽?如果方才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那麼日後就算他們遭到了報應,我也看不到了。”
“唉,你果然和她是不一樣的。”白鬍子老頭兒用手輕輕撫上洛晚的額頭,“天機不可泄露,貧道現下雖不能說太多,卻只道你這一生跌宕起伏,以殺戮始,以兵戈終,但所幸有貴人相助,過得也沒有那麼辛苦。”他掐了掐手指,繼而說道:“貧道若算的不錯,不久之後便會有人來告訴你事情緣由了。”
“等等……”洛晚還想再問些什麼,白鬍子老頭兒卻衣袖一揮,逕自不見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子,差點暈倒。
“阿姐!”有小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把洛晚從迷茫中拉了回來。
“阿京,你怎麼在這裏?”
“阿京是出來找阿姐的,沒想到真找到了。”
“你出來找我,那阿娘呢?”
原本還喜不自勝的小人兒在聽到這句話后頓時停下了腳步,他低着頭站在原地,兩根食指被衣帶攪得泛白。
洛晚心生不妙,急忙問道:“阿娘是不是出事了?”
“阿娘見阿姐一夜未歸十分憂心,於是就去求里長……”洛京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洛晚的臉色越來越差。
“阿娘是什麼時辰去的?”
“就是剛剛阿娘讓我出來找你,然後自己一個人去的里長家。”
“愚蠢。”洛晚狠狠地罵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有些體力不支的洛京,停下來說道:“阿京你現在去找黎伯,讓他帶着幾個壯漢去里長家。”
“嗯。”洛京點點頭,轉身就跑去了和洛晚相反的方向。
“啊,放開我。”
有聲音在洛晚踏入庭院的那一刻響起,洛晚分辨出,那是阿娘杜曼枝的聲音。
“阿娘。”洛晚一把推開里長的房門,剛好看見杜曼枝披散着頭髮向門口衝過來。
“阿娘你沒事吧?”洛晚指着里長大聲罵道:“你身為里長不僅不為民求福,反而壓榨百姓,欺民害民。”
“我當是誰,原來是小阿晚啊,怎麼那兩個大伯沒能滿足你,所以來投入到我的懷抱了嗎?”里長一臉淫笑的湊過來,想要一把攬過洛晚。
“呸,死變態,我就知道那兩個劫持我的人和你脫不了干係。”洛晚照着里長的肚子踹了一腳,拉起杜曼枝的手就向外跑去。
“臭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里長站起來,三步兩步就追上了兩人。
“阿娘,你先走。”洛晚回身推了一把杜曼枝,從口袋裏掏出最後一個馬蹄子藥丸,雖然她不在乎多殺一人,可里長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朝廷命官,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能傷害這個死變態的。
“不,阿晚,你先走。”杜曼枝一把衝到洛晚面前,死死地抱住里長的腿,不讓他動彈,“阿晚,你快走啊。”
洛晚心下一陣感動,她狠了狠心,決定把藥丸塞到里長的嘴裏,就在這時,突然有人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搶過了她的藥丸。
洛晚回過身,還沒等看清身後人的模樣便聽得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說道:“殺人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姑娘家來做呢?”
漫天的血花中,洛晚只看得清來者手持一柄長劍,深藍色的長帽遮去男子精緻的容貌,他沖小姑娘微微一笑,清涼的聲音再次響起:“洛姑娘,我是來接你的。”
“哈?你誰啊?”洛晚一把推開男子,向杜曼枝走過去,“阿娘,你沒事吧。”
“嗯。”杜曼枝點點頭,路過男子的時候還微微鞠了鞠躬,“多謝大郎出手相救。”
“夫人言重了,保護洛姑娘本就是我的責任。”男子直起身,從懷兜里掏出一塊上好的銀牌遞到杜曼枝的手裏,“洛家家主下令,讓洛氏分支的族人啟程回京都,我此次前來,正是受了家主的吩咐,先行迎回洛姑娘的。”
洛晚剛想說些什麼,就見洛京帶着一群人沖了進來。
“大嫂,阿晚,你們沒事吧。”為首的大漢拿着一把斧子走到三人面前,他看了看已經死去的里長,當下便給男子鞠了一躬,感激地說道:“想必是這位小郎救了我家嫂子,洛某感激不盡,不過我瞧着這位小郎好是面生,倒不知是何許人氏?”
“秦氏,如夜。”
“秦如夜?將軍府的管家?”洛蒲黎一改剛才的慈眉善目,一張臉突然兇狠起來,“是洛世陽那個混蛋又讓你折磨我們來了嗎?”
“黎大伯,我們還是回去再說吧。”洛晚看了看虛弱的杜曼枝,覺得她現在急需休息。
“也罷。”
洛晚在把杜曼枝扶到大堂后就和洛京回了房間。
“阿姐,你怎麼不留在那裏啊?”
聽到洛京的發問,本打算去倒水的小姑娘回過身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就這樣橫衝直撞地跌到洛晚的懷裏,他伸出指頭裝模作樣得在她的鼻尖上點了幾下,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
洛晚心下一軟,她抱起小人兒放在懷裏,溫柔地說道:“阿京你還小,所以不懂,有些事情能不知道就不知道,阿娘雖然每天都讓咱們做一個心善的人,但有些事情,只靠善良是不夠的,還需要心狠。”
懷裏的小人兒使勁蹭了蹭洛晚的衣裳,奶聲奶氣地說道:“阿姐,阿京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你年紀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洛晚放下洛京,回身拿起一塊木炭在牆上狠狠地劃了一道。
“阿姐這是幹什麼,你已經連續在牆上畫好幾天了。”洛京指着牆上長短不一的黑道,“一共是二十條線。”小人兒一邊盯着洛晚一邊跳上床緊緊靠着她,身子一縮,像只小貓一樣蜷在洛晚身旁。
“是啊,都在這兒待了二十天了。”洛晚側過臉噘着嘴摸了摸牆上的黑道,“我還是找不到回家的方法,維也納的鋼琴巡演也錯過去了。”
“阿姐莫不是痴了?這不就是咱們的家嗎?你要回哪裏去?”
洛晚被洛京的話打破了原有的幻想,她掃了一眼眼前這間空蕩蕩的房間,屋子裏只擺着幾張簡單的木桌和木椅,深藍色的幃簾高高的垂下來,透着一股陳舊的氣息,已經掉漆的圓木窗柩被幾束陽光密密地圍繞着,塵埃灰燼散了一地。她回頭看了看房子裏唯一一件比較值錢的東西——一面有些發銹的菱花鏡。
鏡中的妙人兒唇紅齒白,一雙秋水琉璃眼美則美矣,顧盼生輝,即使年紀尚小,但也已經長出了美人的骨型。
正當洛晚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阿娘阿娘,阿姐傻了。”還沒等洛晚看清來人,洛京已經先沖了過去。
“阿娘。”洛晚說完就默默的站在一旁。
初見杜曼枝時她就身着一身樸素的藍色,可即便是這樣落魄卻仍抵不住婦人眉間的雍容貴氣。當時就覺得她舉止行為並非普通人家的妻妾,淪落至此定是有隱情,如今看來,那個秦如夜說的必是真的了。
這般思量着,婦人已經又開了口。
“阿京別鬧了,快去幫你阿姐收拾東西。”杜曼枝低聲說著,聲音竟帶了一絲哭腔。
“收拾東西?阿姐要去哪?”洛京有些慌亂的看了看洛晚,繼而又把頭轉向了杜曼枝。
“我們要回你阿爹家,只是,”杜曼枝說到這兒,有些悲傷的看着洛晚,“只是你大伯不知為何,要讓你阿姐先行一步,你阿姐模樣長的這般好,我只怕……”杜曼枝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洛晚也猜出了個大概。
不管原主是什麼性子,但是她洛晚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有人對她不敬,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想到這兒,小姑娘開口說道:“阿娘放心,我先行一步在將軍府為你和阿京鋪好路,你們只要等着過好日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