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徐鴻展來信

66.徐鴻展來信

果然不出周寒所料。

周毅正在與陳稟下棋,看到周寒和方青梅來問安,倒也沒說什麼,便將兩人打發出來了。兩人又到了前廳,周夫人見周寒牽着方青梅的手,先是訝異,隨即高興,只是當著陳夫人的面不好說什麼,便拉過方青梅去:

“剛才陳夫人還在說,你不愛這些顏色鮮艷的料子。我們兩個看着合眼的給你挑了六身衣裳。你再看喜歡哪個,快來自己挑挑,讓他們趕着年前做出來。”

方青梅嬌憨一笑:

“還是兩位娘親幫我挑吧!只要你們挑的,我都喜歡!”

一旁周寒倒是走上前來,在布料中略一翻檢,挑出一匹翠綠一匹月白繡花的樣子,側身低聲問方青梅:

“這個白的做短襖,綠的做條裙子吧?我記得你在京城時穿過這麼一身,很是素雅好看。”

他微垂着眼看着方青梅,眉眼之間含蓄的笑意落在方青梅眼裏,說不出的溫潤柔和。

不知怎麼的,這一刻方青梅忽然覺得周寒此時的樣子有些——陌生。

以至她一時竟有些愣神了。

周寒見她不做聲,又走近一步,低頭去看方青梅臉色:

“怎麼,你不喜歡這兩個?”

“……啊。”方青梅這才回過神,慌慌往旁邊退一步,別開目光,手忙腳亂摸着眼前的料子,“我,我喜歡夏天穿淺色,看着清爽……不過過年的時候穿白色綠色,會不會素了點?”

“那就做這個紅色的吧。”周寒又扯過一匹料子,笑看着方青梅,“你說的是,成親頭一年,還是喜慶點好。”

陳夫人倒還好,周夫人何氏從未見過自己二兒子如此溫和耐心的一面,此時頗為驚訝,趕忙笑着喚過綢緞莊來送料子的師傅:

“老於,這兩個顏色都添上。”

說完看看周寒,又看着方青梅,笑道:

“難得阿寒為你挑了,現在做了留着天暖和了穿也一樣。青梅就別推辭了。”

方青梅只好點頭。

周寒這才罷休,又回頭囑咐道:

“於師傅,你們莊上有沒有顏色素凈些的厚密的皮毛?”

上了年紀的裁縫師傅也是周家用慣了的,此時笑眯眯看看方青梅,又看看周寒:

“二少爺是想為二少奶奶做件大衣裳?正好前兩天莊子裏新來了幾塊雪貂,雖然摻着些灰,也算上好的了。過午我回去就叫人送來給少夫人看看。”

周寒看看何氏和陳夫人:

“母親覺得如何?”

何氏先笑道:

“我覺得很好。裏頭用銀灰素緞做個裏子,再鑲一塊白狐毛皮做領子,肯定又好看又擋風。”

周寒聽了點頭:

“那麼這麼定下來吧。母親和岳母慢慢挑着,我和青梅先回去了。”

說完拉着方青梅向何氏和陳夫人行了禮,才從前廳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往梅園裏走,周寒眼中笑意盈盈腳步悠然,方青梅亦步亦趨跟在後頭。進了梅園,一路蜿蜒回到房中,房裏早被炭盆烘的暖意融融。周寒先褪了自己身上的袍子,又親自到方青梅身邊,抬手為她卸了身上的狐狸毛大氅,一起遞給小鳳。

眼看着小鳳笑容滿面的退出去,方青梅這才舒展舒展身體,在桌旁坐下,自顧自倒了一碗熱茶,仰頭喝下,然後才又倒了一碗推給周寒,往桌上一趴:

“啊——這會總算能鬆快鬆快了。”

說完抬眼覷着周寒:

“唉,周漸梅,難道往後我天天都要陪着你這麼演?”

周寒輕輕挑眉:

“怎麼?”

“……沒什麼。剛才一路從老夫人房裏到周老爺房裏,又到我娘和你娘面前,我笑的臉都快僵了。”方青梅邊無精打採的說著,邊抬頭瞅了周寒一眼,忽然直起身,若有所思打量着他,“……周漸梅?”

周寒一邊喝茶,抬頭看她一眼。

方青梅又往前湊湊,仔細上下打量他一遍,手指摸上自己下巴。周寒被她盯着打量半天,禁不住也有幾分不自在:

“怎麼?”

“咳,沒什麼。”方青梅收回目光,頓了頓,到底還是性格爽直藏不住話,又抬頭看他,“我總覺得,好像自從在杭州見到你,就覺得你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周寒放下茶碗,挑眉看她道:

“哪裏不一樣了?”

“嗯……從前總是冷冰冰的表情,這兩天臉上似乎總是笑着的。”方青梅一邊打量他,一邊又道,“脾氣也變好了,不像從前,跟我說話的時候總是帶刺似的,好像我欠你八百兩銀子一樣。”

周寒提起茶壺先為方青梅添水,又為自己斟滿茶,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問道:

“那你是喜歡我從前的樣子,還是喜歡現在這樣?”

“……”

方青梅聽着這話,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些的彆扭,只是也沒深想,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玩着茶碗碗蓋,笑眯眯道:

“我覺得現在這個你比較好。比從前有人味兒。”

“……”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有人敲門。

周寒起身開門,見是小海送了一封信過來:

“少爺,大少爺從杭州捎回來的信。”

說完便行禮去了。

周寒回到桌旁坐下,拆開信掃了幾眼,道:

“大哥在信上說,南京的事辦的差不多了,估摸今日便能從南京出發,直接回揚州來。估摸早則明天晚上,晚則後天一早就到了。趙睿和徐三公子徐飛也跟着一起來揚州。”

他皺皺眉,抬頭瞥一眼方青梅,道:

“還有你那位至交好友,徐二公子徐鴻展。說要跟着一起來探訪陳大人和陳夫人。”

方青梅一聽,先是高興:

“這個年可要過的熱鬧了。”

隨即想起遠在京城的陳鳳章,便有些失落:

“……若是陳鳳章也能來揚州就好了,大家就可以團聚了。不過韓小姐的身體不太好,他肯定來不了吧。”

周寒沒有作聲,頓了頓,才將封在信封中的另一隻信封抽出來,輕輕擲在桌上:

“徐鴻展給你的信。大哥一起託人寄過來了。”

頓了頓,不動聲色道:

“這位徐二公子,還真是個豪爽不拘小節之人。”

“徐揚給寫信來?這倒是稀罕。從前他只會叫人從西北給我捎酒來,倒沒有寫過信來。”方青梅頗為疑惑的拿起信封,三下兩下拆開,邊低頭看着,邊心不在焉道,“徐揚為人直爽,又從軍多年,為人處事自然粗獷些。不過他這人很好,我倒是很欣賞他這樣的性格。”

可是看着看着,臉上神色便漸漸沉了下去:

“……糟了。”

周寒此時心中有些不快,一邊起身收起手中信封,一邊漫不經心問道:

“怎麼了?”

方青梅放下手中信紙,抬頭瞪着周寒,有些手足無措的滿滿站起身來:

“徐鴻展說……他聽說了周大哥代你成親的事,還有……聽說了你和令姑娘要好的事。”

周寒整理書信的動作頓住,轉過身來,靜靜看看她手中的信紙,又抬眼看看方青梅。

方青梅吞吞口水,看看周寒臉色,又慢慢說道:

“徐鴻展在信里說……呃,你‘欺人太甚’,叫我稍安勿躁,來揚州后他會想辦法幫我……不再,呃,不再受這種委屈日子。”

周寒冷笑一聲,垂眸繼續整理手中書信,半天才涼涼出聲:

“果然是個好人。這就來英雄救美了。”

周冰在信中並未透露什麼消息,可見應該也不知道徐揚已經知曉這些。

任是周毅和周冰再有手段,瞞的再好,眾人悠悠之口難防,紙里也包不住火。當時周寒不肯成親,與醉春樓的令晚秋見面,又在醉春樓里廝混半月,以及周家大公子代二公子在京城娶妻之事,揚州城裏知道的人不少。

此等韻事,再經眾人添油加醋,也只會越來越走樣。

周寒只好猜測,這位徐鴻展徐將軍,許是從眾人之口聽說了蛛絲馬跡,才知道了這些。

相比於方青梅這個“苦主”的手忙腳亂,周寒這個“欺人太甚”者反而十分鎮定,一邊坐在桌邊喝茶,一邊垂着眼道:

“讓小海去打聽着消息。明日徐將軍什麼時候到揚州,我親自去迎接。”

方青梅着急的在房中滿地亂走:

“我不擔心別的。徐揚千萬別寫信告訴陳鳳章就好。到時候見了面還得好好囑咐他,別在父母親面前說漏了嘴。你說好好地,他忽然來添什麼亂?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啊?”

“他是怎麼知道的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想怎麼樣。”周寒喝着茶,抬頭看着方青梅,輕輕冷笑,“我看這位徐二公子不光是個直爽之人,還是個情深之人。只怕到現在,對你尚未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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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總被無情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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