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城//】
第六十六章
金嵐離開后，胡一一獨自在咖啡屋裏坐了許久。
世事變遷，她並不怨恨當年金嵐的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努力爭取罷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金嵐替她快速做了決斷。
鄰座的小姑娘正在聽那首改編的《衣服油》，她的心緒莫名被拉回了霍啟森失蹤出車禍的那天晚上。她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隔着細軟的羊絨毛衣，她彷彿摸到了肚子裏新生命的心跳，一下一下地跳動着鏗鏘有力。
相比那些愛而不得的人，她無疑是最幸運的一個。
她掏出手機撥打霍啟森的電話。
手機那頭很快就接通了，男人的聲音有點疲憊但是對她的關心依舊沒有落下。
“外頭那麼冷，怎麼不在家待着？”
胡一一嘟着嘴把手機貼得更近一些，彷彿這樣做了他就真的在她身邊一樣。“我就在外面散散步，成天憋在家裏好悶。”
彼端的霍啟森聞言唇角微勾，排成兩列坐着的各大經理職員紛紛低垂下了頭，耳朵卻豎得跟兔子似的尖着耳朵偷聽。
從前的霍啟森可是從來不會在會議時間接私人電話，所以每當開會的時候大家自覺手機調靜音或自主關機，這已經記不清是第多少次霍boss暫停開會時間接私人電話了。
嗯，好像他們的*oss比從前更有人情味了些。
比如老陳去年剛升上經理老婆今年又生了一個娃，他沒主動請假霍boss竟然恩准他辦事效率高還能提前下班的待遇。
再說說業務員小周，去年大學剛畢業來公司實習，公司本來也不打算招新，但是這小周家庭條件似乎有點困難，人事部竟然破例留下了她。
還有最近休假的老王，他可是公司骨幹力量，十年如一日地兢兢業業上班，今年又抱上了第一個孫子，所以霍boss竟然給他休了……產假。
這樣魅力四射越來越有人間煙火氣息的霸道總裁，他們能不工作更賣力八卦更用心么！更何況總裁夫人前段時間風雨無阻地來給總裁送午飯呢！雖然最近這個項目追得緊，夫人又沒時間出來，這會大家都紛紛揣測是不是霍氏集團就要添加新成員了！
所以他們尖着耳朵偷聽，無非想要驗證這個事實。
總裁夫人在電話那頭應該是說了情意綿綿的話語，因為霍啟森皺了一天的眉頭已經鬆開，唇角的笑意肆無忌憚地露出來。
這是撒了好大一把狗糧。
果不其然，霍啟森握着手機軟言相勸，“今天我會提前回家，想吃什麼我來做……嗯，可樂雞翅啊？這個暫時別吃了，要不吃炸雞腿？”
一眾人的額頭上默默掉下三根黑線。
簡直不敢想像*oss脫下西裝繫上圍裙一副居家暖男的模樣！
偶像劇里的小鮮肉都弱爆了好么！
這才是所有男人愛妻的典範。
“嗯，要多吃東西，不要餓壞了。”
總裁旁若無人地聊天秀恩愛，話題幾乎都在吃的上面，會議進展到大半如今也就剩下幾句掃尾的總結，一眾人聽到各式各樣的吃食，腦子裏已經腦補了各種美食，禁不住誘惑的小姑娘飢腸轆轆地叫了兩聲以此來表達抗議。大部分人都只能咽咽口水，摸了摸嘴。
霍啟森顯然聊得比較歡，會議室又極其安靜，此時小姑娘的抗議聲自然聽到了，他騰出正在玩轉的鋼筆朝一眾人揮了揮手，大夥才如釋重負地逃之夭夭。
透過窗戶，外頭被厚重的雲層蓋住的太陽扒開縫隙，露出了一條金色的線條，隱隱有跳出來的架勢。他開口問她，“你那邊出太陽了沒？”
孕婦多晒晒太陽有助於鈣吸收，她現在經常性掉頭髮估計也是肚子裏寶寶吸收掉了鈣質，雖然各式補品買了不少，他認為還是純天然地比較好。更何況天氣好起來，她的心情也會跟着開朗不少。這些天早出晚歸，實在悶壞她了。
彼時坐在咖啡屋裏無聊地盯着空落落的街道的胡一一，經他這麼一提醒才發現外頭春光明媚陽光正暖。而落地窗戶外面站着一位穿着灰色連帽衛衣下身黑色休閑褲的男人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胡一一輕聲道：“我打算接份電台的工作，現在調檔成午間檔，你看怎麼樣？”
雖然她帶着徵詢的口吻，但是霍啟森也預料到她絕對不是來聽他的意見。
他當即嘆了口氣，“注意身體，別累壞了就行。”
利落地掛斷電話后，程驕陽信步走到她跟前在她對面輕鬆落座。
侍應生過來，他點了杯黑咖啡，然後才眯着眸子看向胡一一。
“跟她見過面了？”
這段時間程驕陽對金嵐發生的事情，不說全部清楚但也耳聞一二，否則以她的實力台里怎麼捨得讓她去國外，而且如今那裏戰況不穩並不值得金嵐冒這麼大的風險。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無能為力，金嵐愛項和愛到了骨髓，甚至連性命都可以放棄。
可惜愛情不是等於號，它不是你付出多少就會相應得到等量的回抱，既然沒有結果，嘗試放手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她點點頭。
不僅見過面，該聊的不該聊的她們都聊過了。
而且擺在她跟前還有一份不可迴避的認知，當年的感情項和沒放下，自始至終都一個人偏執地堅持着。
她如今能做的就只是避免再跟他見面，徹底斷了項和的心思。
“她離開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
胡一一出言打斷，“工作的事情我跟她已經交接得差不多了，她離開時我能頂上。但是時間也不會太久，畢竟我現在是個孕婦。”
她指了指平坦的小腹。
有了小寶寶的事情，她從來沒有大張旗鼓地往外說，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須清楚認真地說出來，人生路途漫漫，他們都有各自的人生，所以她該把這份喜悅分享給每個應該知道的人。
她懷孕的事情的確沒有人當面告訴程驕陽，可是他有一個非常聊得來的微信網友，她家發生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她也會拿來問他。因此聽到這個消息程驕陽沒有很震驚，反而滿面春風地道：“那就先恭喜你們了！”
胡一一聞言眉眼裏均是笑意，微微拱手頗豪氣地道：“謝過謝過！”
兩人就工作問題又聊了一番，程驕陽台里有急事被催走了。她喝了那杯溫白開，然後起身離開。她獨自走在回家必經之路，街道上車水馬龍，她愜意地伸展了一下胳膊，這才伸手摸了摸沒有任何異樣的小腹。
儘管暫時感受不到任何的胎動，她仍舊小聲默默地在心裏替寶寶描述着她周邊的見聞，有時候雖然覺得這種行為可笑幼稚，但是她仍固執地認為母女心有靈犀，閨女在肚裏一定能聽到她的聲音，也很好奇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
她穿着一雙小羊皮及裸平底靴，走起路來相當輕快，尤其此刻心情極佳，她還忍不住哼起了那首頗魔咒的《衣服油》。
她甚至在想，每天都唱這首歌，到時候寶寶出生了總不會開口就唱這首吧？
愉悅的心情都顯露在那張只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裏面，寬大的口罩遮蓋住了她三分之二的面容，這樣的裝扮也是為了避免讓人認出她來。
路上行人步履匆忙，壓根就沒往她身上多看兩眼。她倒是樂得輕鬆自在，心底隱隱還是有些擔心，她的作品雖說年底才上映，今年息影一年怕是在公眾面前刷存在感的時間更少了。心緒一下就從寶寶身上飄到了一年後，她簡直想哭了。要不是害怕前置胎盤不穩，有流產跡象，這三個月她說什麼都會去開工的。
奈何程瀟給她接的基本上都是最新的仙俠劇，動不動就要天上飛水裏游，她從來不用替身，所以今年肯定是沒戲了。
她正胡亂地想着，跟前卻被一雙鋥亮的男士皮鞋擋住了去路，她低垂着頭往右挪，企圖避讓來人。可惜她的舉措非但沒得到對方的體諒，反而像是跟她玩了起來，她往右對方也一樣跟着，往左他就往左，她的心肝脾肺腎隱隱有了怒氣，抬眸望向來人的瞬間卻沒了剛才的火氣。
梁寒溫穿着立領條紋商務羊絨毛衣，下身穿着一條淺灰色質地不菲的西裝長褲，右手抄在兜里眼神溫和地盯着她看。
這種目光太過熾熱，胡一一尷尬地朝他笑笑，“好巧啊，梁先生。”
真是流年不利，竟然又見到了梁寒溫。
“不巧。”
梁寒溫琥珀色的雙眸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一汪深情的湖水，想要把她的身影一直印在那汪湖水裏。
低沉的嗓音藉著春風拂進了她的耳朵里。
他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