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衝突
樂進在和李乾討論過後,雖然心中對李典從賊還有疑慮,但也開始做一些最壞的打算。小理
一邊以維持秩序為由,偷偷訓練流民中的壯年男子,將他們分成幾支小隊,坐卧行止都以軍法來要求,一邊讓李乾等人整天呆在流民大隊中,不和外人接觸。如此一來,到也沒出什麼大問題,比較順利的進入襄陵縣。
真正的麻煩還是在進入襄陵后,不知為何,一過襄陵,流民為匪的情況倏然增多起來,似乎所有想當強盜的流民都跑到襄陵為匪來啦。
樂進這支隊伍早就被不少匪徒隊伍綴上,此刻一見來到自己地盤,先是拉攏,后是威脅,到後來乾脆刀兵相向,要挾他們加入自己一方。
若是一般流民隊伍,如此對待下,說不得就會屈服,可這支隊伍在樂進的指揮下,愣是幹掉了幾支來挑釁的小股匪徒,讓遠近流匪聞之大驚。
這些匪徒都是些欺軟怕硬之輩,前些日子剛被林昆他們教訓一番,大一點的幾乎都被掃光,小一些暫時未成氣候。本來以為樂進他們是塊肥肉,可見他們不好惹,自然也就不敢再來招惹。弄到後來,不僅沒有將這批流民裹挾進隊伍,反到有不少先前被匪徒裹挾的流民趁機脫離控制,偷偷跟上樂進的隊伍,向著楊縣進發。
他們是順着官道進發,所以不可避免的要經過襄陵縣城。
在新任縣令胡謙的嚴令下,襄陵縣城嚴禁讓流民入城,這還不算,胡謙還經常讓手下官兵去勒索搶劫流民,做下許多人神共憤之事,惡評如潮。
經過和幾個親信手下商議,為了避開麻煩,樂進決定帶隊伍繞開襄陵,從野地里穿過,再前往楊縣。
計劃是好,可樂進等人還沒到達襄陵,一隊如狼似虎的官兵就狂涌而來,將眾人一攔,為首一名將官喝道:“爾等隊伍中有慣盜巨匪,本將軍奉命前來追緝,誰是為首者,速速出來答話!”聲音嘹亮,遠遠傳開。
此刻在隊伍靠前位置的李乾覺得這個聲音耳熟,不顧夫人阻攔,悄悄冒前看了此人一眼,頓時大驚失色,連忙低頭退進隊伍,攔住正要出去搭話的樂進,不顧他人奇怪目光,將他拉到一旁,讓兒子李整擋住其他人,急切道:“文謙,這個將領是衛家人喬扮的,曼成有一次回家,衛家主臨時召見,就是他過來喊曼成的,據說姓陳,也是個私兵管事……莫不是衛家知道……”
樂進和李典分管的私兵不同,所以雙方並不算一個系統,他更不可能認識衛家所有帶兵管事,聽李乾一說,心中也有些猜疑,不過他畢竟沉穩些,低聲安撫一句:“或許只是別的原因,伯父莫慌!”
讓人將李乾等人帶進隊伍后,樂進派出一人,前去和對方交涉,自己招呼其他人暗暗準備,提醒眾人對方來者不善。
如今樂進在隊伍中的威望不做二人想,所以大家也沒多想,按照他的要求私下準備着,特別是那些被精選出來的壯年小隊,更是將不多的兵器準備好,整個隊伍隱晦的流動着一種危險的沉默。
眯着眼睛掃了一下前方的官兵,一股殺機從樂進眼中流露出來。
“將軍,我們都是各地小民,為求活路才背井離鄉來到此地,都是在路上碰着的,那有什麼為首者?將軍說笑了……”樂進派出那人堆笑鞠躬的看着為首那名將官,他可不知對方身居何職,只好以將軍稱呼。
這名將領還真如李乾所說,以前乃是衛家私兵管事,名叫陳夏,不過和李典一樣,也因為衛弘佈局對付楊奉的原因,被委任為襄陵縣尉,統管着襄陵兵馬,負責治安,緝拿,維護縣境平安之責。小理不過如今多匪患,縣尉基本上也統管着縣城的軍事力量,當然,首先要這個縣尉是縣令的心腹自己人,或者別有其他勢力支撐。
襄陵縣令胡謙乃是鐵杆衛家人,他能繼任襄陵縣令也是衛家出了大力,對於衛家派出的陳夏來統領縣兵當然沒什麼太大制衡,反到給予他不少便利。
陳夏今日接到消息,說那支很不好惹的流民隊伍如今要過襄陵,所以一大早就帶人出城,好不容易在這裏把他們堵上,豈能被眼前這人的表演蒙蔽。
要是沒有為首者,這些人豈能這麼完整的抵達這裏?
當沿途那些賊胚都是好人不成?
陳夏不算愚蠢之人,他能和李典一樣受到衛弘器重,來擔任襄陵縣尉,足以證明他的才幹,最關鍵的是他手下都是衛弘配給他的衛家精兵,比李典幾乎是光身入聞喜要強不少。當然,李典和他肩負任務不同,有所區別也正常。
此刻他雙眼眯着打量一番眼前這個卑躬屈膝的傢伙,心中斷定他不是為首者,望了望前方那些流民,發現他們果然和以往見到的不同,嗯,好像氣勢精神大不一樣,絕非以往那些灰頭土臉,滿臉菜色,一臉麻木,見到自己只會哀告求饒,任憑宰割的普通流民。
好像還真有點意思!
不過就算不一樣也還是一些賤民泥腿,老子堂堂襄陵縣尉前來問話,竟然敢隨意找個人糊弄,真是不知死活。
陳夏的嘴角翹了一下,突然一把抽出戰刀,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刀劈向那個還堆着笑容的傢伙。
唰,一道血光噴出,此人捂着脖子,滿臉恐懼和不信的看着陳夏,後退幾步,仰天倒地,雙目死死瞪着天空,身子一陣無意識的抽搐,逐漸停止掙扎……
啊!
整個隊伍瞬間大嘩,不少人吃驚而恐懼的看着眼前這個拔刀殺人的官兵將領,一些性急的人甚至鼓噪起來,整個隊伍眼看就要爆發。
陳夏嘴邊露出一抹冷笑,漫不經意的將手中戰刀一收,彷彿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雙眼透着嗜血**的瞪着眼前這些流民,目光幽幽若惡狼。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此刻流民隊伍十有**會服軟,然後任憑他們為所欲為,如果那個為首者能自己跳出來那就最好不過,省得自己麻煩。
嗜血陰恨的眼神掠過驚呆了流民隊伍,手一揮,身後手下上前,齊齊亮起短弓,殺氣劇增。
僵持片刻,突然流民隊伍中一個粗壯的大漢猛然跳起來:“官逼民反,這些畜生不給人活路,要趕盡殺絕,鄉親們,和他們拼了!”
一呼百應,不少流民被激發了血性,瘋了一樣的衝上去,手裏揮舞着所有能抓到手的傢伙,向著陳夏撲去。
陳夏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幾抹冷笑,手一揮,身後幾百手下齊齊拿出短弓,對準這些衝來的流民就是一陣狂射,頓時死傷倒地無數。
以前陳夏也遇到過有流民不老實,敢反抗,只要殺了這些人,剩下的人全都會跪地求饒,看着衝來的人不斷倒下,他甚至在想等會兒怎麼好好招待這支隊伍中的小嬌娘,這些日子楊縣那群人過境,自己為了避免衝突,可是憋壞啦。
想到這些,陳夏的眼神在暴虐中透出濃濃的**。
流民隊伍中的樂進雙目倏然睜的老大,手指握住劍柄,滿臉冷酷。這些日子以來,他成功激發出流民的血性和希望,讓他們有勇氣面對前路的困難,能夠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不逃避而勇於抗爭,但他卻忽略了這些人並不是他以前訓練精熟的手下,當他下令戒備的時候,這些人都下意識的認為有危險,心中繃緊了弦,畢竟沿途遭遇過的盜匪不少,某些東西早已習慣。
陳夏突然出刀殺人,讓這些人心中拉緊的弦瞬間斷絕,人在這種時候無非兩種,一是爆發出瘋狂的勇氣,二是害怕懦弱的跪地求饒,乞求殺人者憐憫。
樂進在隊伍中做的很成功,他這些日子成功的激起這些幾乎快要絕望之人的心性,激起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在這種時刻,任何阻礙他們之人都將受到強烈反彈,哪怕是以往他們懼怕的官兵,這一刻,他們也有勇氣直面他們。
眼見那些相處多日的熟悉面孔倒在對方的箭支下,樂進終於忍耐不住,這一刻什麼謀略計劃都已無用,打不贏眼前這隊人馬,萬事皆休。
為何此人如此毒辣,難道他們真的知道我們在這裏?
樂進到此刻都還沒想到對方為何出手就殺人,加上李乾提供的消息,他只得以對方可能察覺自己等人為由來定論。
無論為人為己,這一仗都要打下去。
樂進猛的抽出自己的長劍,高喝道:“官兵要殺絕我等,豈能坐以待斃,爾等當為自身活路而求存,殺……”
以樂進在隊伍中的人望和威信,這一高喝,所有人都意識到此刻已經到了絕境,什麼都顧不得,什麼後果顧忌統統拋開,懷着對未來的希望,吶喊着,狂吼着,向著敵人衝去。
老人,孩子,女人,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整支隊伍化為狂奔的洪流,為了心目中的活路,向著眼前的官兵衝去。
箭如雨下,滅不掉活人求存之心,刀槍並舉,砍不斷絕望復蘇之意。
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戰士,所有人都成為勇士,都在為自己的活路而拼搏,或許他們往日只是憨厚老實的農夫,此刻他們卻成為拚命的凶神,或許她們平常只是溫柔勤勞的妻子,這一刻,她們卻不得不為了一家活命的希望而咬牙奮勇向前……
老人年邁的軀體被射倒在地,絕望的注視着天空,孩童穿梭於箭雨紛飛的戰場,無助的啼哭,殺與被殺,生存死亡,一切都只有一根長箭的距離。
近了,近了,當大批人倒在前路上的時候,更多的人衝上去,接近了那群瘋狂嗜血,毫無人性的官兵。
原本一臉輕蔑冷酷的陳夏臉色變了,他沒想到,眼前這些普通的流民竟然會如此無視死亡,原本那些看到自己就只能跪地求饒的流民還能舉起兵器反抗自己,更沒想到自己百試百靈的威嚇手段會失靈……
太多的沒想到,讓他終於失去鎮定,剩下一片驚慌,看着衝到近前的一張張瘋狂的臉,他再度抽出戰刀,如同發泄恐懼一般的大吼道:“給我殺……”
手下人齊齊舉起刀槍,齊聲相合,迎着這些毫無隊形,毫無紀律,充斥着老人,女人,小孩,甚至連兵器都沒有的‘敵人’。
兩支隊伍像兩顆流星撞到一起,一瞬間就勾動了天雷地火,殺聲四起。
血流成河,天地失色,慘絕人寰的地獄場景瞬間在大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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