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萌萌
第七章
估計是老三探路的法子不奏效，第二天胡德誠竟然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胡一一正在給旭日雜誌拍攝的攝影棚。
李萌萌擔任本次的攝影師，一副文藝青年打扮，此人對工作認真嚴謹待人並不和善。本就緊張的氛圍頓時被胡德誠突然的出現安靜得有些詭異。
胡一一由着胡德誠咒罵了幾句竟一聲也沒吭，依然在鏡頭前擺出專業pose，對他的出現毫不在意。
反倒是助理小王惶恐地盯着那位由她迎進來頗有紳士的中年男人，如今被他這麼一鬧，嚇得她差點哭出來。反觀眉頭緊蹙的李萌萌，小王深感要是胡德誠再這麼鬧下去她的飯碗可就不保了。
眼看小王就快急哭了，李萌萌擺擺手示意停工。
不料胡德誠竟然惱羞成怒，一把奪過工作人員手上的宣傳冊就要砸過去，下一秒右手便僵持在空中，宣傳冊順勢落在了李萌萌的手裏。
胡德誠痛得齜牙咧嘴，觸怒間又要開罵，卻被對方一記凌厲的眼神怔得不情願地閉了嘴。
“如果先生想要教育女兒，在您家裏怎麼著都成，但在我李萌萌這兒，不行。”
此話一出，明眼人都知道是下了逐客令。
胡德誠本是抱着求和態度，沒成想三言兩語爭論起來就是撬不開這丫頭的嘴，他也是逼急了才幹出這樣的事情。如今他寡不敵眾，當即態度也軟了下來：“不好意思，我跟女兒有點誤會，這丫頭性子倔了些，還請各位多多擔待才是。”
鬧了半天，原來是父女失和，大家一副瞭然的模樣。
唯獨李萌萌不為所動。
“胡一一現在是我的模特，她很敬業，我也很尊重我的職業，也不希望我的工作時間被莫名的事情所耽擱。所以不管你們是有誤會也好，有仇恨也罷，煩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着大家準備開工。
為了不影響工作，胡一一無奈地指了指對面：“您先去對面的咖啡屋坐坐，我收工了再去找您。”
女兒的態度還算不錯，萬不得已胡德誠也不願將事情鬧大，他點點頭轉身向咖啡屋走去。
接下來的拍攝里，李萌萌就像吃了火藥似地，對她的動作造型諸多不滿，她總算領教了程瀟的告誡，李大攝影師的父母確實給他取了個萌萌噠的名字，卻沒有給他一個萌萌噠的性格。不過干這行遇到的極品奇葩數不勝數，李萌萌僅僅是其中一個而已。
好不容易看到李大牌瀏覽着照片的面色有所鬆動，助理小李才巴巴地給每位工作人員都送上了一杯菊花茶，去火降火。
小李長得眉清目秀的人也伶俐，這也是程瀟將她安放在胡一一身邊的原因。不過送盞茶的工夫，她就從李大牌的助理那兒打聽到差最後幾個鏡頭就能收工大吉了。
x市氣候有點變態，早上還艷陽高照轉眼就變了天，加上棚里的暖氣效果不行，胳膊在外露了大半天這會喝着菊花茶，整個身子都暖透了。小王似乎是擔心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介懷，說話間不自覺地帶了些低眉順眼的恭順模樣。
雖然胡德誠的事情小王的確是自作主張了，不過她這樣處理也是人之常情。再者，胡德誠到底還是她的父親。
胡一一是真的不怪這個小姑娘，她揉搓着杯沿吩咐道：“收工之後你們直接下班，不用管我，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小王一臉為難：“姐，您是不是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瀟姐那兒我沒法交代啊！”
三年前她就是胡一一的鐵杆腦殘粉，好不容易能在女神面前刷刷存在感，她還好心辦壞事，估計連飯碗都要砸了。
小李也在一旁勸慰，畢竟胡一一剛剛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不希望有人拿這事做文章。
“待會我爸會送我回家的，你們就放心好了。”
胡一一輕拍小王的肩以示寬慰后，這才起身將罩在身上的薄外套脫了下來準備開工。
李萌萌的助理卻突然跑了過來解釋：“師父說效果不錯，可以提前收工。”
不等小王雀躍，他又接着小聲附在她耳邊道：“趕緊帶你姐去換衣服，外邊變天了，這件大衣是我師父的，待會給你姐穿上，別凍壞了。”
他說完朝她眨眨眼，小王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沒想到剛才還對自家女神兇巴巴的李大牌，竟然還有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此時再看李大牌那副面容，竟然格外的軟萌。
李萌萌長相偏斯文類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穿着打扮更是典型的文藝范青年。可惜脾氣古怪。所以當胡一一換好衣服盯着小王遞來的大衣時，她也震驚得愣了半晌。雖說這是李大牌的一番好意，但這裏臨街方便，壓根犯不着欠他這麼大個人情。
對方還有些後續工作沒有完成，李萌萌正在電腦前忙活，她趕緊拿着大衣走過來，感謝道：“□□，謝謝您的衣服。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謝謝！”
李萌萌的雙眸從電腦屏幕上移出來，只是瞥了眼大衣便叩了叩電腦桌，示意她放在那兒就行。桌子上凌亂的擺放着一堆雜誌和資料，呢子大衣放在那兒看起來有些不合適，她便將大衣披在椅背上，再次禮貌客氣地向前輩致謝，“□□，今天辛苦您了！感謝！希望將來我們有機會還能一起合作。”
他之所以能夠稱之為李大牌也不是空穴來風。
李萌萌父母是中西結合，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黃髮碧眼的美國人，他的長相顯然偏母親一些。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父母都是攝影界的大師。
李萌萌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更何況他長期居住在美國，性子直來直去慣了，算不上特別大的毛病。
再者，哪個大師還沒有點自己的個性。
李萌萌的手指依舊在鼠標上不停地輕點着，左手往褲兜里掏了掏，面上卻微微頷首表示他聽到了。
明顯是敷衍的意思，胡一一併不介意，反而樂呵呵地再次道了謝。
等她快走出大廳的時候，李萌萌居然氣喘吁吁地跟上來，一把拽住她的手：“連我的聯繫方式都沒有，談什麼合作！”
手心裏瞬間多了一張紙，蒼穹有力的字跡躍然紙上。
這是他的聯繫方式。
李萌萌剛才漫不經心掏兜的模樣，一定是在找自己的私人名片。
胡一一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再多感謝的言辭也略顯蒼白。胡德誠當時訓斥她的時候，李萌萌說話雖然不客氣，終歸還是有維護她的意思。
反觀父親的作為，實在令她寒心。
李萌萌扶了扶黑框眼鏡，語調也輕鬆了起來：“千萬別感謝我，只不過你的臉型在鏡頭前確實有靈氣。如果哪天演員這條路走不通了，隨時歡迎來我這裏。”
收好紙條，胡一一又在隔壁商場挑了件韓版灰色呢子大衣，再戴上李萌萌送她的黑框眼鏡，整個人頓時變得低調，走在路上也不擔心有人會將她認出來。
咖啡館裏暖氣不錯，大概是天氣驟變的緣故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不少客人，她下意識地低垂下頭。胡德誠坐在靠窗的角落，見到女兒便不停地朝她揮手。
在他的對面坐下后，胡德誠替她點了一杯咖啡，依舊是記憶里的甜膩口味。她嘗了嘗微微皺起眉頭，還是給咽了下去。
胡德誠沒注意到這樣的細節，他仍然沉浸在父女握手言和的喜悅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高興。“這些年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吧？趕緊回家，你媽和你兩個妹妹都怪想你的。”
如果這話放在從前，她興許還會考慮。可是父女隔閡太深，縱使她再怎麼想回到那個大家庭，她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地融入進去。胡一一摩挲着溫熱的杯壁，搖了搖頭：“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女兒不願回來，胡德誠也不勉強，他喝了口咖啡，微笑着表示理解：“這些年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和你媽媽還是很關心你的……”
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她的臉上，眼神甚至有些飄忽。當年如果不是家裏突然暴富，他們還是普普通通的家庭，或許父女關係不至於如此。
“您還是說說吧，這次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越是這樣寒暄客套，她越是不想面對這樣錯綜複雜的父女關係。
胡德誠笑了起來，他這個女兒除了性子倔了些，聰明能幹的勁頭跟他當年的模子刻下來似地。他也不含糊，立馬就說明了來意。
與她所料不差，胡德誠真的是為了她跟霍啟森的事情而來。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撥錯了，即使她有再大的魅力，霍啟森也不會為了她而改變什麼。
更何況霍啟森的心思在高陽身上，甚至為了瞞過眾人，不惜跟她一起演戲。
“爸，我想您弄錯了。我跟他僅僅是合作關係而已，如果您想辦什麼事情還是找他本人的好。”胡一一努力解釋道。
別人不清楚他們間的恩怨就罷了，胡德誠怎麼可能不清楚。
當年霍啟森在那麼多人的面前羞辱她，不就是因為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