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殺！殺！殺！
陽光，亮得刺眼，百鳥，依然在天空中盤旋鳴叫。
廳里鴉雀無聲，眾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那道既熟悉又極度陌生的紅衣女子身上。
紅衣似火，眉眼如畫，但此時此刻，她的臉上沒有平日裏或喜或怒或飛揚的神色，淡漠得讓人心生恐懼，彷彿一切在她眼裏都是塵埃，她就是那開天闢地的造物主。
到了此時，夜凌雲已經全然明白，為何明月的身體不同於常人，為何明月吃了鳳凰淚的果子會心如火燒，為何明月昨晚會那般的害怕，原來，一切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他從不信命，但看着明月那深如古潭的眸子，他的心已如身處無邊的荒漠，急劇的恐懼蔓延全身，他不怕死，他怕他被明月扔在記憶的塵埃里，這比殺了他還要痛上千萬倍。
手指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夜凌雲看着明月無波的眸子，又輕喚了一聲，“明月……”
見此情形，雲少卿有些不忍，剛想出聲，卻被南宮未央拉住了衣袖，見未央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心中輕嘆了一聲，沒有出聲。
鳳君澤看着南宮明月眉心處閃着妖冶光芒的鳳凰印擰着眉若有所思，鳳天瀾嘴角卻勾出了一抹冷笑，而廳里的絕大多數人則是一頭霧水。
終於，在夜凌雲快要絕望的時候，就見明月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動了動，緊接着，朱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天狼。”
心猛地一顫，恐慌更是在心中肆意，夜凌雲張了張薄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想過無數種明月知道他前世身份的情形，但絕不包括此時！
廳里人更是不明所以，就連南宮未央也不明白明月為何會叫出“天狼”二字，“天狼”並不在那千年預言之中。
儘管如此，夜凌雲並沒有收回手，骨節分明的大手倔強地伸在明月的面前，即便明月要給他判死刑，他亦無悔！
深不見底的眸子又輕輕動了兩下，南宮明月垂眸，看着夜凌雲白希的大手，再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握上。
明月的手寒如玄冰，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夜凌雲只感到心中一道驚雷直衝雲霄，炸出了一朵絢麗的煙花！
明月還要他！
這便足夠了。
夜凌雲握緊南宮明月的小手，猛地一拉，把南宮明月緊緊抱在了懷裏，低語呢喃，“明月，明月……”
南宮明月臉上並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沒有歡喜也沒有抗拒，任由夜凌雲摟着她。
看到這裏，鳳天瀾心中怒火中燒，南宮明月是魔鳳已經毋庸置疑了，但魔鳳不是沒有七情六慾嗎？為何還讓夜凌雲抱着？
醋意夾雜着怒火，鳳天瀾眯了眯眼睛，殺機四起，趁着夜凌雲背對着他，猛地一甩衣袖，三把飛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了夜凌雲的三處要害！
“爺！”驚天驚呼出聲。
夜凌雲雖然背對着鳳天瀾，但對於一個在槍林彈雨中活了兩世的人，他對殺氣尤為敏感，就在鳳天瀾動手的同時，抱着南宮明月飛身而起，踏着鳳天瀾的飛鏢飄然落地。
衣袂翩躚，紅白相間間，踏碎了一室流光。
夜凌雲轉頭看向鳳天瀾，幽深的眸中寒光乍起，就欲動手，卻見明月一揮手，一道白光瞬間射向了鳳天瀾，待眾人看清時，就見天蠶綾一端已經纏在了鳳天瀾脖頸上，鳳天瀾一隻手緊緊抓着天蠶綾的一段，眸中睚眥欲裂。
“該死。”
眾人只聽到南宮明月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緊接着就看到南宮明月眉心處的鳳凰印光芒四射，天蠶綾上瞬間燃起了一團火，火順着天蠶綾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蔓延到鳳天瀾的身上，鳳天瀾頓時變成了一個火人。
鳳天瀾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典卯和幾名暗衛沖了進來，本想幫鳳天瀾把身上的火撲滅，不想火很快蔓延到了他們的身上，幾聲慘叫後跟鳳天瀾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切僅僅是眨眼之間。
看着眼前的情形，本想上前施救的人都沒敢動，滿目的驚悚。
殘忍，恐怖，可怕！
“魔鳳！”鳳君澤猛地轉頭看向南宮明月，咆哮聲似乎要掀翻屋頂，“來人，把這個妖女給朕拿下！殺！殺！殺！”
鳳君澤的暗衛快速上前把夜凌雲和南宮明月團團圍住，雲牧野則是看向雲雁道：“雲雁，你可不要忘了你答應過的事情。”
雲雁抬眸，劍光一閃，雲牧野的咽喉處多了道血口，雲牧野手指着雲雁瞪大了眼睛。
“雲牧野，忘了告訴你，我的主子從來都只有小姐一人。”雲雁終於開口，卻讓鳳君澤後背生涼。
“鳳君澤，為君不仁，殺。”
“鳳炎，荒、淫無度，殺。”
“楊輔國，殘害無辜，殺。”
……
南宮明月淡漠地開口，一連說了十個“殺”字，廳里到處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鳳君澤自然不願意坐以待斃，讓他的人殊死反抗，但力量的懸殊，很快便做了雲雁的劍下之鬼。
前廳里血流成河，沒被念到名字的大人們全都跪在了地上，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活着對他們來說更重要了。
江山從來都是強者的江山，勝者為王敗者寇，這是恆古不變的定律，他們犯不着為了已死的君主而丟了自己的性命。
在這場搏殺之中，夜凌雲並沒有動手，始終握着南宮明月的手站在一旁，在他眼裏，沒有什麼江山社稷，沒有什麼千年預言，他的眼裏只有明月，只要明月安好，他便是晴天，即便她對他再也沒有一絲的感情。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聲高喊：“報！八百里加急！”
跪在地上的大人們心中更是齊齊一震，抬眼看向南宮明月，就見南宮明月轉頭看着夜凌雲道：“帶兵踏平南秦。”
夜凌雲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南秦在邊關調兵遣將，其心昭然若揭，本就猜想這“八百里加急”可能跟南秦有關，此時見明月如此說，心中更加肯定。
夜凌雲看着南宮明月並沒有立即出聲，他不懼怕任何戰爭，他只是不想跟明月分開。
看着明月毫無波瀾的眸子，夜凌雲攥了攥明月的手，輕輕點了點頭，“好。”
看着夜凌雲和明月，南宮未央有些不忍，轉頭看向雲少卿，雲少卿寬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南宮未央的手，“未央，我相信凌雲一定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南宮未央沒出聲，攥緊了雲少卿的手。
……
江山易主無不是以鮮血開道，但對老百姓來說，誰做皇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能讓他們吃得飽穿得暖沒有戰爭沒有流離失所即可。為此，東聖的百姓們聽聞他們的皇帝死了，南宮明月代理朝政頒佈了一系列利國利民的政策之後，並沒有太多激烈的反應，只是紛紛猜測南宮明月會不會登基稱帝。
夜凌雲點齊了兵馬已是暮色來臨，他並沒有立即回城，而是上了紫泉山，站在桃林外，看着煙霧繚繞的桃林。
想着那嬌柔的人兒，夜凌雲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明日他就要帶兵出征了，這一走，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他不怕戰死沙場，他怕那無盡的思念讓他發狂。
他不在乎誰坐江山，他更不在乎這天下是合還是分，他只想和明月手牽着手看日出夕陽。
然而他知道，明月的使命一日不完成，明月就沒有恢復的可能，所以，他沒有選擇。
驚雷就站在自己爺身後，想到青雀，心中不免有些酸澀，若有如果，一切是不是可以從頭來過？
吹了一個時辰的山風，夜凌雲一身清涼，回城后，還是忍不住潛進了雲王府，來到望洛軒的院子外面。
靜靜站在院牆下面，夜凌雲輕輕閉上了眼睛。
相見就預示着離別，離別就預示着魂牽夢繞。
不願，不想，但終是抵不住想見一面的迫切，夜凌雲飛身進了院子，來到南宮明月的房間門前，伸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房間裏只有月光透過窗欞留下的斑駁的影子，寂靜無聲。
穿過外室，夜凌雲來到內室門口，停下腳步，伸手輕輕挑開帘子，痴痴地看着低垂的羅帳里那道纖柔的身影。
明月……
夜凌雲只是在心中輕輕喚了一聲，並沒有上前，他怕他忍不住親她吻她想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裏。
靜靜地看了片刻，夜凌雲慢慢放下手中的帘子，就想轉身離開，卻見明月坐了起來，隔着帳簾看着自己。
夜凌雲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動了起來，那些顧慮瞬間被拋到腦後，快速挑開帘子，進了內室，兩步來到床邊，隔着帘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兒。
“天狼。”南宮明月掀開帳簾，朝夜凌雲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