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大結局(一)
虞輓歌有些倦了,好生寬慰了端靖一番,便讓北棠妖悉心為他安排下一個住處。
與此同時,一直身處天水的青蛇,在幾次三番的追查之後,也終於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似乎應該就是眾人口中的虞青城。
只是他不懂,為何自己竟然沒有半點關於往昔的記憶,自己的記憶又是怎樣消失不見的?他有着一種對未知命運的迷茫和深深的無力,這種迷茫和無力並非是力量就能夠彌補的,而是丟失了一些重要的東西所帶來的不安和慌張煎。
來來往往的人經過此處,紛紛忍不住側目戒。
一名身着淡青色華服的男子隨意坐在了一家修鞋鋪子的攤位前,雙手拄着一把劍,撐着下頜,車如流水馬游龍的繁盛之景,映在那雙淡漠疏離的眸子中,卻不曾留下絲毫痕迹,也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縱然男子悄無聲息,好似脫離在這市井之外,可是來往的百姓卻依舊忍不住像他投去探尋的目光。
因為他未免有些太過俊美了,衣着華貴,足以證明他的地位超凡,此外,男子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像是經久不曾曬過太陽,看起來似乎有些病態。
男子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一旁修鞋的老嫗頻頻忍不住回頭,只是男人依舊不為所動,就那樣靜靜的坐在原處不曾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所干擾。
途中不少俊俏的女子在街道上來來回回的走着,似乎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一個個臉蛋酡紅,像是泡在了蜜罐子裏一般。
這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青蛇。
在前一陣子一連串的尋訪之後,他終於摘下了面具,在許多人的口中證實了自己的身份,可這些人中卻唯獨沒有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弄丟了那些記憶,他也曾詢問一些大夫,可他們卻也無法給出具體的答覆。
他只覺得心很空,把什麼總要的東西弄丟了,而更可恨的是,老天似乎吝嗇的連一點零星的片段也不願讓他記起,讓他像是瞎子一般遊盪在這漂浮的人海。
他的頭也從未有過大夫所說的頭痛欲裂過,或者片段交錯,他沒有,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除了幾年前醒來第一次見到七星閣閣主之後,他對此之前的事情全然不知。
從前,他曾覺得既然忘記,就不必再強求,有緣無分的東西何必庸人自擾。
可是,在一次次的詢問中,在猜測自己是不是虞青城的時候,在瞧見虞輓歌一次次艱難獨行的時候,他開始想要知道自己是誰,想要知道曾經的故事。
記憶伊始的地方,是在一處茅草房中醒來,帶着面具的七星閣的閣主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給他,帶在了他的臉上,告訴他不要讓任何人瞧見他的容貌。
他悉心照料他,教導他,告訴他世事,讓他不必驚慌於忘記一切的不安。
他素來沉默,也曾有過懷疑,可終究太過慵懶,照着七星閣主的話,一件件,一樁樁,去做。
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可是如今,他卻自己摘下了面具,他只是想瞧瞧,自己是誰?可否有人認得自己?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從日出到日落,人們只瞧見一座酷似雕塑的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青蛇依然神色無波,可是他卻發覺到面前時不時有許多乘坐轎攆的官員經過,經常會掀起窗前的帘子,而後狀似不經意,實則十分認真的在打量着自己。
青蛇心中微動,平日裏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他開始細細思量起來。
這些人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自己不過是摘下面具在這裏靜坐了一天,這些大有來頭的人便刻意繞着小路來看自己,想必他們都是來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們記憶中的那個人。
人們只瞧見那個靜坐了一天的男子,忽然起身離開,不知道他是因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還是對思索已經的事情做出了決斷,手中的面具隨意扔在了地上,來往的車輪毫不留情的軋過,將其碾裂。
沒過多久,有關青蛇的消息便飛躍了大半個南昭,傳到了郝連城的耳中。
碧雪懷中抱着有些瑟縮的郝競軒,聽着線人的稟報,開口道:“虞青城不僅沒死,還被狗皇帝利用了?”
郝連城對此似乎並不太過驚訝,畢竟此前虞輓歌經曾經問過有關虞青城的事情,他已經隱約猜到了虞青城的存在,只是不曾想過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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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雪看着手中精細的畫像,確定此人是青蛇無疑。
“青蛇肯為南昭帝賣命這麼多年,甚至幾次對虞輓歌和北棠妖出手,怕是已經被南昭帝所控制。”碧雪沉聲道。
郝連城眯起眸子道:“能夠如此徹底控制一個人的方法,似乎除了一些上古秘法,便只有常見的巫蠱之術。”
“來人,去把夏大師喚來。”碧雪吩咐着。
沒多久,一名留着身着苗疆服飾的中年男人便出現在了營帳之中,男子頭上帶着繁複的帽子,脖頸上帶着銀制的精緻項圈,走起路來,發出輕微的聲響。
不錯,此人正是之前在北燕皇宮中曾助汪直給北棠妖下蠱的那名中年男子,當初她的師妹入宮為妃,而後死在宮中,所以他一直視虞輓歌和北棠妖為敵,想要為他的師妹報仇。
最初,汪直掌管東廠的時候,此人曾與汪直合作,後來汪直消失,此人便投奔了郝連城和碧雪,一直在他們手下做事,因為蠱師稀少,所以郝連城一直將他奉為上賓,終日有着金銀美色相伴,倒是讓他飽暖思淫,欲,沒有了當初的復仇心切。
“屬下參見太子哦不陛下”夏大師拱手道,步子有些虛浮,可以看出這些年過的十分滋潤。
碧雪開門見山道:“夏大師,你精通巫蠱之術,不知道在巫蠱之術中可有什麼能夠驅使人做事,卻又能讓人保持清醒,有自己的思維的蠱術。”
夏大師想了一會開口道:“苗疆有一種子母蠱,可以用來控制人,將子蠱下在被控制的人身上,而後利用母蠱下達命令,一旦此人不聽從命令,子蠱便會在體內發齣劇痛,但是此蠱可以保持人的神智清醒,按照自己的心思做事。”
碧雪搖搖頭道:“不是這種,青蛇做事似乎從未有過受制於人的情況,也從不曾見過他是因為疼痛而出手。”
“還有一種蠱,在催動之後,可以使人進入機械的幻覺之中,腦海中只有蠱師所下達的命令,沒有疼痛,但是人卻不會有自己的思維。”夏大師繼續道。
碧雪搖頭:“也不是這種,此人中蠱之後既沒有疼痛之感,也不曾失過心神。”
夏大師蹙眉思忖,郝連城沉默了一會補充道:“也許南昭帝能夠控制他並不是利用蠱蟲,而只是利用蠱蟲洗去了他曾經的記憶,而後為他灌輸新的思想,所以他才能表現的一切與常人無異。”
碧雪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似乎認可郝連城的說法,因為如果南昭帝是利用夏大師所說的蠱蟲,他們應該能夠在青蛇的眼中看到過對南昭帝的仇視,可是事實上他們從未從青蛇身上感受到半點的仇視和怒火,除了不記得往昔,他的一切似乎都和常人無異。
這也就說明,南昭帝所下的蠱並不是用來控制他,而是用來抹去他的記憶。
碧雪越發肯定郝連城的判斷,因為依照南昭帝的心思,一定明白,若是用子母蠱那種做法,雖然能夠控制住青蛇,可是卻會讓他心中產生恨意,反倒是弄巧成拙,這般倒是不如直接抹除他的記憶,而後施恩於他,反倒是能讓他心甘情願的為自己做事。
夏大師在腦海中思忖了一番,而後開口道:“抹除記憶的蠱蟲倒是有許多中,但是情況都不大相同,不知道主子還有沒有別的線索,能夠讓在下具體判斷出到底是什麼蠱?”
郝連城和碧雪都陷入了一陣沉默,半晌后,郝連城再次開口道:“你先下去吧,有了新的線索我會再找你。”
夏大師笑眯眯的退下后,碧雪開口道:“我們如今能夠知道的情況實在是太少了,即便是身邊有個蠱師在身,怕是也難以具體斷定他身上的到底是哪種蠱。”
郝連城沉聲道:“我會送信給北棠妖,詢問一下他們是否知道更多的情況。”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因為郝連城的兵馬和大御相距並不太遠,所以郝連城的信箋很快就送到了北棠妖手中。
北棠妖收到郝連城的信箋之後,先是詢問了一些北棠海所知道的狀況,而後又回到營帳里來找虞輓歌,像她詢問了一些當初在天水被困在地下的石室的狀況。
而後仔細想了想,提筆回信。
信箋上先寫出了北棠海的想法,北棠海在摘下青蛇的面具時,青蛇曾刻意配合,這基本上可以推斷,青蛇對自己的身份也有所懷疑,但是卻並不知曉自己是誰。
而根據虞輓歌那些時日同青蛇的接觸,她能夠感覺到一些青蛇對她的照顧,但是卻
沒有感受到青蛇的情緒波動,他瞧着她的時候更多的似乎是迷茫和不解,所給予的那些幫助和照拂似乎也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挽挽,你再想想,你有沒有曾瞧見過青蛇頭痛,或者其他地方不適?”北棠妖仔細追問着。
虞輓歌凝神回想當初的情況,確定沒有見到過青蛇有過什麼異常,一切都同正常人無異,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那麼唯一不應該的地方就是竟然絲毫都不記得自己。
信箋很快被傳送回郝連城的手中,畢竟北棠妖手邊沒有蠱師,即便是交給神龍宗排查,可速度卻一定不會有郝連城這裏的快,而今眼下戰局瞬息萬變,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虞青城,他們一定要儘早為他找到解藥。
郝連城翻看着手中信箋的時候,再次叫來了夏大師。
根據信箋上所說,郝連城很快提取出了最為有用的一條信息:“這個中蠱之人曾同過去關係十分密切的親人有過親密和近距離的接觸,卻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也始終沒有人見到過他有頭痛或者異樣的狀況,根據這點,能否判斷出他中的是什麼蠱么?”
夏大師蹙着眉頭仔細想着,而後開口道:“見到曾近至親的人都沒有半點反應,這一點倒是可以排除幾種可能,因為蠱蟲即便能夠暫時寄居在人體內,卻無法使人真正的遺失記憶,很多人在見到曾經熟悉的人或者事物時,總會有所觸動,或者失控,或者回憶起一些往事。”
碧雪眉頭擰成一團,似乎嫌他太過墨跡,呵斥道:“到底能不能判斷出是什麼蠱!”
夏大師迷濛的雙眼清醒了些,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個激靈,而後開口道:“如果他一次都不曾回憶起過往事,也從不曾受到過觸動,只怕他並不是被蠱蟲所控制,而是利用一種極為罕見的蠱蟲將記憶給吃掉了。”
郝連城和碧雪都是一陣詫異:“吃掉?”
夏大師點頭道:“不錯,蠱蟲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缺陷,可根據主子所說,這個中蠱之人又能像正常人一樣有着自己的思維,從來不曾失控,見到至親之人又不曾有有過半點關於往昔的記憶,那麼便只能有這一種可能。”
“這種蠱蟲叫什麼?可有解蠱的辦法?”郝連城開口道。
夏大師道:“各處蠱蟲的叫法不盡相同,因為師承不同派別,所以蠱蟲的煉製方法其實也大多不同,這種蠱蟲一般叫做食憶蠱,解法卻是極難的,這種蠱蟲因為不是用來控制人的,所以解法也同別的蠱蟲不同,一般的蠱師都是通過控制在人體內的蠱蟲來進行對人的操控,有利用子母蠱進行控制的,也有利用笛聲琴聲進行控制的,所以這種蠱術才有法可解。但是這種使食憶蠱卻有些特別。”
“怎麼個特別?”碧雪追問道。
“食憶蠱是指蠱蟲進入人的腦海之中,吞噬掉人的記憶,人的記憶一旦被吃掉便徹底消失不見了,無論這隻蠱蟲是生是死,記憶都徹底消失了。這同傳統病症上的失憶和其他類型的蠱蟲並不相同,其他類型的失憶既然叫做失憶,便意味着只是將記憶弄丟了,丟了的東西自然也就可能再找回來,可是被蠱蟲吃掉的東西卻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了,這是找不回來的。”夏大師侃侃而談,聽起來十分拗口,但是郝連城和碧雪卻都聽懂了。
“難道中了這種蠱蟲記憶就不能恢復了么?”碧雪追問道。
夏大師嗤笑一聲:“有也跟沒有沒什麼區別。”
“怎麼說?”
“記憶被吞噬掉之後,怎麼可能輕易就找回來,這本身就很不容易,但是世間卻恰恰有一種能夠溫養神識的聖物叫做七彩神蓮,也可以叫做七彩溫神蓮,這種聖物恰恰可以治癒食憶蠱所造成的創傷,溫養神識,重新織補記憶,所以它和傳統意義上的讓人恢復記憶不同。”夏大師繼續解釋着。
“七彩神蓮?”郝連城輕聲重複着。
夏大師點點頭:“不錯,這種七彩神蓮堪稱聖物,眾所周知的人蔘,鹿茸,血珀等大補之物都是滋養身體的,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外傷,可是關於神識這種東西卻鮮少有能夠滋補的藥物,而七彩神蓮恰恰是這麼一種聖物。”
碧雪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這種神蓮的用途。
凡俗藥物皆能強身健體,可是這種所謂的溫養神識可以明神醒腦,加強人的神魂力量,也就是一些虛幻的東西。
如果虞輓歌聽到的話,她一定更加能夠理解,就好比她重生之後內力幾乎耗盡,一直所用的乃是獵人宗族的秘法,也就是用心力來支撐武力,而這種
神蓮一旦被她服用,那麼她的心力將會大大增強。
“到哪裏去找這種神蓮?”郝連城蹙眉開口道。
夏大師思忖了片刻:“在下還不曾具體聽聞曾經有人得到過這種神蓮,因為誕生這種神蓮的地方大多伴隨着極大的危險,不過根據書冊記載,在南極的崑崙之巔,或者不老山裡也許會有這種千百年難得一見的聖物。但是可能性極小,幾乎不可能存在,所以有也跟沒有沒什麼差別。”
揮退了夏大師,碧雪和郝連城都陷入一陣沉默。
沒有想到,當年青蛇僥倖逃過一劫,可最後卻將過往一瞬間盡數忘記。
“你有什麼打算?”碧雪開口道。
郝連城沉默了許久,最終輕聲開口道:“拿到這七彩神蓮,助青蛇恢復記憶。”
碧雪沒有反駁,雖然她也明白此去希望渺茫,路途兇險,可是她卻不能阻止他,因為她們都明白,這是他們欠下的。
在碧雪和郝連城看來,如今當年虞府所剩之人寥寥可數,虞青城對虞輓歌的意義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碧雪而後輕聲道。
郝連城思忖片刻后道:“先等到戰局穩定一下,而後等我將這裏的事情佈置一番,我便動身離開。”
碧雪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夏大師口中的兇險到底是有多兇險,雖然她也恨極了面前這個男人,當初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有着他的手筆,可是真到了這種時候,她卻是真的不希望他出事。
“到時候大軍交給你掌管,還有軒兒,也要一併託付給你了。”郝連城輕聲開口,卻不容拒絕。
碧雪點點頭:“我會把軒兒當做自己的孩子的。”
郝連城沒有再多說什麼,也許這一次他未必能夠回來,可是不管是生是死,他至少也曾為曾經的事情做出了一些補償,雖然欠的實在是太多,但是他總歸不該厚顏無恥的一直欠下去。
他曾一手毀了無數人的人生,更是毀了自己的人生,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努力將殘存的東西留下,也算是償還自己所犯下的錯。
大概十日左右之後,郝連城就獨自一人離開了,他要先前往南極的崑崙山脈,去那裏尋找夏大師口中的七彩神蓮。
臨行前,他已經問夏大師要過圖紙,上面清楚的畫著七彩神蓮的樣子,也記載着它的特徵。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如果不能,他欠的債就等到來世再去償還吧。
在郝連城離開的半個月後,一直被壓制的厲害的南昭大軍忽然勢如破竹,南昭帝大手一揮,不知從何處調來了一隻足有五十萬的黑甲鐵騎,一個個兇猛強壯,武器精良,氣勢如虹。
這隻渾身黢黑的蒙面鐵騎如洶湧而至的流沙,徹底改變了之前的戰局。
碧雪和北棠妖在大驚之下,不得不避其鋒芒,匆忙命令手下的大軍後退出兩座城池,心中皆是沉重不已。
他們都曾料到南昭帝手中一定還有着致命的籌碼,可是誰也不曾想到,南昭帝竟然能夠在如此之多的眼線下,秘密培養出一隻足有五十萬的精銳大軍,實在是讓人覺得頭疼!
北棠妖站在城牆之上,看着南昭大軍的頭領,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老熟人,不得不說是十分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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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發現好多親真是好厲害,竟然猜的這麼准
那再來猜猜,今天見到的黑甲軍的頭領,也就是這個老熟人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