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紅顏白骨
“怎麼回事？”
秦卿發現了不對勁，高聳入雲的樹木上積雪直落，腳下雪地也在微微顫抖，且雪面還裂出一條條縫隙，她心裏大驚。
不好！
這是要雪崩的徵兆！
再看向假仙，那張俊美的容顏陰沉不已，應該也得出了同樣的結果。
“假仙，這些事以後再說，我們現在快點下山通知他們，不然就晚了。”秦卿戴上面紗，抱起小九，身形一動，已經躍出百米。
“親親，記住你的話，別妄想敷衍我。”男子面上不悅，也知道事態嚴重，不甘心地收好玉參后，緊跟其後。
秦卿和男子的速度很快，可是雪崩的速度更快。
積雪已經崩塌，滾滾而下的崩雪有千米之高，如一隻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嘩嘩，嘩嘩。”它順着山腰呼嘯而來，勢不可擋。
耳尖的豆蔻發現不對勁，抬頭朝山上一瞧，臉色突變，對着眾人喊道：“快走，雪崩了。”
其餘七人僅僅是抬頭看了崩雪一眼，便使出吃奶的力氣，朝着安全的地方躍去。可惜，八人越出十米，崩雪卷席百米，速度根本不在一條線上。於是，山下的樹木被吞噬，駐紮山下的營帳也被吞噬，下一秒即將吞噬八人。
秦卿不用藉著外力，像是踏風飛馳，男子則腳踩崩雪，接着外力來到山下，兩人在積雪吞噬天香八人之際同時落地。
“假仙，帶着他們先走，我的人要是少一根毫毛，唯你是問。”秦卿將小九甩給男子，手下湧出一股奇怪的氣流，抵住那奔騰而來的積雪，那積雪好似砸在了一面無形的牆面上，“轟”的一聲后，硬是沒再滑動一步。
這是什麼武功？居然這般神奇？
那八人齊齊駭然。
當然，詫異只持續了幾秒，天香豆蔻、清風逐月紅着眼道：“小姐，我們不走！”他們怎麼能讓主子來保護他們！
“我會沒事！娃娃臉，國字臉，小妖精，狐狸精，將他們四人打暈了帶走，記住，我只能堅持半刻中。”秦卿一臉嚴肅，集中精神力，手下的氣流更甚。或是知道自己手下人的脾性，才不得不發如此命令。
男子皺眉，默默看了一眼秦卿，轉手就將小九和小粉甩給娃娃臉和國字臉，他冷聲下令：“玉恆玉謹，雲蘿雲碧，沒聽到親親的吩咐嗎？”
“是，主子。”四人知道主子這是要留下了，也不勸阻，當真將天香豆蔻，清風逐月打暈了。或許這四人相信主子的能力，只是擔憂地看了他和秦卿一眼，便離開了。
人都走了，白茫茫的雪地中只剩下秦卿和男子。
男子拿出雪白的帶着梅花香味帕子，親親擦拭秦卿額角的細汗，動作格外溫柔。
“你怎麼不離開？”秦卿意外。
“我要走了，親親怎麼辦？”男子嘴角含笑，滿眼寵溺。
這話讓秦卿心頭一顫，他是真的喜歡她吧？不然怎麼捨命相陪？
半刻鐘才過了三分之一，秦卿就已經臉色蒼白，力不從心了。她暗自啐了一口，這具身子當真是差得可以。就在她鬆懈之際，只覺得頸上一疼，陷入一片黑暗。在昏迷之前，她恰好看到男子從她頸后收回去的手。“假仙，你——”
“親親，他們已經安全了，你該休息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男子微微一笑，將昏迷的人兒抱在懷裏，對着她的耳際輕吟，然後抱着她躍身離去，即使那滔天積雪數次要將他吞沒，他也沒鬆開懷裏的人一絲一毫。
男子將秦卿帶到了他在北郡內的一處宅邸。宅邸很普通，只是一處四進四齣的普通宅院。但院內沁雅別緻，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越品越有氣韻。
這時，娃娃臉四人已經將天香等人安置好了。
娃娃臉名叫玉恆，看見主子懷裏的人，他關心詢問：“主子，秦小姐她？”
“她沒事，只是太累了。”男子沒有看玉恆，深情的視線從未離開秦卿身上。
他走進一間素雅的廂房，輕柔地將秦卿放在床榻上，親力親為地替她揭開狐裘披風，脫下鞋子，直到為她蓋上棉被后，才安靜地坐在床沿邊。
看着男子做好一切，玉恆的眼神有些複雜，他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主子，何時為一個人女子做到這般。恐怕這世上也就只有秦小姐能將主子拉下神壇吧。
“玉恆，你過來。”男子一邊說，一邊揭開了秦卿臉上的面紗，當再次看到這張臉，他還是忍不住心疼和憤怒。
玉恆看到那縱橫交錯的傷痕時，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似乎也沒想到秦小姐的臉會是這般。明白主人的意思后，他湊過去，仔細檢查那些傷痕。他的神色變幻不定，從震驚到疑惑，從疑惑到驚訝，從驚訝到糾結。
“怎麼樣？”男子語氣夾雜焦切。
“目測秦小姐臉上的傷痕已有四年，是匕首划傷的，當時匕首上還塗了一種名為‘紅顏白骨’的劇毒。”玉恆皺眉道。
沒錯，他是一名醫術極高的醫者，師從已經銷聲匿跡的聖醫，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敢說他的醫術在這世上排第二，那麼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咳咳，除了那個四年前突然冒出來，且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有比試過的求生閣閣主。
“紅顏白骨？”男子嘴裏呢喃。
“是的，主子。這種毒出自南疆，不會致命，但是卻能讓傷口無法癒合，永遠處在潰爛之中。”說它毒，可卻要不了人命，說它不毒，可卻要了女子在意的容顏。
“南疆？”男子陷入沉思。他的親親今年十四歲，四年前就是十歲，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誰會對一個孩子用這樣毒，但他不解的是：“為何親親的臉會結疤？”
“有兩種猜測，一種是用了什麼聖葯，另一種是，這四年來，秦小姐一直住在祁連山下，那裏的氣候寒冷，能夠壓制住紅顏白骨的毒性。”玉恆猜測，他心裏更傾向於後一種。要知道，他這個天下無敵的神醫都沒有研製出克制紅顏白骨的葯呢。
“能研製出解藥嗎？”這是男子最關心的。
玉恆眼眸一閃，身形僵硬了下，才低着頭說：“不能。”
“你騙我。”男子清華的容顏覆上陰沉，冰眸閃過殺意。
“主子，屬下句句屬實！”玉恆連忙低頭跪地，不卑不亢。
“玉恆，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那棵千年玉參就能治好親親臉上的傷。”
玉恆抬頭，面上不敢置信，主子是怎麼知道的？
男子暗中觀察玉恆深色，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也是，不然他的親親怎麼會那麼想要千年玉參呢。他從暗袖中拿出那棵玉參。說來也神奇，這長了千年的玉參卻只有兩指粗，兩寸長，用在親親的臉上，只怕不多不少。他隨手將玉參丟給玉恆。
“主子，這棵玉參可是你——”玉恆小心接住，瞪大雙眼，無法接受。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男子無情打斷：“夠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多久能研製出解藥？”
玉恆緊緊握着手中玉參，看着主子不容商量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再怎麼勸說都沒用了，只能無力回答：“兩個時辰。”
“嗯，去吧。”男子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出聲道：“等一下。”
“主子？”玉恆眼含期待，主子這是要改變主意。
“我要親親的一切信息，事無巨細。”男子陰鷙道。這是他四年來第一次動了查秦卿的念頭，也第一次付出了行動。
“是。”玉恆奢望破碎，恭恭敬敬地出去，將門慢慢掩上。從那越來越小的門縫中，看着秦卿的神色複雜無比，低聲說道：“秦小姐，你可知道，即使你沒有美麗的容顏，主子對你依舊情深不變，倘若主子沒了——”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你是否也會對主子不離不棄？”想到什麼，他那張娃娃臉扭曲開來，陰森說道：“最好是你們能在一起。如果你敢離棄主子，我玉恆就算拼了命，也要誅殺於你。”
這話說完，門已經掩合。
廂房內，安靜下來。
男子白玉般的手，一隻握着秦卿的手，一隻覆上那張傷痕纍纍的臉，好似要記住那五官與輪廓。他那如玉無暇的面容上滿是深情，那雙冰眸也充斥着留戀與不舍。也不知道昏睡過去的秦卿是否能聽到，他暗自低喃：“親親，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是誰傷了你，所以只能自己去查了，即使你不想讓我給你報仇，我也要去報，誰讓你是我的親親呢。”說著，他寵溺一笑。
“這四年，是我過得最輕鬆的日子，也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時光，我會一直埋藏在心底。”
“今日過後，我就要回那讓人作嘔的地方了，我好捨不得你，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亦或是你我再也不見。”說完，他低下頭，如櫻花般的紅唇貼上了秦卿。
“親親，不要忘記我，好嗎？”
“不要忘記。”
“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