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揚跋扈馬蹄輕

第四章 飛揚跋扈馬蹄輕

文天祥畢竟是文天祥。

就在葉應武在幾名家丁的護衛下飛馬而去的時候,王爚王家二郎王進、章鑒章家大郎章誠等等已經接到消息,紛紛帶着家丁策馬直奔醉春風。以江萬里、王爚、葉夢鼎等為首的大臣和以賈似道、留夢炎、呂文德等為首的大臣不和已經深深地影響到了下一輩,所以平日裏這些紈絝衙內們也都是成群結隊、拉幫結派,見面恨不得拼出個你死我活,彷彿老人們在官場上的矛盾在秦樓楚館便可以解決似的。

而這一次葉應武被打事起倉促,王進、章誠等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氣,文天祥派家丁傳個話,自然都是群起響應。而葉應及生怕弟弟有失,也急匆匆的帶着葉家的家丁追了上去。

駿馬飛馳,雖然已經是四月春暖,但是掀起的疾風撲面依然猶如刀割。葉應武毫不在意的縱馬長驅,而且忍不住長吸了幾口冷風。

穿越之前他本來就是富家子弟,換個流行的詞說,就是“富二代”,只不過是“富二代”中“比較”好學而且喜歡吃苦的那種罷了。而馬術的優劣在富貴圈子裏面已經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徵,葉應武自然是不甘人後的。所以穿越后再度縱馬飛馳反倒使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前方已經是花街,林立的勾欄青樓和江府所在的那些深宅大院有着截然不同的風致,葉應武也是一怔,不過遠處“醉春風”三個大字倒是分外鮮明,難怪江鎬他們不擔心自己找不到地方。不過這醉春風能夠屹立在最顯眼的地方,想必它的**也是有些手腕的。

南宋行在臨安,號稱“煙花柳巷三十六條”,其中最繁華的便是積善坊巷、後市街、烏龍巷三處,而醉春風所在的花街便是後市街,因為青樓楚館林立,所以看上去雖然擁擠,但是仍然不掩其中的高貴和大氣,相當於後世的高檔夜總會,也就只有腰纏萬貫的商賈和世受皇恩的達官貴人能夠在這裏買一宵之醉。

作為一個前世在歡樂場上久經戰陣的老手,葉應武從來都不認為一個夜總會實力的強弱取決於那裏小姐的美貌程度,畢竟喝醉酒之後母豬當成西施也不是不可能,更重要的是取決於那些坐在後面收錢的人的實力和水平。從這幫子紈絝能夠輪流上陣來看,這醉春風的背後似乎並沒有什麼強大的後台,若是如此,葉應武對於醉春風的**就更加期待了。

能在這世道上憑藉自身本領佔據一席之地,非等閑人。

葉應武眉都不皺,只是長呼了一口氣,後面的家丁們已經跟了上來,雖然跑得氣喘吁吁,但是這些身強力壯的漢子們眼睛中閃動着的是興奮的光芒。前日受得窩囊氣今日怎麼也要找回來不可。

“走!”葉應武縱聲一喝,驅馬沖入後市街。

四周的行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不過當看到這位英姿勃勃的小少爺頭上那個格格不入的白紗帶時,似乎明白了什麼。前日的那場鬥毆已經快速的傳遍了臨安城的大街小巷,小道八卦歷來都是沒有兩腿也能跑、沒有翅膀也會飛的。人們都在翹首以待,就算是普通人吃了這麼大虧也會想辦法下點兒絆子找回丟掉的場子、面子,更何況吃虧的是那位歷來睚眥必報的主兒。

“這回可有好戲看了!”過往的行人們交頭接耳,紛紛跟在葉家家丁們後面,更有一些潑皮無賴已經大聲喊叫着招呼人們前來,似乎還嫌不夠熱鬧。

對於看熱鬧,無論是哪裏的人們都是很感興趣的,這或許是人的一種本性,任誰都不能免俗。

就在這時,身後馬蹄聲再一次驟然響起,圍攏上來的人群急忙閃出一條道來,只見一道道鮮衣怒馬的身影疾馳而去,無數的家丁緊隨其後,有條不紊的大步跟着。

“這回豈止是好戲,王家的、章家的都來了!這明擺着是讓呂家的那兩位衙內爺吃不了兜着走······”路邊酒樓一名見多識廣的掌柜的一邊招呼蜂擁而來的看客們,一邊喃喃自語。

又是幾名騎士馳過,留下馬蹄聲繞樑。

“嘶!”掌柜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得了嘍,葉家的大衙內也來了,還有馬家的弟弟,這次可是大手筆啊!這後市街和醉春風,今兒還不得被這些衙內凈街虎們鬧個地兒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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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家酒樓的二樓,人們都涌到了靠街的一側伸長脖子看熱鬧,導致二樓大堂里空蕩蕩的。

一名文士悠然的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一邊低聲哼哼着戲曲,一邊給自己倒酒,似乎外面街上諸多紈絝們的集結並不能吸引他哪怕是一點兒的注意力,反倒是突兀間出現的上樓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嘴角邊露出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白衣士子不急不躁的登上樓梯,隨意的掃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然後從容不迫的坐到文士的一側,伸手剝起來花生。文士看了看不速之客,無奈的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聲笑道:

“宋瑞兄這一次還真是大手筆啊。只不過被你這麼一逼,不知道宰相大人這一次到底會不會放人啊。”

“這還真不是我出的招,我只是幫着擴大了一下規模罷了。”文天祥淡淡回答,“倒是君實兄,你不在李庭芝將軍幕中,跑到臨安來做什麼?”

“那是誰?”文士似乎並沒有想要回答第二個問題。

文天祥站了起來,沉默了片刻后說道:“葉家二衙內,葉應武,字遠烈。其實他說他這一次不過是任性而為罷了,不過能夠抓住這一瞬而逝的時機,君實,我感覺我似乎小看了這位小師弟。”

“你這麼說,我倒有了些興趣呢。”文士笑了笑,“快去主持你的大局去吧,免得把我這裏的花生都吃完了再跟上次一樣說沒帶錢。這麼多年了,你都沒變過。”

文天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沒有變過嗎?”

文士不可置否,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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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長嘶,葉應武一拉韁繩,駿馬同樣人立而起。

堵在醉春風門外的十多名呂家家丁嚴陣以待,將呂師聖和呂師道二位衙內擋在後面。

“我道是誰來逞威風,原來是那天的手下敗將,小子,我勸你不要這麼不識抬舉,從哪裏來的趕快兒回到那裏去,否則等會兒爺們打得你連爹娘都不認識!”兩名呂家衙內中的一位張口便喝道。

葉應武定睛看去,兩人長得有些相似,而且都是臉色有些蒼白,雖然錦衣玉帶,但是難以掩飾酒色過度后的虛弱萎靡。如果不是仗着前面這些呂家家丁孔武有力,恐怕這兩名呂家衙內不是葉應武一合之將。微微一笑,葉應武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手中馬鞭挽出數個鞭花,“啪啪”兩聲抽開正對着的兩名呂家家丁,然後直奔呂師聖和呂師道。

擒賊先擒王,制住了他們兩個周圍的呂家家丁再厲害也不過是紙老虎。當然,這種事情歷來是一廂情願的,皮糙肉厚的呂家家丁們很快就頂着鞭子一通亂棍劈頭蓋臉。而葉家家丁們也都已經趕到,毫不猶豫的撲了上來。

“武子,我們來助你!”就當呂家家丁和葉家家丁打作一團的時候,一聲暴喝傳來,王進和章誠帶着兩家的家丁一左一右沖了進來。王進本來就喜歡習武,手中握着一根鐵棒輕而易舉的挑開了攔路的呂家家丁,而章誠就弱了一些,只能替葉應武分擔一下壓力,畢竟三家的家丁合起來數量才和呂家打了個平手,更何況呂家是武人之家,家丁的水準更是高上一籌。

“二弟!”又是馬蹄聲起,葉應及跳下馬,馬鞭一抽逼開想要偷襲葉應武的一名呂家家丁,隨着葉應及而來的江家和葉家兩家的家丁一擁而上。

葉應武冷冷一笑,顧不上頭上的傷口,手中馬鞭狠狠地抽在近在咫尺的對手身上,然後硬生生的在兩名呂家家丁中間擠了過去,直衝向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兩位呂家衙內。

因為呂家這些惡仆堵在門外,醉春風裏面根本沒有什麼客人,而姑娘們也都是躲在了二樓,只有已經是徐娘半老的**坐在一樓一邊搖着扇子一邊嘆息。現在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嚇了**一跳。

“哎呦,兩位大爺,您們這是······”還以為兩位風度翩翩的衙內想要搶人,**的心肝都是一顫,不過看着這二位的狼狽樣和外面激烈的打鬥聲,不禁有些疑惑。

“葉大爺,您就饒了我們兩個,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外面的家僕已經被死死地纏住,一時間沒有人來救援,無奈之下兩名呂家衙內不顧形象的跪倒在地,話音中已經帶着哭腔,動作的利索和熟練程度讓葉應武和那**都很是懷疑這兩個貨平日裏到底都在學什麼。

似乎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竟然這麼簡單就軟了,葉應武冷冷地哼了一聲,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聽到上方有響聲,抬頭看去,鶯鶯燕燕已經擠滿了樓梯和欄杆,姑娘們一邊捂嘴嬌笑着一邊衝著跪在地上的兩名呂家衙內指指點點。

“滾吧,別在這兒丟人了。”葉應武踹了身邊幾乎軟癱了的人一腳,見到這倆貨只是深深的低下頭去,絲毫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心中的厭惡感更濃重了,“對了,你他娘的是誰啊?”

雖然很詫異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也想不明白問這個問題會牽扯出來什麼深謀大略,那位呂家衙內只得哭喪着臉說道:“鄙人······鄙人是呂師道。”

“哦,哪兒來的就滾到哪兒去,聽明白沒有?”葉應武隨意地看了軟在地上的兩位呂家衙內,似乎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

外面幾名呂家家丁已經凶神惡煞的沖了進來,臉上或多或少的都帶着些鞭痕,不過當他們看到正在葉應武腳下匍匐求饒的呂師道時,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葉應武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一旁勉強算淡定的**,馬鞭一揚:“那邊那個誰,綺琴姑娘在哪兒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那綺琴女兒受了驚嚇,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小祖宗您了。我的小祖宗哦,奴家的名字叫做春芳,可不是那個誰誰的,難不成兩天小祖宗就把奴家給忘了······”**看着剛才還在門外飛揚跋扈的呂師道和呂師聖狼狽的樣子,長吸了一口氣,撫胸笑道,還不忘衝著葉應武拋幾個媚眼,對於葉應武這種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夥子,見識過不知道多少世面的**心裏有底讓他乖乖聽話。

看着賣弄風騷的半老徐娘,葉應武倒是笑了笑,穿的那麼多還好意思出來扭啊扭得,也不知道得是多厚的臉皮,當然這裏的穿的厚是相對於葉應武的前世那些夜總會裏面的姐兒們說的,在這個時代若是換一個人來估計早就已經色魂與受了。

遠處的呂家家丁們投鼠忌器一時間到不敢衝上來,而被呂家家丁仗着人多一直死死壓制着的王進一臉晦氣的一腳踹開半掩的大門,當他看到大堂內的景象時,臉色突然間也變得古怪起來。

緊接着衝進來的所有人,臉色也都分外的古怪,雙肩不斷地抽搐着,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想笑就笑,憋着算什麼?”葉應武踢了踢軟癱了的呂師道,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騷味,想必這兩位呂家少爺褲襠已經濕透了,“他奶奶的,這兩個傢伙的膽子也太小了吧,還以為也是敢拿着酒瓶······酒罈子上來硬磕的傢伙呢。”

下一刻,笑聲轟然爆發,而呂師道和呂師聖看向葉應武的眼睛中射出分外怨毒的目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目光中的怨恨,葉應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前世今生,他從未感受到這種冰冷和陰毒。

剎那間,葉應武平生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想法。因為這是兩條毒蛇,如果不能斬殺他們,就像他們後來明裡暗裏陷害文天祥這等忠良死節之臣一樣,絕對是無窮的後患!無論是對於他自己,還是對於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國家。

“武子,你沒事吧?”看着葉應武愣愣出神,王進率先吼了一聲。此時所有的呂家家丁都已經被迫無奈放下了武器,所以葉應及等被糾纏住的人也都快步走入大堂。

葉應武一下子回過神來,抬眼望去,前面的同伴還有自己的兄長以及那些家丁們關懷的目光讓他內心一暖,不由得一笑。葉應及拉住冒冒失失的王進和章誠,因為江萬里可以的封鎖住了消息,所以兩人還並不知道葉應武失憶的事情。

呂師聖和呂師道在樓上鶯鶯燕燕的笑聲中落荒而逃,剛才舞起棍棒來八面威風的呂家家丁們也灰溜溜的跟了上去,他們主子的低聲下氣使得家丁們的士氣講到了最低點,自然也談不上什麼重新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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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呂師聖和呂師道狼狽的逃出花街,看熱鬧的人們才慢慢地散了。而一直擠在人群中的文天祥則一臉笑意的抬頭看向剛才自己曾經和那文士交談過的酒樓。

酒樓的二樓人已經散去,反倒是剛才的那個其貌不揚的文士端着酒杯悠然靠在欄杆上,衝著文天祥所在的地方看了看,遙遙的做出一個敬酒的手勢。

文天祥默然片刻,轉身走了。

看着白衣士子事了拂衣去的瀟洒模樣,文士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喃喃自語:“宋瑞兄這些年來倒是越來越長進了,我倒是很期待他能掀起怎樣的風雲。而且那葉家的二衙內,似乎也很有意思呢。”

話音未落,文士隨手往酒桌上扔了幾貫錢,悠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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