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下午的時候,夏老太太又醒了,燒也退了一點,不過她這次並沒有大哭大鬧,而是獃獃的坐在床上,雙眼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管她想什麼,只要不無理取鬧,大家都好過。
第二天一早,戎雀跟戎景鷹、薛屠戶一起進了縣城,先去驛站寄了信,他們四處閑逛起來,想看看有沒有適合開飯館的地方。
飯館的鋪面不需要太大,不然無論人力、物力他們都拿不出來。位置也不用太好,這還是錢的問題,當然也不能太差,巷子太深了,酒香飄出來的速度還是慢。
依據這些考慮,主幹道上那些店鋪就不用考慮了。轉來轉去,他們來到了東面一條街道。
這條街道的店面都不是很大,但各種店鋪都有,行人也不算少,倒是符合他們的條件。
再一看,這街上有兩家飯館,就在斜對面,一家是賣包子炒菜的,一家是賣麵條的。
清晨,有不少人出來吃早飯,不過他們好似都偏向於去那家賣包子的飯館吃飯,那家飯館熱熱鬧鬧的,而賣麵條的那家門口冷冷清清的,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是經營不善還是店鋪里的食物不好吃?當然,戎雀更關心的是這家店鋪會不會轉讓,租金又要多少。
“我們去那裏吃一點麵條怎麼樣?”戎雀站在街口指着那賣麵條的飯館道。
戎景鷹跟薛屠戶也猜到了她的打算,都點了點頭。剛要往街裏面走,戎景鷹突然道:“這條街怎麼這麼熟悉,我好像以前來過一樣。”
戎雀也沒在意,“這高山縣就這麼大,你來過也不奇怪。”
“不是那種感覺。”戎景鷹也解釋不清,只能將那種感覺拋在了腦後。
而就在這時,那家賣包子的飯館卻人影一閃,本來在外面招呼客人的一個婦人急匆匆的躲進了內室,好似在躲什麼人一樣。
坐在楊記面館裏,吃着那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的麵條,戎雀還是沒想明白這家麵館為何生意如此蕭條。
“我想到了,我想到我什麼時候來過這裏了。”戎景鷹突然道。
“什麼時候?”戎雀正在想事情,被嚇了一跳。
“對面那麵館是三叔跟三嬸開的,三嬸家裏姓何,所以這麵館叫何家麵館。”
一說起三叔跟三嬸,戎雀腦中並沒有太多印象。
“難怪你不知道,三叔是入贅到三嬸家裏的,所以跟家裏走動很少,我小時候還走動過幾次,後來慢慢就不怎麼走動了。”戎景鷹趕緊解釋道。
難怪,戎雀穿越過來之後,就只見到他爹、戎老二、戎老四,沒見到戎老三,還以為戎老三夭折了,原來是這樣!
不過入贅在這古代跟家裏沒這個人了也差不多,都說女兒出嫁是潑出去的水,可即便如此,很多人還是跟娘家走動很密切的,可是男人就不一樣了。
他入贅本來就是一件丟人的事,他的子女都不跟他姓,就跟斷子絕孫了差不多,可是要被大家恥笑跟戳脊梁骨的,一般的家庭,不是被逼到絕路都不會這麼干。
“三叔怎麼會入贅的?”戎老三娶妻的時候,戎家應該沒那麼窮,再說,有戎安陽這個大哥在,他也不會同意這件事啊!
“這可不能怪爹,是三叔死活要入贅的。我悄悄跟你說,你們可不要給跟別人說。”戎景鷹當起了八卦小能手,“村裏的人都說何家日子好過,又只有三嬸這麼一個女兒,三叔過去,那不是掉到蜜罐里了嗎。他肯定是貪圖這些,才入贅的。”
是這樣嗎?戎雀其實也挺想八卦一下的,不過突然的,她又想起一件事,“咱們兩家都很長時間沒走動了,現在路過他們家門口,還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戎景鷹一臉的為難,最後有些尷尬的道:“還是不要了吧,他們都不知道記不記得咱們,到時候給咱們點臉色看,咱們不是自找沒趣嗎。”
戎雀對這個沒有一點印象的三叔、三嬸也沒什麼太多想法,純粹是出於禮節而已,既然戎景鷹這麼說,她也沒設么好堅持的。
低頭想要再吃面,戎雀發現剛才只顧着說話,這麵條的湯都幹了,坨成一塊了,“老闆,麻煩給我加一點湯。”
這楊記麵館的老闆是一個乾乾瘦瘦的中年人,他聽見戎雀喊,從旁邊的鍋里舀了一勺湯加到了她的碗裏,“多加一碗肉湯,三文錢。”他看似木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奸詐的光芒。
“一碗麵條也就十文錢,加一勺湯,就要三文?”戎雀怒道。
“我這湯可是百年老湯,你要是不在我這裏吃麵條,三文錢我還不賣給你呢。”老闆看着對面的飯館生意紅火,自己這裏卻沒什麼人,早就憋了一團火,正好撒在了戎雀的身上。
“那你加湯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你要是先說明白,我根本就不會加這個湯,這不是欺騙嗎。”
“你也沒問,你要是問了,我就告訴你了。”
“你……哼!”戎雀現在終於知道這家飯館的生意為什麼這麼不好了,有這麼一個貪圖小便宜的老闆,天長日久的,能好才怪。
“你們也要加湯嗎?”老闆恬不知恥的問戎景鷹他們。
“不要,就是這麵條不吃,我們也不要你的湯了。”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三文錢倒是沒什麼,但老闆這個做法太讓人生氣了。
老闆有些悻悻的往回走,今天開張很久了,店裏就這麼一桌客人,他不努力從他們身上多賺點錢,難道要去喝西北風嗎。
“這老闆怎麼這樣,這麵條咱們不吃了。”戎景鷹說完,自己又給否定了,“不行,好好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說著,他呼嚕嚕的吃起了那麵條,那咬牙切齒的勁頭,好像他吃的不是麵條,是飯館老闆一樣。
戎雀也很生氣,拿筷子戳着碗裏的麵條,可戳着戳着,她卻笑了。
“你沒事吧?”戎景鷹有些擔憂的道。
“當然沒事。”戎雀哈哈一笑,然後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剛才還在擔心這麵館的老闆不肯把這店轉讓給我們,可是現在,卻不擔心了。”
戎景鷹跟薛屠戶都一臉好奇的看着她。
“你們想啊,這老闆這麼貪財,這店裏生意這麼不好,幾乎每天都賠錢,他想繼續幹下去才怪。”
“有道理,那咱們……”
“先不急,咱們要是就這麼過去,他肯定會以為他的店奇貨可居,到時候還不漫天要價!”戎雀搖了搖頭,又想了一下,突然計上心來。
用不大的聲音,又在某些字眼上加重了語調,戎雀道:“隔壁那家店的租金有點太高了,不知道這家店如何?”說完,她偷偷瞄着飯館老闆的反應。
果然,飯館老闆拿起了抹布,裝作不經意的擦着店裏的桌椅,其實卻一直往他們這裏偷看,還離他們越來越近。
就像戎雀所想的,飯館老闆早就不想開這家店了,只是他這次開店賠了很多,所以想把賠的這些錢都轉嫁到下一家身上,轉讓費很高,這才一直沒轉讓出去罷了。
聽說戎雀他們想租店,他當然想聽聽。
戎景鷹也不笨,立刻猜到了戎雀的打算,配合著她小聲道:“那個租金還高?整條街,最便宜的估計就是他們家的了。
這家咱們就別問了,都是開飯館,這家生意這麼不好,肯定是這裏風水有問題,咱們租了,可是要倒霉的。”
薛屠戶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的,可是今天竟然也來了興緻,一臉不忿的道:“這家店的老闆太欺負人了,咱們租誰的店也別租他們家的。
反正咱們的升龍膏不愁買家,等咱們在他隔壁開一家飯館,每天客似雲來,氣也氣死他。”
飯館老闆聽到這裏,都快被氣死了,他這裏風水不好?他可是找大師給算過的。還要再在隔壁開一家飯館?對面有一個何家飯館就夠他受的了,再來一個,他估計連西北風都喝不上了。
賣升龍膏?飯館老闆的心一沉,升龍膏現在高山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們真要把店開起來,那他的店……
又急又氣,飯館老闆都想拿掃帚把戎雀他們打出去。
就在這時,戎雀突然道:“我就看不慣對面那家飯館的囂張勁,不就是一個破飯館嗎,有什麼可得意的。
他們能搶走這家店的生意,可是他們能搶走我的生意嗎!我就想把這家店租過來,然後把生意弄的紅紅火火的,氣死對面的人。”
戎景鷹跟薛屠戶唱白臉,戎雀就唱紅臉,而且是跟飯館老闆一條線的紅臉。
同行是冤家,要說這飯館的老闆最恨誰,肯定是對面的何家麵館無疑,在他的心裏,他自己根本沒錯,全是因為他們把他的生意搶了,他才會這樣。
每天夜裏,他都恨不得拿把刀衝過去把對面的人給砍了,每天白天,他都恨不得對面突然天塌地陷,出點什麼事,人全死乾淨了才好呢。
聽戎雀這麼說,跌到低谷的心突然升起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一下衝到三人的面前,咬牙切齒的道:“你們要是真的開飯館,我就賠錢把我這家店轉讓給你們。”
魚兒已經上鉤了,戎雀裝作驚訝的道:“這樣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