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奉上靈魂
“你確定，我們是要去這裏嗎？”莫燃轉而看向刑天。
刑天沉默着點了點頭。
莫燃卻道：“好，我相信你。”
正說話間，冥狼朝他們這裏看了一眼，隨手閃電一般跳進了那黑漆漆的地下。
莫燃正要跟去，可刑天突然吧橫過她的膝彎抱起她，瞬間飛身而出。
莫燃愣了一下，隨後抱緊了刑天的脖子，果然……這抱小孩的姿勢，也是刑天先天帶着的技能嗎。
莫燃這是第二次下地獄，可那瀰漫著死亡和腐朽氣息的無盡地獄仍然令人心頭髮慌，莫燃本以為又要經過那幾層地獄，可沒想到，有冥狼帶路，他們竟是沒有步入那折磨人的地界，直接到了一個幽暗的地方。
彷彿地獄的盡頭，那高高的一堵黑牆，多看兩眼靈魂都好像要炸了一般！
這個地方莫燃也來過！她詫異的看向冥狼，之間冥狼巨大的身體在黑牆之下徘徊，那佈滿閃電的灰白毛髮威風凜凜，彷彿能驅散一些沉悶。
刑天輕輕放下莫燃，手卻仍然攬住莫燃的腰，漆黑的眸子看向黑牆，沉聲道：“地獄之主，貿然造訪，是有一事請教，還望解惑。”
地獄之主，這個從來不會出現在塵世間的人，不仙，活脫脫的黑暗之主，存在於每個人恐懼的深淵，若非親眼見到、亦或親耳聽到，那人更想一個符號，不會有人知道他是否真實存在。
莫燃看了一眼刑天，在這時候，他就已經敢站在這裏了！這是對地獄的、對那個屬於黑暗的王者的挑釁！可刑天不怕，莫燃能感覺到，他就連一點緊張都沒有！莫燃不僅懷疑，刑天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過了許久，黑牆之後似乎傳來一聲悠長的、似有若無的嘆息，猶如初醒時的慵懶，彷彿浸滿寒冰的低音中帶着帶着絲絲漠不關心，“冥狼，地獄的門檻，何時如此好進了？”
冥狼定在原地，那灰白的毛髮飄起，無端的有些凌厲，它沒說話，只是喉中發出絲絲低吼，這樣的聲音也夠罕見了。
“吵我醒來，我可以給你機會發問，但作為代價……就奉上你們其中一人的靈魂吧。”那低音仍舊幽幽的說，看似閑適，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都是他的壓迫。
莫燃頓時皺眉，可刑天卻握緊她的手，只是把莫燃之前畫的兩張圖紙都用靈力送了出去，“這兩件東西，在哪裏？”
圖紙不知被什麼東西牽引，吸進了那道黑牆裏面，過了一會，只聽那低音傳來，依然慵懶，“留下何人？”
莫燃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剛剛他就說了，要請教可以，但必須留下一個人的魂魄！說的輕巧，他們四個人進來，怎麼可能丟下一個人出去！雖然只殺一人，但比殺四人殘忍的多！
可是，他既然這麼說了，就說明他知道那兩個圖案的出處！否則堂堂地獄之主，也不可能繞這個彎子！
“王，我留下。”山河說道，一如往常的清冷語調，生死在他的語氣中也突然淡的毫無顏色，彷彿這根本就是個無需爭論的話題。
莫燃卻看着走上前的山河，一把把他推到後面，“你既然喚我一聲王，這事就輪不到你出頭。”
山河看向莫燃，那公式化的眼眸中湧起一絲意外、一絲不解，“王，這是我應該做的。”
山河跟着莫燃一個月了，也許不久，可他覺得很久了，內衛的職責在於保護妖王，可除此之外，他還見證了更多的，一個妖王的勤勉，愛民，強政，還有一個人類與眾不同的靈魂，他覺得夠豐富，夠值了，他根本不需要做心理準備，因為他一直都是準備好的。
所以他不理解莫燃為什麼要攔着他，他這條命，沒什麼好可惜的，他也不會想要知道莫燃就算下地獄都想弄明白的事情是什麼，只要她是妖王，她做什麼都可以。
“王，屬下留下。”又一人說道，卻是居恆。
莫燃皺眉看一眼居恆，山河是內衛統領，腦子裏一根筋，把生死置之度外，莫燃不意外山河主動請死，可居恆深藏不露，心思縝密，他怎麼也會如此！莫燃才不信他是做戲，因為，在這個地方，只要她現在點頭了，那居恆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冥狼回頭看了莫燃一眼，那紫色的眼眸也似電光閃爍，尖銳的爪子在地上刨過，留下幾道深深的痕迹，彷彿也在催促莫燃。
莫燃卻問居恆：“你若留在地獄，妖域怎麼辦？”
居恆不慌不忙的說：“找出新的虎相，臣相信，有王在，妖域定可欣欣向榮。”
“你這是把妖域託付給我了？”莫燃問道。
居恆卻道：“不是託付，國不可一日無君，我願為王死。”
這次換成莫燃不解了，居恆的想法她猜不透，這份犧牲的勇氣也太令她震驚了，起碼，她做不到，做不到這麼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命都叫出去。
莫燃伸手，卻是堅定的、把居恆也推開了。
“若選不出，都留下也無妨。”黑牆后那低沉的聲音又道。
莫燃卻沉聲道：“地獄之主，地獄魂魄何其多，不差一個還是四個，我留下另一樣東西，換我們平安出去，如何？”
話音剛落，幾人都緊張而不可思議的看着莫燃，他們不是懷疑莫燃拿什麼來換，而是震驚她怎麼敢跟地獄之主討價還價！
“你膽子不小，跟我講條件？”那悠長的低音似乎夾雜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笑，依然帶着徹骨的寒意，那是一種、遠離人群的寒，似孤高，似傲慢，似嘲諷，似不以為意。
莫燃卻沒有被嚇退，只是道：“如果條件剛好有趣，何不考慮一下？”
“有趣？那你說說，怎麼個有趣法？”那低音傳來，這半天他似是醒了，聲音清晰了許多。
莫燃稍稍穩住，自從上次來過一次之後，莫燃心中震撼地獄之中還有那麼一個無法用任何規則衡量的人物，她便已經很清楚的知道，此人別無所求！任何條件在這裏都是行不通的，地獄之中，將靈魂的貪婪、恐懼、慾望都無限的放大，而作為這裏的主人，至少也是講這些參透的。
他所做的，都是興之所至而已，莫燃唯一能讓他改變主意的，就只有那麼一絲‘趣味’了，如果逗的此人開心，就算做小丑又如何？
“是這樣的，我知道地獄之中有食夢妖藤的林子，可地獄之主未必知道、那食夢妖藤是我所有，地獄之主放我們離去，我立即解除食夢妖藤的契約、如何？”
靜！居恆和山河眼中出現震驚之色，連刑天都握的她手疼，黑牆之後更是許久不曾傳來答覆。
莫燃怎麼會有地獄之物？這份瓜葛是什麼時候存下的！
“呵，果然有趣。”突然，黑牆之後傳來低低的笑聲，“怨不得，我見你有幾分熟悉，原來是……偷過我的東西。”
此言一出，莫燃僵住，震驚的望着黑牆，那滿含探尋的視線幾乎要穿過黑牆，去找藏在後面的人了！‘偷過我的東西……’為何，這句話聽起來如此篤定！就好像她曾經來過地獄的事，地獄之主也知道一樣！
莫燃其實是給地獄之主設了個陷阱，她契約了食夢妖藤，也的確打算以它來換一次平安，可真正‘有趣’的不是食夢妖藤本身，而是她如何契約食夢妖藤的！她可以只用前者交換，後者才是真正談判的底牌。
可她沒想到，這個陷阱似乎對地獄之主不起作用！他似是都看穿了一般！
“怎麼會呢？我從未見過地獄之主。”莫燃凝眸說道。
“此言不假，你的確沒見過我，可我、應該見過你。”那低音又道。
莫燃敏銳的察覺到他話中的用詞，這般不確定、又是怎麼回事？
正當莫燃疑惑不解的時候，刑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地獄嗎？”
莫燃搖頭，她不知道，之所以跟來，也只是因為相信刑天而已。
刑天看着他，那眸光幽深，道：“因為地獄、徘徊在時間長河之外，與真實的世界既相通、又疏離，你要找的東西，也許把無間界和人界翻過來都找不到，可從這裏找，卻是最快的。”
莫燃今天受到的驚訝夠多了，但此時已然渾身一震！‘徘徊在時間長河之外’……那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兩件東西，是你要找的。”地獄之主又說話了，雖然沒有‘你’是誰，但幾人知道，是指莫燃，“很有趣，我喜歡你的條件，你可以把食夢妖藤留下了。”
莫燃收回了震驚的情緒，她掰開了刑天的手，條件是她提出的，她自然要遵守了，在提條件的時候她就已經想過，如果現在解除了食夢妖藤的契約，不知會對以後產生什麼影響，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可現在她卻不用擔心了！如果地獄真的徘徊在時間長河之外，那她所做的，也就僅僅埋葬在地獄，不會輻射到更大的世界去！
收斂了心神，莫燃閉上眼睛解除契約，契約是跟《噬魂》簽訂的，雖然她可以解除，但也得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