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報酬
山林寂靜,幾堆篝火燃着,照亮了這附近十幾米的地域。
吃飽喝足,一空已經靠着樹睡著了。康娜則在和尹逸飛說話,尹逸飛還在吃東西,他是真的很餓。而且,他不知道在進入失山前曾吃過屎,所以眼下能很正常的吃飯。
康娜則是有些心裏障礙的,她只是稍稍填了一下肚子,便不再吃了。而且,看着尹逸飛吃東西,她也隱隱的有幾分不舒服。估摸着,她得過一段時間能緩過來。
另一堆篝火旁,柳嬋倚靠着殷烈,一隻手撫摸着趴在她旁邊的小朱。他長的小,又很柔軟,脊背上的毛又很長,摸起來真是舒服。他若是不長大,估計會是很受寵的寵物,能賣出很好的價錢來。
“你的胃還難受么?要是真的不舒服,我就給你一拳,讓你吐出來,那樣興許你會好受些。”殷烈吃了幾口東西,但是吃完之後他就不出聲了,靠在那裏也不動。若不是眼睛在動,還真以為他是睡著了。
“還好。”回答她,殷烈的聲音也沒什麼力氣,吃了一些東西后他的確挺難受的。
歪頭看向他,柳嬋不禁抿嘴笑,“都過去十五天了,你早就乾乾淨淨的了,還彆扭什麼呀?不然你睡一覺,睡著了就忘了。”
垂眸看着她,長修緩緩抬手攬住她肩膀,“那是不可能的,我若想記一件事,會清清楚楚的記一輩子。”
“顯擺你記性好?我上輩子的事情都記得。”無言,柳嬋覺得他就是在顯擺。
看着她,殷烈有幾秒的靜默,隨後微微頜首,“你贏了。”
揚起下頜,她笑的幾分得意,“那還用說,你想和我比,其實是比不過的。所以,就別亂想了,我覺得你乾淨就行了。要不然,我親你一口表示一下?”他是自己彆扭,而且彆扭起來沒完。
視線於她的唇上掠過,殷烈想了想,“也未嘗不可。”
嗤笑,柳嬋把那隻撫摸小朱的手拿過來,然後抓住殷烈的衣襟,“你就不想想,我也吃了‘屎’么?”
眉頭緩緩皺起,殷烈看着她,似乎很想把她笑的燦爛的臉推開。
看他那表情,柳嬋笑的更開心,下一刻站起身,順帶着把他也扯了起來,“別亂想了,咱倆在荒山野嶺里散散步,你累了想睡覺了,就不會再想那些噁心的事情了。”
沒有反抗,殷烈任她扯着自己離開,他的確不夠疲累,其實更不應該吃那些東西。他若一直飢餓着,估摸着會很快睡着,繼而將那些噁心的事兒忘記一會兒。
遠離篝火,山林里光線昏暗,但是卻不至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牽着殷烈的手,柳嬋倒是無所顧忌,她也不擔心行走時會絆到什麼,因為有殷烈。
“咱們那時可是經常的夜宿野外,現在想想還是挺有意思。所以說,即便富可敵國,也仍舊需要一些情調。”與眾不同的情調。
“在說我么?”殷烈倒是幾分不確定現在自己的錢還屬於自己,畢竟她一直揚言她要把他的財產都收了。
“在說你這個曾經的富人。”歪頭看向他,柳嬋幾分樂不可支,有錢而不愛錢,她喜歡。
“的確是曾經之事。”儘管以前他也沒把那些錢放在眼裏。
“聽你雲淡風輕的語氣真是氣人啊,有些人一輩子為錢奔波為錢賣命,你坐擁千萬卻不屑一顧。我要是個窮人的話,非得宰了你不可。”不為錢就為一口氣。
“現在我是窮人。”殷烈可不敢說自己是有錢人,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我是富人。”有錢的感覺,相當好。
不置可否,任她如何說,殷烈不反駁。
幽暗的林中,一棵樹長得特別新奇,因為它的樹榦是彎的。在齊人腰的位置有一個九十度的彎兒,就像一個椅子一樣。
柳嬋瞧見了,直接踮腳坐在了上面,樹榦很粗,但仍有枝葉搖晃了下。
“這就叫歪脖樹,傳說中弔死鬼會聚集的地方。陰氣重陽氣弱的時候,有人經過這裏,弔死鬼就會慫恿他們弔死自殺,然後自己就能解脫了。只是這棵歪脖子樹,太矮了,根本吊不死人。”柳嬋侃侃而談,這方面她是行家。有些傳說也未必是假的,是有跡可循的。
看着她,殷烈似乎很無言,她總是能莫名的說很多話來。
微微傾身,他兩隻手分別撐在她屁股兩側的樹榦上,近距離的看着她,“即便真的有弔死鬼在歪脖樹下等着迷惑人,也根本迷惑不了你。”
歪頭看着他,柳嬋抬手捧住他的臉,一邊輕輕頜首,“說得對,很對,非常對。所以,對於那些弔死鬼來說是找替身的勝地,對於我來說只是個椅子,專供我屁股休息的。”
左手滑動,撫上她此時正‘休息’的地方,手指微微用力,殷烈一邊彎起唇角,“你的屁股的確需要休息,連日來不停奔波,讓它消瘦了不少。”
看着他,柳嬋不禁笑,撫着他臉的手改為環住他的頸項,“就是不知殷大師‘瘦沒瘦’,按理說沒有摩擦,應該不會‘瘦’。”
“你的黃腔我望塵莫及,認輸。”殷烈微微搖頭,在這一點上他及不上她。
聞言,柳嬋不禁幾分得意,一隻手從他的頸項上撤下來,順着他的胸膛往下,一直往下。
隔着布料,能感覺到她想觸摸的,像模像樣的‘感受’了下,然後點頭,“一如既往的威武,我放心了。”
“這樣就放心了?”壓低了聲音,他的話只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環着他頸項的手臂用力,他看起來被動的距離他近了一些。
“殷大師,別說你不及我,你蕩漾起來真的勢不可擋。”和他動真格的,往往失敗的都是她。
靠近她,呼吸也膠着在了一起,柳嬋的眼睛也將要閉上了。
就在這時,殷烈的動作卻忽然停下了,他緩緩轉頭看向右側,昏暗的光線當中,一個白色的小身影正站在一棵樹的樹下,看着這邊。
摟着他,柳嬋也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站在那兒的是小朱。
挑眉,柳嬋過多的打量了他一下,“看什麼呢你?身體變小了,智商也沒了?還是,你打算看殷大師脫褲子?”
放置在她腰臀的手捏了下,殷烈要她少胡說,看着小朱,他沒什麼言語。
不過,小朱的智商的確像是掉了不少,不懂柳嬋說的是什麼。但是,他卻能看得懂殷烈的眼神兒,停頓了一會兒,他驀地轉身離開,很快的就沒了影子。
“看來他真的變笨了,我還以為他依舊保持着原來的智商呢。”撇嘴,不禁幾分嘆息,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包括智商。
看着她,殷烈的眸子顏色幽暗,“這次,得你先來。”
“嗯?什麼?”不解,柳嬋看着他不知他所說為何。
沒有解釋,因為他直接用行動解釋了。她揚言要給小朱看他脫褲子,所以現在他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新年將至,這是柳嬋和殷烈成親之後的第一個新年,在還沒有回到戍城的時候長公主就派人送來了信件,她打算在新年時‘金蟬脫殼’,和雷霄到戍城來與柳嬋殷烈一同過年。
殷烈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不想和任何人共度新年,有柳嬋就夠了。
然而,他拒絕的信件還沒送出去呢,長公主的第二封秘密信件就送來了,新年時她來不了了,因為大燕新帝登基,特意派來了使者,商談兩國貿易之事。
新帝登基?那就說明大燕的老皇上死了,褚極名正言順的坐上了大位。
“終於坐上那個位置了,大燕徹徹底底的換天了。”坐在窗邊,樓下便是小橋流水,這是朱城,水上世界。
“早晚有這一天,‘你’也成為皇后了。”殷烈坐在她對面,這話說的似真似假,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皇后?柳承昭應該很開心,一下子就成了國丈。不過,我臨走時和那花精說了,柳承昭這廝不是什麼善類,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大義滅親’。所以,他最好別囂張,否則說不定會死的很慘。”柳嬋哼了哼,說起柳承昭,她就不禁覺得犯噁心倒胃口。
“畢竟是國丈,他若沒有做的很過分,褚極是不會將他如何的。”殷烈反倒了解褚極所想,畢竟他深愛柳嬋,即便柳嬋不喜歡柳承昭,他也不會把她的娘家如何,一國之母,是需要後盾的。
冷哼一聲,柳嬋不置可否,若有一個柳承昭整天在她面前晃,她非得想法子把他做掉不可。
樓下,一條小船悠然的經過,從小橋下鑽出來,朝着遠方悠悠而去。
“那小船劃得真好,弄得我都想去坐船了。殷大師,不如咱倆去坐船吧,正好一空不在,不然他又得做跟屁蟲。”近些日子一空好似在朱城郊區碰到了水鬼擾人的事情,所以經常的往城郊跑,有時整個白天都見不到他的人。
沒有意見,再言本來帶她來朱城就是休息的。
說坐船就坐船,抱上小朱,柳嬋隨着殷烈一同離開。
有許多的小樓直接建在了水裏,所以出了門就得坐船。典當行的後門停有幾艘小船,都是商行自用的。
小船有蓬,不用擔心會暴露在外,若是趕上下雨,還可以在雨中悠遊。
划船的是商行的小夥計,土生土長的朱城人,所以划船的技術非常好。
坐在椅子上,很輕易的就能看到外面,柳嬋把小朱放在窗口的位置,讓他也能瞧得見外面。
“這風景多好,比失山有趣多了。所以,你留在這裏是明智的選擇,若是留在失山,說不定已經被吃了。”失山那些凶獸,各個不凡。若是都跑出來了,不知會把這個世界禍害成什麼樣子。
“想吃什麼?”身邊,殷烈低聲問道。
聞言,柳嬋扭頭順着殷烈那邊的窗子看出去,那一側的水邊上,停着十幾艘小船,船上載着的是各種水果吃食。
在朱城,買賣東西都是這樣的,一點都不稀奇。
傾身仔細看了看,柳嬋搖搖頭,“商行里都有,我不吃。”
“前方還有幾家酒樓,菜品都是朱城的特色,想嘗一嘗么?”殷烈似乎什麼都知道。
看了看他,柳嬋點頭,“好啊,你請客。”
“我身無分文,你確定要我請客?”比較起來,現在柳嬋比較有錢。
“哭窮的樣子倒是裝的像,算了,我請你吧,就當是你晚上暖床的報酬。”柳嬋放下小朱,讓他自己在船里行走。
“如此不值錢。”一頓飯的錢,當真和打發乞丐差不多。
“滿足吧你,我還沒挑你毛病呢。要是挑出毛病來,你得倒找我。”柳嬋揚起下頜,充分不講理。
“毛病?希望不會被你挑出來。”不然,他可真的白白刻苦學習了。
抿嘴笑,柳嬋自然知道他一直在學習,自己不懂,那就只能尋求書本了。
驀地,前方猛地傳來撲通撲通的跳水聲,把柳嬋嚇了一跳。
“這個時候要游泳?不合規矩吧。”朱城雖是水上城市,但是人們是不能隨意下水游泳的。被官府知道,是要吃官司的。
對視一眼,殷烈站起身,順便將柳嬋拉了起來,二人一同走出船艙。
前方十幾米開外,幾個年輕人在水中游來游去,但他們穿着衣服,並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撿一些漂在水面上的東西。
“錢。”殷烈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他們撿得是什麼。
“錢?”柳嬋一詫,隨即轉眼看向四周,那錢所在的地方是個十字口,左右分別有水路從小樓之間穿過。
幾個年輕人水性都特別好,動作還很快,幾張銀票很快的被他們撿起來,然後各自的朝着船上游去。
“錢,的確是個好東西。但是有的能撿,有的不能撿。尤其是這種十字路口的錢,大部分都是用來買命的。”柳嬋緩緩搖頭,這種錢,誰撿到誰倒霉。
“但是,這些錢到了他們的手裏,是要不回來的。”殷烈的視線從那十字口的左右收回,他面色無波,似乎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