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綠竹林

在仙魔之地一處極其幽暗的深谷之中，瘴氣瀰漫，方圓百里不見鳥獸的蹤跡，那裏有一個仙魔兩界的人都不知道的“聖殿”。

很久以前，一個身着黑衣帶着面具的人在幽谷之中發現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裏面有暗道數條，其中大多通向無極深淵，即使是黑衣面具人也未曾到過終點，然而另有幾條共同通向一個極其開闊的空間，他在那裏建立了自己的宮殿，自稱“聖君”，並收弟子數百人。近百年來，他嚴命弟子匿身於聖殿，除非有他的命令或執行他交待的任務，方可離開聖殿，走出深谷。

一個黑衣人來到深不見底的懸崖邊，向下望了望，縱身一躍，跳了下去。將近谷底，他落入一個繩網之中，繩網接住了黑衣人，並劇烈的上下顫動，待繩網平靜下來，黑衣人掙扎着從繩網上爬下來，沿着狹窄的小路，穿過層層瘴氣，來到一個石洞前，石洞上“聖殿”兩個大字在幽暗的深谷中發出幽暗的熒光。黑衣人抬頭看了看，徑直走了進去，沿着一條暗道來到正殿門前，對一紅衣男子附耳低語幾聲，紅衣男子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這紅衣男子名叫青城，和其他大多數弟子一樣都是從小失去父母的孤兒，他們或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嘗盡世間苦難，或成為奴僕，為富人做牛做馬，小小年紀便忍受欺凌壓迫。但他們都有一個好運氣，那就是被一個身着黑衣帶着面具的男人收留，他把他們帶到這裏，保他們衣食無憂，教他們仙法武功。雖然他們生存在一個幽暗的世界裏，但與之前的命運相比，好過千萬倍，他們發誓窮盡一生的時光和經歷，孝忠於他。

正殿之內，帶着面具的男人橫卧在大殿的長椅上。

青城漫步走進近前，跪在地上，微低着頭，壓低了嗓音說道。“稟聖君，探子來報，她們快到綠竹林了。”

見面具男沒有反應，他抬起頭，看到他微閉雙目，呼吸勻稱，除了隨着每次呼吸起伏的胸肌之外，紋絲不動，略帶笑意的表情，彷彿已在美夢之中。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面具男從睡夢中醒來，他微微睜開雙眼，看到跪在地上的青城，問道：“有什麼事嗎？”

青城聽到面具男人的聲音，立刻回答道：“稟聖君，她們快到綠竹林了。”

“確定只有三個人？”面具男略帶疑問的語氣問道。

“確定，探子已經跟了幾天了，未見任何其他的人出現。”青城肯定的答道。

“天助我也，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她會來到這裏，而且只有兩個凡夫俗子陪同，”面具男陰冷的笑着，“那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回聖君，”青城頓了頓，“屬下明白。”

青城辭別面具男，走出正殿，帶上幾個黑衣衛士離開聖殿，走出幽谷，向綠竹林進發。

音鈴三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來到一片翠綠的竹林前。那竹林，碧綠青翠，生機盎然；橫有千里，一字排開；縱向深處，綿延無界，一陣風吹過，竹林隨風擺動，發出陣陣低吼，沿着林間小徑向前走着，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兒鳴叫聲。音鈴停了下來，她輕輕彈了一下竹節，聲音沿着竹節向上傳開，她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一刻的美妙。

突然間覺得聲音不對，她下意識的睜開雙眼一看，大驚失色。幾個黑衣人自竹林之上垂直而降，手裏都舉着尖利的寶劍。

“小心。”音鈴喊了一聲，立刻閃到一邊，同時已幻化出利劍握在手中。張子衡和甘蘭也幾乎同時閃到音鈴身後。

黑衣人落地之後，同時舉劍攻擊音鈴，音鈴與他們過招之後，對張子衡喊道：“他們都是修仙之人，你快帶着蘭兒離開這裏！”

張子衡自知留下來不但會成為音鈴的拖累，還可能白白送死，拖上甘蘭迅速逃離了戰場，一黑衣人立刻繞開音鈴追了上去。音鈴想要阻擋，卻被其他黑衣人攔住，圍在中央，無法脫身，無耐只得被動應戰，幾個回合仙法與仙法的對擊之後，音鈴衝出重圍，閃在一邊，背靠一支竹樹，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殺我？”音鈴從黑衣人的攻勢上看出對方想置自己於死地。

“奉命行事，受死吧。”黑衣人答道。

“奉誰的命？”音鈴心中大惑，自己十六年來居於王宮，不要說從未得罪過外界的人，就連王宮中的人，也不曾與誰有過過節，她百思不得其解。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黑衣人揮動長劍，一道道劍氣如同奔騰的巨浪一般湧向音鈴，途中將竹樹盡皆斬斷。

音鈴騰空躍起，避開黑衣人的劍氣。她來到竹林之上，早有一紅衣男子在等着他，此人正是青城，他在竹林上空觀察着下面的情況，見音鈴來到竹林之上，早已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他凝神聚氣，待音鈴來到竹林上空時，伸出右手，打出一掌，一道藍光瞬間飛出，擊向音鈴，音鈴急忙旋轉着身體躲開攻擊，又縱身一躍，來到竹林的下面，幾個黑衣人又圍了上來。

“劍指蒼穹層雲破，徐徐輕風助碧波。”念着馭劍決，音鈴揮動手中的寶劍與黑衣人在竹林之內展開了搏鬥。你攻我守，你退我進，一道道用真氣打出的劍氣肆意的在竹林中涌動，將竹樹一片片懶腰折斷。

“斷劍式橫掃環宇，破劍式縱挑八荒。”音鈴將黑衣人一個個殺死，青城自上空落下，與音鈴展開激戰，音鈴對敵不過，正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紫色光波從二人中間劃過，阻止了青城的攻擊，二人暫時停止打鬥，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驚的不知所措。

“是什麼人膽敢在我的竹林里大動干戈？”一個綠衣女子出現在二人面前。青城見到綠衣女子，面露恐懼之色，迅速收回寶劍向上飛出竹林，不見影蹤。

青城回到聖殿，稟報面具男子說：“屬下罪該萬死，沒想到龍音鈴她會仙法，而且法術高超，折了幾個弟子。”

“什麼？”面具男子有些驚訝，立刻坐了起來，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屬下跟她交戰，本來已經要將她置於死地，可是綠竹林的妖仙‘魅宣’突然出現，”青城頓了頓，繼續說道，“要不是弟子跑的快，恐怕魂魄早被她奪去了。”

“噢？原來如此，”面具男眯着雙眼說道，“魅宣乃是妖仙，為了永葆青春，專食人精魄，因此惡名遠揚。凡是落入她手中的人，無一倖免，”面具男笑了笑，繼續說道，“想必，這個時候，她也已經成了她的手下亡魂。”

“弟子也是這麼想的。”青城接道，“尤其她長的貌美如花，魅宣一定不會放過她。”

“嗯，總之她必死無疑，”面具男爽朗的大笑幾聲，說道，“事情辦的好，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在找你。”

“是，聖君，弟子告退。”青城離開大殿來到殿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長舒了一口氣。

音鈴見那綠衣女子，有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白面紅唇，柳葉彎眉，纖纖細腰如楊柳，亭亭玉立似翠竹，一身綠色青紗正與這竹林互相映襯，舉手作揖，說道：“多謝姐姐相救。”

“姐姐？”綠衣女子笑道，“你覺得我像你的姐姐嗎？”

音鈴正要回話，綠衣女子突然伸出右手，隔空掐住音鈴的喉嚨，音鈴被舉在半空中，掙扎着卻無法擺脫她的束縛。她握的越來越緊，她愈發感到無法呼吸，面目神情已經不能自主，五臟六腑呈現出畸形的狀態，在向她傳達着一個信號，第一次，死亡的恐懼襲上心頭。

綠衣女子並沒有想要立刻殺死音鈴，她滿臉興奮的說道：“雖然你毀了我這麼多竹樹，但你長的這麼漂亮，吸幹了你的精氣，我一定又能年輕幾十年。”見音鈴雙眼泛白，臉頰已經憋的通紅，綠衣女子稍稍鬆了一下，“用你的命償還我竹樹的命，然後我又能得到你的精氣而變得更年輕，真是不管怎麼想都覺得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情。”綠衣女子笑着，笑聲充斥着整個竹林。她將音鈴束縛在半空，掐着音鈴脖頸的手明顯已經不再用力，音鈴貪婪的呼吸着空氣，大口的喘息着，想要掙脫，卻發現不論怎麼用力，也擺脫不了綠衣女子那隻纖細如玉伸在半空中的魔手的束縛。

“不要再掙扎了，”綠衣女子緊了緊握着音鈴脖頸的右手，又鬆開到不用力氣的狀態，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綠衣女子頓了頓，一臉陰沉，不緊不慢，又略帶溫柔的語氣說道，“那就是等死。”

音鈴驚慌之餘，掃了一眼綠衣女子，想不到如此美麗的一張臉卻有如此狠毒的一顆心，她慢慢深吸一口氣，沉于丹田，待綠衣女子鬆懈之時，將所有能集中的力量，匯於掌心，化作一股寒流迅速湧向綠衣女子。

“還真是個天真的小丫頭，”綠衣女子並未在意，她抬起左手，在空中輕輕一晃，一道圓形真氣護盾輕易的就化解了音鈴的攻擊，“本來還想多看看你活着時候的樣子，看來你是急於赴死。”綠衣女子將右手手臂一彎，音鈴被拉到距綠衣女子不到一米的位置。這時，綠衣女子張開嘴，音鈴的精氣被綠衣女子吸入口中。音鈴掙扎着，卻無能為力，漸漸失去了意識。她的腦海中開始沒有次序的浮現出往事的畫面，有她在花園練習仙術的場景，有父王母后的焦慮的臉龐，有師父慈祥善意的目光，甚是有百千回現在王宮大殿之上孤傲的身姿……她漸漸放棄了掙扎，心裏一遍一遍的和她經歷的每一個人告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正在這時，一道極光快速飛來，擊中綠衣女子的手臂，綠衣女子被極光擊中，立刻變得憤怒起來，她望着遠處卻並未發現一人，於是又想拉起躺在地上的音鈴，吸食她的精氣。

“住手。”一個聲音混厚而有力，劃破長空，穿越竹林，刺痛着綠衣女子的耳骨，極具威嚴和命令之態，語氣充滿了嚴厲和斥責。

音鈴覺得這個聲音似曾相識，但剛剛擺脫死亡的腦袋，意識還有些模糊，她想不起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自言自語道：“得救了。”

“什麼人？”綠衣女子擺出攻擊之勢，準備迎戰，“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人來給老娘增添容顏了嗎？”她言語裏略帶驚懼，又不失幾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