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彈盡糧絕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沈秋靈就早早的起來了，往日這個時間她還能再睡一會兒，可今天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現在已是深秋時節，一早一晚天氣還是很涼的，昨夜她和奶娘打地鋪只鋪了一層破棉絮，她怕奶娘着涼，一直靠在邊上，將大半塊棉絮讓給了她，而她自然就穿着單薄的衣裳睡在地面上了。
深秋的地面是很涼的，半夜她就被冷醒了，卻怕吵了奶娘和顏如錦，也不敢翻身，一直蜷縮着身子躺着，上面蓋的也只是薄薄一層滿是補丁的薄被，好不容易挨到第一遍雞啼她再也睡不住了，索性早早的就起來了。
顏如錦雖然睡在炕上，卻也耳聰目明，自從醒來后便一直清醒着，沒再昏迷，沈秋靈半夜呼吸不勻，時不時的還翻一下身，他早就察覺到了，只是他素來心高氣傲，養尊處優，哪裏顧得上別人，半醒半睡之間最後便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沈秋靈一起來，顏如錦也醒了，但他最近都沒有休息好，閉着眼睛聽了一會兒動靜便又睡過去了。
她起來后看了一眼家裏，米缸麵缸差不多都見底了，她和奶娘自到了這裏就開始的時候買過一次面，還是黑面，就是麥子在磨上磨成麵粉后，用細密的篩子過三遍后剩下的麵粉，過出來的細白面賣給了富貴人家，而這種黑面就賣給了她們這種窮人。
大多時候她們吃的都是苞米面和高粱米，還有少量的稻米，這是這裏種植的主要糧食，麥子倒也算主要種植的糧食，不過麥子收下來后大多都給地主人家交了租子，自己就所剩無幾了，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吃上一頓白米飯或者白面。
其實秀水村的村民們日子過得還可以，比其他相鄰的幾個村子都富裕些，只是她和李媽媽二人被趕出來，又沒有任何傍身的田地財產，這才日子窘迫成這樣。
她和李媽媽在沈家族親中來就過得不好沒有任何積蓄，被送到將軍府沖喜后當即就又被送到了這裏，一老一小身無分文，所以才過得這麼清貧，她們一老一小能在這裏生存下來也實屬不易了。
沈秋靈心裏悶悶的想着，那將軍府也太過絕情，既然只是想要讓她沖個喜，連個名分都不肯給，那至少也該給她和奶娘一點安身立命的東西吧，偌大的將軍府難道連幾畝薄田一處房產一間鋪子都給不起？
此時有再多的怨也無濟於事，她不得不向現實向這個世道暫時低頭，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奮起，將前世今生安國公府和定國侯府欠她的都討回來。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亮，沈秋靈開始生火做早飯，昨晚的蘑菇湯還剩了一點兒，她加了點水和鹽巴，用勺子從罈子底部將剩下的一點兒黑面颳了出來，加入水拌了一下，做了一鍋疙瘩湯。
雖然蘑菇湯不及昨晚的地道，但加入麵疙瘩之後聞起來也香噴噴的，早飯做好后，她見顏如錦和奶娘還在睡，便自己先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喝了，將衣裳全部疊好放在籃子中，準備出發去周家。
奶娘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她起來這麼久了，她居然一點兒知覺都沒有，等她吃完了早飯，大概是聞到了飯香味，她才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看身邊早就沒了人，忙站起來，將薄被和棉絮都疊好放在炕上，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奶娘，早飯我做好了，在鍋里，你趁熱吃，待會兒顏公子醒來讓他也吃一點兒，我去周家拿衣裳了，今兒早點兒去多拿點衣裳回來洗，能盡量多掙些工錢。”
沈秋靈知道家裏多了一個人她和奶娘的日子就要更加艱難了，可顏如錦現在還受着傷，一時之間也沒法讓他幹活，還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現在只能是多洗點兒衣裳才能賺錢養活她們三個人，所以，她還得堅持着。
“好吧，姑娘，你路上小心，快去快回，是我這老婆子拖累你了，若是我不吃藥，咱娘倆粗茶淡飯的也夠過日子了，可那些好葯吃了這麼些天也不見好……”
李媽媽有些焦躁又有些愧疚的嘮嘮叨叨着，沈秋靈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奶娘，你說什麼傻話？你如今這才病了幾天？我就是拼盡全力也會給你掙出來藥費的，你放心，如今的處境只是暫時的，若實在不行，我還有其他的辦法。”
沈秋靈見奶娘愁眉苦臉的，轉頭安慰了她幾句，心中暗忖若實在不行她便只能先去找一個人拿些銀兩來救急了。
心中想着便不容奶娘再說話，一轉身提着一籃子洗好疊好的衣裳就走了。
周家是這秀水村方圓十里八鄉有名的大戶人家，聽說周家老爺以前在京城做官，到老了衣錦還鄉，便回到了秀水村，這周圍的良田和鎮上的鋪子大多是周家的，村民們租種的田地也大多出自他家。
所以他們家的來頭很大，出入也講究排場，絕不是普通的地主人家可以比的，否則他們也犯不着洗個衣裳還要從外面請人幫工了，自己府中的丫環下人就足夠了，這也是大戶人家的一種講究。
而她洗的這些衣裳，並非是周家主子們的，而是周家的丫環婆子們換下來的，主子們的還輪不到她來洗。
到了周家，她從西角門進去，將洗好的衣裳交給平日裏負責收換洗衣裳的秦婆子，秦婆子認得她，見是她來了，也不檢查，直接將她洗好的衣裳拿進了屋裏，又提出一籃子換下來的衣裳給她。
“秦媽媽，今兒我還想多拿些衣裳回去洗，可以么？”
沈秋靈笑着接過衣裳，落落大方的說道。
“嗯？這已經很多了，再多的話你能洗的過來么？雖然你和李媽媽洗的衣裳比其他人格外的乾淨些，但不能誤了事兒，若是不能按時送到，我可要扣工錢的。”
秦媽媽倒是沒有為難她，只是皺了下眉，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的，我一定能按時將衣裳送來。”沈秋靈聞言忙接過話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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