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出浴
臘月十八。
年味越來越濃郁了。近年來，清溪村作為這一帶村子最快富裕起來的村子，在過年過節這種喜慶的時后更是能夠表現出來。家家戶戶早已掛上紅紅的燈籠，貼上了喜慶的剪紙。即使是沒到飯點，每家每戶的房頂總有一縷青煙升騰起來，彷彿還帶着一絲臘肉的香味。
這一切的變化，還得歸功於蘇家的草藥種植和作坊。
就比如此刻，大冷天的作坊卻是另一番情景——工人們乾的熱火朝天。
馬車一輛輛有秩序的停在作坊外面，男人力氣大就單獨搬動貨物，女人力氣稍小就兩人或三人一起。來弟拿着一個賬本，坐在庫房的外面，登記着從庫房出來的產品。而招弟則是站在那裏不停囑咐大家細心仔細。
今天，是仁和堂跟翠綠齋交貨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就顯得特別忙。明哲昨兒也從鎮上回來了，不過上午第一批貨物運走的時候，明哲先運送貨物去了，現場就留下招弟照看。
等得第二批貨物裝好，明哲那邊還沒有回來。上午也已經商量好了，這批貨物就由大哥富貴和村裏的男子送到鎮上去。因為這場生意十分重要，在運送方面可算是小心仔細的。更何況，還有那麼多人的眼睛盯着，說不定看不順眼了，就會冒出頭來使點壞招。
因此招弟免不得的叮囑了一番。
等得貨物運走，事情雖是少了，但招弟提着的心卻是沒有放下來。時間到了下午，才有人回來遞信，說是貨物都安安全全的交給了翠綠齋。招弟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當早上明哲運送第一批貨物出門，就遇到了一些問題。先是半道上，寬大的道路上被人堆滿了幾塊巨石，馬車根本就過不去。幸虧跟着的人多，立馬跑到最近的村子裏，借了東西來。等好不容易解決完這一切，時間上卻是有點完了。就連富貴運送的第二批貨物都趕了上來。
時間上很趕，明哲連忙規範了隊伍，重新出發。
明哲也知道背地裏有人使陰招，可沒想到這人明目張胆到了這種地步。馬車往前走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山坳的地方。這裏，離鎮上的距離很近。可因為在山坳里，沒走進來，根本是發現不了的。
一行人剛到這裏，就發現有人在那裏等候已久了。那架勢，明擺着就是過來砸場子的。
明哲皺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卻又聽見一陣馬蹄聲從鎮上的方向傳了過來。明哲一看對方的神色，就知道來的不是對方的人。聽馬蹄聲的陣勢，人數還不少。
不過片刻，一陣人馬就停了下來。
於是，一場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搶劫，就這樣被扼殺在了搖籃中。
貨物裝載好。
明哲笑道：“今日要不是洛兄趕來，說不定這批貨物，就不能安全的抵達了。”
洛見笑了笑，看着明哲不語。對於他的話，洛見沒有辯駁，至於那個答案，兩人似乎也都心中有數，不再去追究了。反正，短時間內，雙方都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
說了幾句閑話，洛見笑道：“今兒就不再停留了，等改日我回了鎮裏，再請你好好的喝上一杯。或許，改明兒，等兄台去了省城裏，我再好好招待。”
“一定。”明哲抬手拱了一下，“我也不再挽留了，改日再聚。”
洛見踩着跳板上了船。靜謐的江水中，船帆揚起才，船槳搖蕩。
船，遠去了。
明哲站在那裏，面色陰沉，冷聲問：“收購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錢來垂着頭道：“布莊收購的已經差不多了，米鋪那邊，多半要下一些苦功夫。”他說的戰戰兢兢地。生怕這會兒低氣壓的少爺遷怒到了自個兒的身上。
明哲眼睛盯着薄霧漸起的見面。深邃的眸子裏，根本就讓人辨別不出其中到底是什麼的感情。他聲音醇厚低沉，“那就多催催他還款的事情。”聲速緩慢，像是帶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錢來愣了一下，旋即點頭，“是。多謝少爺指點。”
明哲道：“我要的，只是結果，越快越好。如果再出現今日這樣的茬子，以後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
錢來心神一凜。少爺向來是言出必行，他這樣說，就是對他這段時間做的有些不滿意了。
“錢來知道了。”
“先下去忙吧。”明哲說完，又叫住正要離開的錢來，“少奶奶那邊，先別說發生的事情。”免得她又擔心這擔心那的。
招弟開始張羅過年了。去年因為有身孕，清閑不少。但今年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且說她也沒有打算躲過。作為蘇家兒媳，她自是知道有許多事情需要她打點的。
因為是第一年做這些事情，招弟在準備方面就下了一些功夫。比如這會兒離年後拜年還有半個月，她就開始張羅拜年時的禮物了。她擔心自個兒的經驗不足，等禮物搭配好了過後，還請了婆婆陳氏幫忙把關。
陳氏看了過後，只是在少數幾家人上面增加或是減少了禮物，其餘便是原封不動。
“第一次張羅這些，你上心了。”
面對婆婆的誇獎，招弟有些羞赧。她笑着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娘幫忙才行。”
陳氏拉過她的手，輕輕拍打了兩下，頷首道：“慢慢來，不着急的。這些事情，有了經驗就自然會了。”
招弟點頭。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行的。何況，她自知自個兒的在人際交往方面，還需要許多需要學習的呢。
眼瞅着，這離過年沒幾天，明哲也沒回家一趟。也不知道這兩天在鎮上忙着什麼。
那天交貨的事情，她還是從說漏嘴的大哥那裏才知道的。不然，還不定瞞到什麼時候。現在那樣卑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逼急了，還不定會怎樣。
這樣想着，招弟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擔心。
不過擔心歸擔心，她可不能亂了陣腳，不然婆婆那裏，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她正發獃，就聽見秋菊進來道：“少奶奶，親家夫人過來了。”
招弟這才回過神，趕緊的出去。算算時間，今天是趕集日，想來是趁着這功夫才過來坐坐的。不然，這三妹婚期將近，離過年又沒有幾天的時間，娘哪裏會有那個時間過來坐坐。等得到了正廳，才瞧見婆婆正陪着娘坐那兒閑聊，四弟則是坐在一旁垂頭搖晃着腳。
她坐下，聊了幾句才知道，娘今兒是來集市上買點東西的。
也沒坐多大一會兒，娘就帶着四弟回去了。
招弟不忘道：“現今，作坊也放活休息了，我暫時怕是沒有時間回來了。如果三妹那裏有什麼需要的，一定過來說。”
劉氏看着招弟。二女兒素來是聰明睿智的，如今做了別人家的兒媳，更添了一份穩重。她看着，心中也算是踏實不少。這隻要女兒過得好，她這當娘的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她拍拍招弟的手背，微笑道：“你三妹那裏，也沒什麼要準備了，就只等着婚期到了就行，哪裏還需要幫忙。如今你怎麼說也是蘇家的兒媳，可別整天就念叨着娘家。這過年，家裏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你也就不要操心這邊的事情了。”
招弟知道娘擔心她整日裏為娘家做事，在婆家日子不要過。她微笑道：“娘放心，這事是婆婆和明哲特意囑咐的。”婆婆和明哲那裏，是有過這話的。他們都知道，她娘家那邊，上面三個都是女子，四弟又還小。如今三妹的人生大事，兩個做姐姐的，總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劉氏聽了，眉目間笑得更開了。連連點頭，然是道：“行行行，等有什麼，再讓人過來給你說。”
招弟送她們上了馬車，等車遠去，才回了屋子。
等得又是兩天，明哲才總算是得了閑，回了一趟家。不過是晚上回來，第二天早上又得離開的。
夜裏，明哲沐浴，招弟幫忙擦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這幾天鎮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明哲回答了兩三個問題，就一雙晶亮的眼睛瞅着招弟。看得招弟愣了一下。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歇息一下，你難道還要繼續問下去？”明哲笑着說。
招弟知曉明哲的意思，再是不問了，連連道：“行了，知道這段時間你忙碌了。這不，作為媳婦的我，正在極力為你分擔嗎？”她說著，手上倒是使了勁。
“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明哲雙手扶着澡盆。招弟也知道自個兒剛才的勁兒大了，便小了一些。明哲放在澡盆上面的手垂了下來。他偷瞧了招弟一眼，心中暗嘆，得虧沒有繼續問下去，不然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夠綳得住。
其實，要說鎮上的情況，他們這邊，倒是佔了優勢的。不過，現今的情況就是，那幫人好像要硬碰硬了。他不想說出來，怕的就是讓招弟又為他擔心。而今兒回來，剛好是藉著這個時間，多帶了一些人回來，怕的就是到時候亂起來了，顧不了這邊。
“想什麼呢。水涼了，趕緊起來。”
招弟推了推正在發獃的明哲，拿過搭在架子上面的衣裳。明哲“哦”了一聲過後，倒是一點都不含糊，直接就站了起來。招弟看得愣神，隨即嘴角抽抽。
“流口水了。”明哲笑道。
招弟煞有其事點頭道：“好一副美人出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