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緣  正文 邊關

三救姻緣  正文 邊關

五月十五,過了午時,境處,我報上姓名,等了許久,見程遠圖和小沈飛馬而來,他們出來親自迎我,讓我嚇了一跳。

只見小沈滿面笑容,簡直可惡到底,程遠圖一身戎裝,酷臉上也有一絲喜悅。

大家下馬,抱拳相見,就聽小沈說:雲起,你大大有名啊!現在大家都講到南邊出了個商業奇才,妙想不斷,產品新鮮。哦,我小師妹托我要一批那婦人之物,我師尊說要裝你那個什麼乾淨馬桶。據說皇城多少達官貴人都派人去南方購買此物,舟船運資猛漲三倍啊。

我忙搖手: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可不是嘛),快別提了,讓我沒臉!你是舉世矚目

啊,小沈,有的地方給你立碑建祠,紀念你夫婦二人奉出醫典,造福天下哪!

程遠圖哼了一聲。

小沈說:他一直在哼我,是不是鼻子有病?我說給他治治,他又哼哼不已。

我說:那是他說好的方式,別人說好,他說哼。

小沈大快:那他可對我太好了。程遠圖又哼了一聲,但馬上憋住。我和小沈笑起來。

程遠圖看着我的眼睛說:王爺昨日到此,今日深感勞頓,我不讓他來迎你。我胸中如刀扎了一下,強笑道:我們先喝酒暢談,我晚上去見他。(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程遠圖說:好,我們就先看我鐵軍操練,然後,縱馬草原,對月暢飲!

他讓兵士把我的車駕走,給我牽了匹馬來,我們大家上馬,到了他的操練場,好一片威風凜凜的軍士!個個兵甲鮮明,神情嚴峻。耳邊鼓聲激越,他們隨鼓擊聲操練騰躍,動作迅猛。我不禁對程遠圖贊道:士氣好旺盛!程大哥治軍有方,真是鐵軍!

威武將軍從此安定邊疆,我萬民之幸啊。

程遠圖深深地看着我說:雲起當初點撥,我終生不忘。

我忙擺手:程大哥自有百萬胸襟,蓋世勇氣,否則王爺也不會舉薦你。(怎麼又提他呢,忘還忘不了呢。)程遠圖一笑。

我們騎馬出了軍營,面對着的是廣闊的草原。夏初之際,草原碧綠,野花處處,飛鳥天地,讓人心情歡喜舒暢。我按下對佑生的思緒,大笑道:此時不放歌馳騁,更待何時?程遠圖長嘯一聲,一馬當先,我和小沈縱馬相隨,在初夏的和風裏,躍馬草原,好不快意。

明月初上時,我們在軍營邊,點了一堆篝火,對着夜空和月光下的草原,飲酒談天。

程遠圖讓人準備了烤肉和麵餅,我只以麵餅下酒。想到今晚難免一大痛,更嚇得使勁喝酒。

小沈一個勁地講述他和他小師妹如何同走江湖,情深意長,更讓我平添幾分苦澀,多加飲酒。

程遠圖說:既然你小師妹如此出眾,能否哪日與我們引見引見?小沈遲疑,我一笑道:程大哥,只要我在,你就看不到他的小師妹了。

程遠圖問:為何?

我說:小沈和我性情過於相似,他怕他的小師妹一錯眼,把我當成他,喜歡我了。

小沈長嘆:雲起,我世之……

我忙打斷:知道,知道,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三個人胡侃一通,我又講了些往事,見月上中空,程遠圖說:雲起一日辛苦,還要去見王爺,我們回營吧。他一說完,我拚命把剩下的酒喝了,知道馬上就得受鑽心之痛,幾乎求去,抱頭鼠竄而走。

騎馬回到營中,程遠圖指給我那個是我的營帳,他指着旁邊的一個說:那是王爺的,雲起自己去吧。我一下就象抽去了所有精神,垂頭喪氣地謝了他,和小沈告別,下了馬,一個軍士上前把馬牽走了。

明月當空,光照大地。

佑生的帳里似有燈光,他帳外站着家人打扮的晉伯。

我拎着馬鞭,酒意沉重,走到他的帳門前。我進一步,又退了兩步,左右徘徊,踉踉蹌蹌。

若只徒增煩惱,為何還要相見?

若我們真的結合,我的位置何在?

我當初着便衣漫步街頭,都要人重重保護,一旦成為他的王妃,更要承擔多少責任?

他的王妃豈容世人調侃,他的王妃怎能人人可見?皇家聲譽關天,九王爺名聲在外。

他第一個王妃絕色天下,他第二個王妃怎能是個顛狂放浪之徒?!他的王妃只用點一下頭,任何東西就會被送到府上。我完全在幹着反面的事情!他的王妃怎能拋頭露面,嘻笑市井?他的王妃怎能去設計馬桶,推銷於眾?他的王妃怎能管理女性月事系列專賣店?他的王妃怎能讓人聯想起七孔煤和一芯爐?他的王妃怎能滿手銅臭,經營錢莊轉手銀兩?(大家會說什麼:九王爺沒錢哪,讓王妃出來掙錢了,咱們幫幫他們吧!可憐那享譽天下的九王爺,不知會被人毀成什麼樣子!)退一萬萬步,就是佑生不在意,他那個皇兄也會派人把我砍了,省得給他添亂!

他皇兄愛他甚深,決不會放他隱世於市井來陪伴我。況且,我在這世上正鬧得歡暢,他的皇兄更不會冒這個險,一旦風聲泄露,九王爺的XXX是……他還藏在這兒?!……

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我放棄了一切,只呆在他身邊,我們不又回到了從前?我會等多久,然後又開始在夜裏散步?又開始想念我外面的天地?又開始悄悄的嘆息?他則又會讓我離去,

天哪,別再來一次血濺當場,別再來一次心劈兩半,我受不了了,在那之前我死了算了!

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相見之下,只倍增感傷!誰沒讀過相見爭如不見,誰不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我在他的帳前腳步錯亂,左搖右擺,前前後後,一會兒流淚,一會兒長嘆,一會兒又苦笑,瘋瘋顛顛……這一簾營帳竟似萬重山,月色之下,我恍惚不能越。

我不知道多少次停在他帳門前,也許只看一眼?多少次,又走開,幹嗎再受傷害!

我暈暈乎乎,胡言亂語。當又一次站在帳門前時,一直在旁的晉伯終於忍無可忍,他一手撩開帳簾,一手在我身後一揮,我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後背襲來,一頭跌進了帳去。晉伯把我一掌拍了進去后,馬上放下了帘子,一聲沒出,跟沒事兒人一樣。

我晃悠了一下,抬頭環顧帳中。佑生正依着靠枕坐在床上,右手握着一卷書。他稍低着頭,沒看我,也沒有動。床邊小桌上一罩孤燈。

我看着他,忽覺得視覺十分模糊。他千里顛沛到此,我剛才在外面的紛雜腳步,大多踩在了他心上。

我喉間哽得難受,踉蹌了幾步,到了他的床邊。他依然沒動,也不說話。我低下頭看他,他腿上蓋着一條五彩生輝的錦被,他右手握書停在大腿上,他的左手搭在身前。他的漆黑的頭髮散在身後,肩上披着一件皇族才能用的那種黃色的夾襖,上面綉着盤龍雲朵,極其精美,在燈火下似乎閃爍不已。他貼身穿了一件白色掩襟的絲綢單衣,領襟袖口的貼邊上白絲線綉着蛟龍祥雲,如此細膩典致……這些在他的王府中不足為奇,但在這野外,卻顯得格外觸目。

我低頭太久,竟覺一陣暈眩,轉身半跌半落地坐在了他床邊。他紋風不動。我轉了脖子一圈,終於決定看他的臉,他半垂着眼帘,象在看着他右手上的書卷。臉上平和無波,靜靜的,如入了定一般。我心中突然舊傷迸裂,一陣疼痛,差點叫出來。

我閉上眼睛,讓自己緩過一口氣來。再看向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他的樣子。依舊的眉,依舊的眼帘,傷痕,他的唇……他還是如此優雅美好,清靜淡然。我象是個滿身骯髒的乞丐,站在清水池畔,無法動彈。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向他伸出手,離他還很遠,卻再也摸不上去……我嘆了口氣,放下手,低了頭,這何嘗不是命運的信號,他離我,還是太遠。

我握緊了手中的馬鞭,就要站起來,他忽然抬頭睜眼看向我,那眼神似喜似悲,似有洞察了所有世間秘密的徹悟,又似有萬種風情!我一下怔在那裏,頭腦痴獃,無法思想,只覺那目光直穿入我心裏。他淡淡地一笑,輕聲說:又不敢了么?我彷彿被扇了一個耳光!

我手中的馬鞭從手中滑落,可鞭套仍在腕間,這幾個月來壓抑的痛苦和着酒意化為怒火從心中騰地燃起來。我一下把他撲倒在靠枕上,咬牙切齒地盯着他,開始渾身發抖。他半垂了眼帘,似看非看着我,那眼帘中隱隱有一絲光芒。我幾乎能感到那火焰燒上了我的喉間,我向枕邊看去,有一方絲帕和他頭上摘下來的緞帶。我脫了鞭套,批手抄起絲帕,狠狠地綁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沒有任何動作,也沒說話,只是唇角微微翹起,似有笑意。我看着那笑意,狼吻下去,一瞬間,我們好象回到了那離別的夜裏。那是短兵相接,那是血濺沙場,那是你來我往,那是刀槍劍戟。多少黑夜裏的怨恨,多少白日的惆悵,多少壓在心中的哭泣,多少絕望的嘆息,一時都在這決鬥似的吻中迸發出來,讓人目不暇接。我們一瞬分開,兩個人都唇上帶血,兩個人都在微微喘氣。我慢慢拿起那緞帶,抓住他的雙手按過頭頂,用緞帶深深綁緊,我俯下身,貼着他的臉,在他耳邊說:你看我,敢不敢?他輕聲幾乎笑着說:

又不是,第一次……我又與他吻斗一番后,咬牙說:這就是,第一次!

我起身一把掀去錦被,雙手狠狠扯開他的衣襟,絲綢發出裂聲,他的身體袒露在我眼前。這是我熟悉的身體,是我多少次為他上藥撫摸過的身體,此時卻有往日我沒有正視過的魅力。我弓身吻去他唇邊的血跡,慢慢地吻到他的面頰,腮骨,他的頸間跳動的脈處……他咬着牙,不發一聲。我火熱的掌心按上他的身軀,他的體溫反覺沁涼如玉。我吻上他的胸膛,他的敏感點,反覆逗弄,直到他開始微微發抖。

我漸漸往下……脫去他的下衣……直到把他弄得渾身顫抖,緊咬的牙關中發出壓住的哼聲。

我站起來,脫去衣服,笑着說:可惜你看不見。他竟一笑,說:早晚而已。那語氣平靜坦然,無動於衷,和他在抖動的身體毫無關係!

好你的,算你狠!我曲膝跪在他身上,懸在空中,一剎那,竟心驚膽戰,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只覺得他的身體彷彿泛出一片光華,柔和如月色,瑩透如珠光,隔在我和他之間,我一時神亂恍惚,再不能動一下!……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潸然淚下,哽咽不能止。只覺得愁腸寸寸割斷,

讓我腹痛不已。心中百轉愁結,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顫抖着,抹去淚水,只感到胸中酒意澎湃,一股狂怒衝天而起。我看到我掉在床上的馬鞭,一把抓過來,仰天大喊了一聲,揮鞭批開了那隔開我和他的霧瘴!……

當他完全進入了我的身體,我才扔了馬鞭,俯身貼住他顫抖的身軀,緊抱住他,貼住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聲說:說!我的聲音沙啞苦澀,他滿身是汗,可好象依然比我要涼,他輕喘着,在我耳際,清晰地說雲起,給,我,吧!那語氣平靜如明澈月光,靜照在黑色的深淵。

我低泣一聲,起身,在他身上激烈地起伏,象逆風而飛的鳥,象在暴風雨里狂奔的馬,我雙手亂掐亂擰,象是在戰場上與人抵死相拼,象是沙漠裏饑渴的旅人用盡全力撲向眼前的綠洲,象是行將溺死的人雙手扒向頭頂水中浮動的光芒,象是用指甲攀住岩邊的落崖者使盡最後力氣爬上去……我胸中的烈火幾乎燒開我的血肉而出,我的喉嚨干啞如刀割,我的熱淚奔涌,如大江狂潮……當我最後在火山頂峰綻放出我所有的燦爛時,天崩地動,然後,迅速平靜,才注意到他也剛剛過了高潮,正不自主地微動着,我身下,濡濕無比……

我撲倒在他身上,大汗淋瀝,我們兩個都在顫抖不已,我閉着眼睛把臉貼在他胸前,一片濕,不知是淚是汗,我深吸進他身體的氣息,心碎神馳……我睜開眼,猛看到了他胸前的道道鞭痕!殷紅奪目地印在他原有的重重傷疤上……我一下子嚇醒過來,手腳從火熱中瞬息冰涼,後背冷汗代替熱汗流了下來……我心中無數碎片,每根骨頭都裂開了……

我幹了什麼啊?!我一下跌落在地。我雙手顫抖地穿上下內衣,抱了所有的衣服,跌跌撞撞奪門而出,隱隱聽佑生叫了聲:雲起。

我不能自主地抖個不停,幾乎滾人我的營帳,哆哆嗦嗦地穿戴好,只帶了隨身銀兩,搖搖晃晃走出去。

夜涼如水,我滿面是淚:我幹了什麼啊?!

我使勁擦乾眼淚,走到程遠圖帳前,哽咽了一聲:程大哥……

他喊道:雲起進來吧。

我入帳,他還沒有睡,略有微醉地坐在那裏看着什麼,抬頭見我,嚇了一跳,一下愣在那裏。

我手足顫抖,渾身篩糠,不能自己。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風姿瀟洒,挺拔玉立,即使便衣,也已有名將的英武神威了。我大罵自己,我折騰佑生幹嗎啊,怎麼不是他呢?!

他愕然地看着我。

我強打精神說:我要立刻離開,請大哥派人送我出營。

他看了我很久,緩緩說:雲起,我與王爺從小摯交,他,從不侍男寵。但我看,他對你也有意思……否則不會來這裏。你,耐心等等……

我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搖頭說:大哥不要講了,容我立刻離開。我眼淚汪汪。

他過來,持了我的手說:好,我立刻派人送你,我也不會把今晚之事告訴任何人。

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是我的雲起弟,我會一直佩服你的。

我顫抖哽咽着說:謝謝大哥。

我咬着衣袖,在馬上飛奔着,跟着前面的軍士。夜風一次次吹乾我的臉,我的淚一次次流下來。我感到無比羞恥,無限悔恨,心中空虛,一無所有。

這就是我藏在最深處的黑暗,就是我對他的不容吧。我不能升到他的高度,就要把他拖下來,與我同在塵埃。這是嫉恨嗎,是怨毒嗎,那我和毀了他的人有什麼不同?他也會有如此聯想啊,我死了吧!我的黑暗淹沒了所有的美好,我甚至不敢再

回顧以往。我從沒有象現在這樣嚮往他,也從沒有象現在這樣絕望。

有沒有截路的,把我殺了吧,我真的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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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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