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
第七十章
這是項和第一次在梁斯斯這兒過夜,漆黑的夜色里他站在陽台上抽煙吹着冷風,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放空他的心房。
往常時候,他們頂多在附近酒店開房解決,項和從來沒想過要把她帶回自己的住宅。即使跟梁斯斯發生了關係,他也不認為他們今後會有什麼瓜葛。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而已。
沒錯,他又從梁斯斯這裏獲取到了可靠的消息,唇畔的笑容愈發冷漠。
他掏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然後輕聲交待對方后迅速掐滅電話,連同通話記錄一併刪除。
睡夢中翻身摸索半天床邊又空蕩蕩的,卻還殘留着那個人的餘溫,梁斯斯皺眉坐了起來,目光落在衣架上的衣物,那顆狂躁的心莫名又被安撫了下來。
她的思緒很快飄到了三年前,那是她第一次瘋狂地愛上那個男人,卻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打了臉。
她的心隱隱發痛,儘管時隔多年,她依舊難以忘懷。
二十齣頭的年紀,總會幻想着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有一天會踏着七彩祥雲而來,然後單膝及地問她,“你願意嫁給我嗎?”
可惜後來一切都變了。
那是在遇見霍啟森之後。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有他那麼好看,清新俊逸,與她往日裏交往的紈絝子弟決然不同,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傾盡所有。
她美麗大方溫柔善良,家世顯赫,所有人都像捧着寶貝似地將她贊到了天上踩在了雲彩上,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霍啟森也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可惜,她料錯了。
霍啟森待人彬彬有禮,從不過分主動也不過分疏遠,他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他搖擺不定地在空中飛舞,沒人能夠預料到他最終會飄向哪裏。
年輕的梁斯斯唯有美貌而無城府,做事尤其莽撞。她恃寵而驕,竟然天真地以為霍啟森真的僅僅是靠着梁寒溫而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少女該有的矜持她完全丟棄了,只為了能夠在他身後佔據一席之地。然而不管她做什麼,霍啟森都沒有特別的反應,直到她單方面地宣佈她是他的女朋友之後,霍啟森不動聲色地在右手上戴上了戒指,更是明確澄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梁斯斯彷彿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從來沒人能夠讓她如此狼狽,霍啟森是史上第一人。她紅腫着雙眼去跟梁寒溫訴苦的時候,她的好哥哥竟然頭一次對她說下了重話。
那樣冷酷無情的眼神,她至今想起依舊讓人覺得心寒。
他說:“斯斯,你是梁家的養女,你應該知道自己的使命。梁家培養你多年,將你捧得高高在上,不是為了讓你為了一個男人作踐自己!梁家需要的是你的美貌,需要的是你從容不迫地從那些權貴家族裏拿到有用的信息。”
露骨的真相赤/裸裸地掀開,梁斯斯的腳就像踩在了棉花上虛軟無力,要不是手邊還有一堵白牆,那個時候她已經倒在地上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從福利院被接過來的時候,她確實很開心,因為她被富貴的人家收養了。雖然那時候年紀小,不懂院長媽媽為何總是用複雜的目光看着她對她說,你長得很漂亮是個有前途的孩子,肯定會有好人家來收養你的。
沒錯,梁家世代顯赫,自從她來了之後,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社交禮儀也是梁母親自用心教導過的。她甚至一度認為,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這些人都會替她摘下來,因為她長得漂亮。
血淋淋的事實讓她無法遁形,向來和藹可親的梁寒溫此刻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沒有了一絲作為兄長的溫柔,他最後的警告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離霍啟森遠一點!”
那一刻,她並沒明白梁寒溫為何對她發出那般警告。之後梁寒溫跟嫂子和平離婚後,她才察覺到了端倪,也明白了梁寒溫努力想要遮掩的無法見天日的情感。
呵。
她跟梁寒溫何嘗不是同路人。
儘管她曾張牙舞爪地去找過那個三流小明星胡一一的麻煩,但是她不曾後悔過,梁寒溫不敢做也做不到。
如今,霍啟森結婚,他就這麼耐不住性子了。
……
思緒戛然而止,這是一段讓她無法直視的記憶。
她無法丟棄梁家的身份,所以只能在這樣的羽翼下存活。
不管怎麼樣,她對霍啟森的感情早已完全放下,但是對項和,她的確是用過心思的。即使項和接近她,也是為了那個女人,可那又能代表什麼呢?
她的視線落在凌亂的床鋪上,和她睡覺的男人是他,不就行了么!
人生太短,何苦為難自己。
她掀開被子拿上一件外套披上,然後輕聲開門,果然看見了站在陽台抽煙的男人。他的背影蕭條落寞,當初吸引她的也同樣是他這般氣質。儘管她這麼幫他不見得能得到什麼好處,但是她願意,千金難買她樂意。
梁家的日子她早就過膩煩了,這麼多年遊走於多個男人之間,虧欠梁家的恩情早已還清。
她這輩子只想再為自己活一次。
項和的煙已經燒到了尾部,然而他沒有意識到,指尖傳來燙感他才伸手飛快地把煙頭扔了出去。隨即他的背後被一床毛毯披上,他詫異地回過頭來,卻發現梁斯斯一雙眼眸正含情脈脈地盯着他。
他彆扭地挪開視線,緊了緊身後溫暖的毛毯,這才拉過她的手,“怎麼起來了?”
梁斯斯突然覺得疲倦了,她靠在他的肩頭,“剛做了個惡夢,睡不着,看你不在,就出來看看。”
她的語氣不經意地透露着她的倦意,項和不禁開始思索他們之間的關係。除了每次的*交合之外,他們之間似乎從來沒有談過心事,儘管對梁斯斯沒有特別的感情,但是那種無形中的包容一步一步地摧垮着他堅定的信心。
這種日益復加的包容,慢慢地讓他動搖了之前的決心,甚至每次還會反過來反思自己,既然胡一一已經得到了她的愛情,為何他要如此執着?
項和伸手把她攬在了懷裏,她身體所有的分量都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輕得像沒有一隻貓。她似乎……瘦了。
“走吧,外面涼,進去睡吧。”
這樣的念頭在他心裏響起,連他都覺得詫異,什麼時候他竟然也關心起梁斯斯是否吃好穿暖了?
梁斯斯卻搖搖頭,疲憊地合上眼,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把心裏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項和,我知道你心裏住着一個女人,不管是誰都無法替代。”
儘管項和從來沒避諱過他對那個女人的偏執和愛慕,但是兩個人第一次開誠佈公地提起,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的舉止稱不上光明磊落,甚至是卑劣,然而梁斯斯依舊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他的身後支持他。
“為什麼要幫我?”
項和心心念念地都是要給霍啟森使絆子,讓胡一一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梁斯斯明知道他的心思卻依舊幫他從梁寒溫那裏獲取消息。
梁斯斯離開他的懷裏,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的,你想要做的事情,自然有人替你辦到。”
“你這是什麼意思?”
項和眯了眯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不懂為什麼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也有人跟他一樣想要攪和那對夫妻?
梁斯斯是不可能的。
她笑了,“說出來,我有什麼好處?”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多跟他待在一塊。尤其像今晚這樣,她一伸手身旁沒人的日子,她已經厭倦了。
依項和的能力,想要獨自鬥倒霍啟森的確要花費一番心力。但是如果能夠借刀殺人,那麼他就只用坐山觀虎鬥坐享漁翁之利了。
但梁斯斯給出這麼大的噱頭,肯定好處要得不少。
他挑眉,“你想要什麼好處?”
梁斯斯嘴角的笑意更濃,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
項和不以為然地道:“說說看。”
“我想讓你陪我一段時間,等事情有着落了,你再回來,你看怎麼樣?”梁斯斯對梁寒溫的陰狠十分有信心,即使項和沒有參與,他同樣有手段能夠讓霍啟森站不起來。
項和不假思索地道:“成交!”
“你還真是爽快!”
梁斯斯笑了笑。
“你們以為梁寒溫真正喜歡的人是胡一一嗎?錯!”
項和聞言眉頭擰巴在了一塊,首先梁斯斯直呼兄長的名字估計積怨已久,其次梁寒溫追求胡一一的事情都是有目共睹,難道還有假?
等等——莫不是?
他的瞳孔驟然變大,不可能!
梁寒溫雖然離婚了,但是性取嚮應該是正常的。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是不是很驚訝?”
她微笑着,彷彿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你確定?”
項和簡直不敢相信。
太震驚了!
“明天收拾行李吧?我想去一趟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