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莫名的悸動
一陣低沉的說話聲中，蘇正亮睜開了眼睛。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他暗暗一驚，忙從長凳上起身，連帶蓋在身上的衣物也掉落到了地上。
蘇正亮注意到了地上的黑色襯衣，彎下腰將它撿了起來，高檔的面料，柔軟的觸感，還有那熟悉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這件襯衣的主人是誰。
淡淡的訝異從心頭拂過，蘇正亮疑惑地看向四周，注意到站在手術室一旁拐角處正在打電話的林昔洛，他默不作聲地走了上去。
眼前是手術室緊閉的大門，耳邊是林昔洛用標準的英語在和電話那端的人交談。在他流利的口語中，蘇正亮勉強捕捉到了幾個能聽懂的單詞，林昔洛似乎是在和對方討論醫學方面的事情。
蘇正亮盡量不去注意林昔洛在說些什麼，他抬起頭看向手術室上方亮着的紅色大字，當看到那裏依然顯示着“手術中”的字樣時，白皙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怎麼會這麼久還沒有結束…難道…
不會的，醫生說過的，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很大的，媽媽她一定會沒事的。
搖了搖頭，他竭力將這種不好的念頭趕出腦海。
林昔洛掛了電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當看到蘇正亮眼中流露出的不安的眼神，他悄悄從後方靠了上來。
蘇正亮感受到身後男人的氣息，急忙轉過身，卻在不經意間對上了對方那雙幽深的眼睛。
短暫的沉寂中，四目的對視讓蘇正亮的心裏有些發慌，他立刻垂下了眼瞼，用有些不自然的聲音問道，“你怎麼回來了？我姐呢？”
“她在我家睡下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所以就想過來看看。”
蘇正亮淡淡地點點頭，“謝謝你，我一個人沒事的，”頓了頓，他把手中的衣服塞到了林昔洛的手裏，“對了，衣服還給你。”
林昔洛接過衣服，“剛才我問了醫生，也聯繫了英國方面的腦科權威，他們告訴我你母親的病能治癒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如果你覺得不放心，等你母親手術完了，我們陪她去英國，請那裏最著名的腦外科醫生繼續為她治療。”
蘇正亮清潤的聲音淡澤無痕，“謝謝你對我媽的關心。”
“不用過分擔憂，你母親她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一定會沒事的。”
蘇正亮聽到林昔洛這麼說，只是微微頷首，並沒有吱聲。
林昔洛看到蘇正亮的反應，似乎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一時間，兩人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像是想起了什麼，林昔洛走到長凳邊，從窗台上取下一隻保溫桶遞給了蘇正亮。
蘇正亮看着他手中的東西愣了愣，“這是…”
林昔洛淡然說道，“我讓傭人做的，你先吃點。”
今晚的林昔洛和平常的不太一樣，好像對自己格外關心，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蘇正亮還是謝了一聲接過保溫桶。
旋開蓋子，陣陣粥香悠悠飄了出來，看到是自己最愛的皮蛋瘦肉粥，蘇正亮呆了呆，隨即拿起蓋子上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溫熱的粥順着勺子慢慢進入口腔，切得極細的肉末和着順滑的皮蛋劃過舌尖，所到之處，齒頰留香。
品着柔滑的粥，讓那讓人懷念的感覺慢慢傳遍全身。有那麼一瞬間，蘇正亮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和林昔洛在一起的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光。一股暖意漸漸湧上心頭，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蘇正亮眼眶內流了出來，劃過眼角，弄濕了衣領。
林昔洛並沒有看到暗自落淚的蘇正亮，他盯着低頭喝粥的蘇正亮有些出神。過了會，才緩緩說道，“我出國的前幾天曾交給下人一封信，讓他務必在我離開一個月後交到你的手中，從你對我的態度來看，顯然，那封信並沒有到你的手中。而且，我曾派人來找過你，派過去的人回來後向我彙報說你已經和我分手了，決定和游少奇在一起，還給了我一張你們倆的合影為證據。”
蘇正亮手中的動作因為林昔洛的開口而驟然停止，他抬起頭，表情複雜地看向林昔洛，“我不知道你想要說明什麼，但是我的確沒有收到過你的任何信件，也沒有見過你派來的任何人。”
林昔洛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的交往都是避人耳目的，可偏偏在緊要的關頭髮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沒有收到過那封信，那這封信到底到了誰的手中？你沒有和游少奇交往過，那為什麼我的人卻要這麼說？而那張你和他的合影照又是怎麼回事？你不覺得這整件事情都像是早就預謀好，只等着我們步入他們所設的圈套中么？
蘇正亮緊緊捏着手中的勺子，微微顫抖着，“我不知道…”
林昔洛一步步走到了蘇正亮跟前，“我知道，你一直記恨着我當年棄你而去，你變成現在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我而起。所以，你要是真的怨我，恨我，我都認了。可是，你有沒有懷疑過我們變成現在這樣是有人從中使詐，目的就是離間我和你的關係？”低頭俯視着那張微微上揚的臉龐，林昔洛苦澀地說道，“真希望過去的這六年，就像做了一場長長的噩夢，夢醒之後，我們還是在一起。”
“啪嗒，”蘇正亮手中的勺子掉在了保溫桶里，他獃獃地看着林昔洛，啞口無言。
“啪。”
同一時刻，手術室上方的燈突然熄滅了，回過神來的兩人同時起身，看向大門緊閉的手術室。
一瞬間，空氣似乎凝滯了。世界彷彿一下子安靜下來，每個人只能聽到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
門緩緩打開了，凝神屏氣，他們盯着漸漸被推出來的手術車。
冒着冷汗的手心被悄悄撐開，抬頭，是林昔洛包含着鼓勵與信心的熱切目光。或許是那雙溫熱的大手給自己帶來了久違的心安，這一次，蘇正亮並沒有拒絕林昔洛。
良久，醫生拉開口罩，有些疲倦地說道，“手術成功了，病灶已經全部被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