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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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朕……不想當皇帝了。”
我努力綳直着已經泛酸的雙臂,轉過頭對身後正給我整理袍帶的輔政王吳水道。
我是認真的,雖然我只有十八歲,但我已經做了十年的皇帝。這十年間我每天要學習大量的知識,然後現學現賣,用這些知識和朝中的一些大臣還有一些是我見都沒見過的人,同他們進行着一場又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
我奮發向上,勤勤懇懇,戰鬥了十年。十年裏,吳水於我,亦師亦友,亦像父母。
在父皇母后故去的頭幾年,是他陪着我在這幽靜的深宮裏熬過一個又一個恐懼的夜晚,即像我的母后那般在我惶恐無助的時候寬慰我,又像我的父皇那般時刻嚴厲地鞭策着我。沒有他,我溫小暖,后宋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女帝,早就死在無數個陰謀詭計里了。
背後的吳水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似的,笨手笨腳地又和我的袍帶鬥爭了一會兒,終於道:“好了。”說著,他還拍了拍我的屁股,催促道:“趕緊上朝吧!”
我跳開了三步,轉過身,不滿地對他說:“攝政王,朕已經十八歲了。”
他則用一種“孩子終於長大的”欣慰眼神望着我點頭道:“我知道,今年二月初三皇上剛過完十八歲的壽辰。”
“是啊,朕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八歲的孩童了,你不能再拍朕的屁股了。”我試着婉轉地提醒他,我長大了,我是大姑娘了,大姑娘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吳水怔怔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掃向我,從上到下掃了好幾遍,然後鄭重地朝我一拜,似嘲諷般道:“臣疏忽了,皇上真的長大了,老虎的屁股都摸不得,又何況是皇上。臣惶恐,請皇上降罪。”
哎!看來婉轉地提醒是沒有用的。我無奈地看向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遠處朝鐘之聲響起,我知道文武百官已經在天宮裏列好了儀隊,只等我的到來。我委屈地瞪着吳水,跺了跺腳,然後快速向天宮的方向走去。
“吳水,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想當皇帝了。”迴廊的盡頭,我轉頭對着仍站立在原地的吳水喊道,然後又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笨蛋,我十八歲了,該嫁人了。”
二、
四月初八,宜嫁娶,祈福,求子,不宜上朝。
我懶懶洋洋地坐在天宮正殿之上,支使太監李福向眾大臣喊道:“有本來奏,無本退朝。”心裏虔誠地向觀音菩薩、太上老君祈禱着千萬別有本奏,千萬別。強烈的恨嫁之心已經深深地影響了我的情緒,我不想思考,不想上朝,真的什麼都不想干。
只聽隱約有咳嗽聲傳來,我順着聲音去瞧,正看見吳水皺眉瞪我。
唉,我知道這是提醒我注意儀錶,只得坐正了身子,擺出了皇帝應有的威嚴,但我仍舊苦着臉。
想來像我這種臨時抱佛腳的人是不招神佛待見的,有本要奏的人居然不止一個。
我的心哭了,嘴上卻只能道:“准奏。”
我的話音將落,吏部尚書王睿、左侍郎趙遷還有驃騎將軍唐明奇,三個大人像是商量好的齊齊站了出來,一人一句接唱一樣。
這個說道:“吾皇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適時擇取良人婚配了”,那個緊接道:“吾皇睿智英明,威儀天下,萬民景仰,貌似天仙,能配得上吾皇的良人實在難尋,”最後一個就趕緊說道:“皇上,臣舉薦宰相家的唐潤公子和大將軍的侄子莫含副將,此二人一人乃才華橫溢人人敬佩的世家公子,一人乃軍中青年虎將,堪堪能配的上吾皇的萬分之一,卻已是難得。”
我樂了,這哪裏像是商量好的,分明就是商量好的。至於其意那就深遠了,很多人可以借題發揮。比如向來不支持我的以大將軍為首的男尊派,可以藉此從提廢女帝立男皇的話題。比如以吳水為主的保皇派,可以趁機再塞一個對我有利的人來我身邊。再比如女皇我,可以藉機正式和吳水談談我可以嫁人了這個話題。雖然我是歷來戰無不勝的女皇,但這並不妨礙我有一顆普通少女的玻璃心。哎呀,光想想就很害臊。
我偷偷瞄了瞄站在眾臣之首的吳水,樂得心花蕩漾。
吳水像是在思索,片刻以後,忽爾淡然笑笑,轉身教訓剛剛奏本的三位大人:“你們這些人真是可笑之極,夫妻緣份乃上天註定,更何況吾皇乃是天女,那姻緣可是爾等凡人能點的!再者吾皇都不急,你們急什麼!真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吳水的反應在我預料之中,女帝不比男帝可以大肆宣揚擴展後宮,就算是我有意選夫,但在這正殿之上由眾大臣的口中說出來,那也是不妥的。
我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多謝三位愛卿的美意,河北的災荒剛剛緩解,關外的蠻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國不富強,朕哪裏有心思談風花雪月,此事暫緩之!”
“吾皇英明。”
底下的臣子們按照慣例奉承着我,聽着那些沒有新意的話語我擺了擺手,示意李福退朝。
剛剛站了起來,我似忽然想到什麼,對着站在吳水旁邊的丞相唐明之道:“朕最近想聽佛經卻又不得空閑,聽聞丞相之子唐潤不僅書法了得並且悟性極高,請他幫朕手錄一段白馬寺空聞大師的講經如何?”
“此乃唐潤的榮幸。”唐明之朝我跪拜道。
我慢步向後堂走去,斜眼瞥向吳水,見他正有些驚訝地望着我發獃。鬱悶了一早上的心情,終於暗爽了一把。誰叫他那麼笨呢,不找個法子刺激他一下,他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呢!
三、
三天後,唐明之攜着講經在安陽殿外參見,當然與之同來的還有唐潤。
這個時候,我正在安陽殿內與攝政王一起共批奏摺。
李福進來通稟的時候,我裝着隨意卻又故意麵露羞澀地對吳水說:“攝政王是不是要迴避一下。”
吳水直視着我,似不悅地說:“不就是送講經來嘛,叫李福接過講經打發他二人走就是了。皇上還有一大堆奏摺要看,哪有這許多的閑功夫。”
這麼說著的時候,吳水極其不厚道的將自己面前的一堆奏摺推到了我的面前。於是我的面前從一座山變成了兩座山。
只聽吳水又道:“待會兒奏摺批的晚了,皇上莫跟我哭鬧着說睡不好不想四更起床、當皇帝太累不想做了之類的混帳話。”
我只說了一句,他就說了一大篇,還外帶陰了我一把,我實在是鬥不過他,只能求饒。
“聽說那唐潤相貌極佳,你說就唐明之那個又矮又挫的難看樣怎麼可能生出個翩翩佳公子來!”
我想盡法子扇動吳水的情緒,他翻動着手中的奏摺淡淡地“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我拿起手邊的奏摺擲向他,他抬頭瞪我,我說:“我猜要不是外界的瞎傳就是丞相大人被夫人戴了綠帽子,攝政王和朕打賭吧,你壓前者還是後者?”
吳水豈能不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好一會兒,這才轉頭對李福道:“宣唐明之。”
話說唐潤長的還真不像他爹,確如外界所傳的那般英俊瀟洒,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但比之我身邊的妖孽吳水,那美的收放自如的天人模樣,他還是差了不止三分。
我稍顯失望,與他父子二人閑扯了幾句,便暗示二人跪安。
誰知那唐潤膽子挺大,一面跪安一面跟我說要繼續為我手錄空聞大師的講經,關鍵是他這麼說著的時候還朝我飛了一個媚眼,然後低頭淺笑。
可憐我活了一十八歲,經歷了無數風浪,卻不曾見識過如此這般的男子風情,嚇得我是心驚肉跳,心底似有一團火瞬間燃燒了臉龐。好容易回了神,那唐明之父子早已沒了蹤影,吳水正盯着我,眼神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我摸了摸燒的滾燙的臉頰,乾笑,幻想着吳水將要砸向我的是狂風暴雨。
“皇上,還請以國事為先……”
唉,果然,吳水最在意的除了國事還是國事。我很難過,嘟着嘴斜着眼委屈地說:“朕十八歲了。”
吳水嘆息了一聲,見我鬧起了小孩脾氣,便耐下性子勸解我:“皇上才十八歲,正值青春年少……”
“攝政王,你跪安吧!”我的憤怒已經無可救藥,高聲打斷了吳水即將說出來的長篇大論。
許是我最近逆反他的太多,吳水又不可思議地看了我一眼,而後拂袖而去。
我頹唐地坐在寶榻之上,長出了一口鬱結在心的悶氣。我提醒過吳水很多次了,我都已經十八歲了,比我大十歲的他是真的忘記了自己的年紀,還是忘記了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他究竟在在意什麼?
四、
后宋的皇宮裏記載着這樣一個感人泣血的故事。
說是后宋的開國皇帝太祖溫世為了感謝與他一起南征北戰的好兄弟吳新,許諾吳家世襲攝政王位。而吳新為表吳家的忠誠,向太祖宣誓一王輔一皇。
母后講這個故事給我聽的時候,我尚且年幼,始終不懂其中的意思。
直到我八歲那年,父皇暴斃,母后悲傷過度引發舊疾也隨之撒手人寰。
我雖是父親唯一的孩子,但卻不是男孩,老攝政王力排眾議助我登基,又包辦了父母的喪葬大典,卻在葬禮的最後將自己也關進了那一片漆黑的陵墓之中。
我拍打着墓門哭喊:“攝政王快出來呀!”
“皇上,臣在你的身後。”
我噙着淚水不解地看向我身後青衣肅然的稚嫩青年,他的臉上寫滿了悲傷,卻依舊對我微笑:“臣是皇上的攝政王,臣叫吳水。”
一王輔一皇,一皇終一王死。
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以後,我問吳水,是不是等到我死的時候他也會為我殉葬,然後我的孩子死的時候他的孩子也會殉葬,接着我孩子的孩子……
吳水沒有回答我,眼睛一直望着遠方。
現如今吳水已經二十八歲了,至今沒有婚配。聽說攝政王府里清一色的只有男僕沒有女婢。有人說攝政王吳水一心向國,心懷天下,整日操勞,操的忘記了婚配。也有人說,攝政王犯有隱疾,其實是喜歡男子不愛女子的。
叫我說,原本小的時候,我覺得這樣挺好,吳水沒有娘子就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但現在我長大了,我自然是了解他心中所想,那麼他呢?他知道我的想法嗎?
這一次,吳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與我冷戰。
而我自然也有女皇的尊嚴,哼,大不了就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批奏摺,有什麼了不起。
就這樣僵持到第三天,我一個人批完了所有奏摺之時,已經過了二更天。
望着案前耀眼的夜明珠,我越發的煩悶起來,便屏退了所有的太監侍衛,想要一個人轉轉放鬆一下心情。
不知不覺間,我轉到皇宮外圍的明湖旁邊,被一陣濃香的桂花釀的氣息吸引,便不由自主得隨着香氣來到了初雨亭。
只見亭內一個我未曾見過的小將正在獨飲。
我覬覦他手裏為數不多的桂花釀,“嗯哼”了一聲走了上去。
我以為他會惶恐地朝我跪拜請安,誰料他一雙醉眼迷離地看着我道:“你是哪個宮的小宮女?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私自出宮!”
想我活到這麼大,除了吳水還有誰敢當面訓斥我。我瞪着眼睛,指着小將的鼻子怒道:“你是何人麾下的小將,竟敢私闖皇宮?”
我們倆的氣焰都很囂張,我依仗的自然是我女皇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依仗的又是什麼?
說話間,他搖晃着身子向我走來,想來是想要一舉將我拿下。
我身子一扭,輕盈地躲開,一個箭步衝到了石几旁,拿起石几上的桂花釀便暢飲了起來。
只聽背後傳來一聲悶笑,那小將挑高了聲音說:“好大膽的小宮女,竟敢偷本將軍的酒喝,來來來,我這裏還有一壇,我二人大戰個三五百回,好好地痛飲一番。”
於是…我喝醉了。
然後…我缺了早朝。
這還是自我登基以來的第一次。
我記不得我是怎麼回的寢宮,也始終想不起來茫茫的夜色里與我痛飲的小將的模樣。但是李福偷偷地告訴我,宮裏宮外都傳開了,說我恐懼攝政王功高蓋主權利太大,預備培植自己的勢力,為此和攝政王鬧翻了。我一意孤行,不日將招夫,夫君的人選便是那丞相唐明之的兒子唐潤和大將軍的侄子莫含。至於哪個的可能性更大,不太好說,有人說我貪戀唐潤的俊俏模樣,接二兩三的召進宮來。也有人說我視莫含為知己,與之相約明湖邊上,談天說地對月小酌。
而我…百口難辯。
看來我與吳水的冷戰緩解之日遙遙無期矣。
五、
我這廂胡亂為之,那廂的吳水更絕,竟然玩起了稱病不上早朝。
我滿腹的冤屈無人訴說,他卻在那裏火上澆油。我打定了主意,不聞不問隨他去了。可在過去的十年裏我日日與他相對,潛移默化成了習慣,如今陡然想要改掉習慣,實在是有點困難。
我強迫自己忍耐了一天半,飯吃不下,連奏摺也看不下去了,便只得喬裝了一番,帶着李福出了宮門。
其實攝政王府離皇宮並不算遠,馬車出了宮門轉過幾條小巷也就到了王府偏門。
我叫李福直接打馬入府,我下了馬車便熟門熟路地往吳水的房間闖去。
府里的僕役小廝大多數識得我的身份,一路闖來暢通無阻。
房門虛掩,我一腳踹開之,怒吼着:“朕要治你的罪。”
可是我只氣勢洶洶地踏進了一半,就焉焉地退了出來。
嗚,我是被人趕出來的。
該死的吳水正在洗澡,人家明明還沒來的及看見什麼,便被迎面撲來的洗澡水給澆了出來。
想想貌似有些可惜,於是我冒着巨大的風險,踮手踮腳摸到了裏屋。
唉,吳水穿衣服的速度實在是有夠快。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我氣餒地歪在小榻之上,看着氣定神閑擦拭着青絲的吳水,氣又不打一處來。
“你不是病了嗎?”我不悅地問。
“嗯。”吳水用鼻孔回答了我。
“那你還洗澡?”
“哪個師傅教的皇上,生病和洗澡有關?”吳水反問我。
想我溫小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卻單單隻怕吳水反問我。誰叫人家是師傅我是徒弟呢!徒弟要是回答不出師傅的提問是要被打手心的,是女皇也不能倖免。可憐我被吳水打了整整十年,早就被打怕了。
我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將手心藏了起來,這才又問:“那你得了什麼病?”
“哦,也沒什麼。”
什麼態度,連裝也不肯裝一下,我又惱了,他也太不拿我當皇帝了,真以為我不敢治他的罪!
我冷着臉說他:“那攝政王只管好好養病,這朝不上也罷。”
我瞧都不再瞧他一眼,支使着李福打馬回宮。
這趟門出的,有夠憋屈。
第二天四更,想着連攝政王都能不上早朝清閑兩天,我為什麼不能。
我躲在背窩裏對李福說:“去告訴文武百官,就說朕偶感風寒,今日不早朝。”
李福站在我的床邊遲遲不肯動身,我惱了,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瞪他。
他支支吾吾地告訴我一個事實。
“皇上,外界早就在傳了,說皇上是攝政王的傀儡,說皇上離了攝政王什麼都不是。皇上,再不能事事都依賴攝政王了,皇上得自強啊!”
對,女兒當自強,我不能叫那吳水看扁了我。我噌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李福趕緊拿過朝袍,為我武裝。
早朝上,幾個大臣為著今年的科考由誰主考打着嘴仗。這個事情往年都是吳水在做,想想吳水那張欠揍的臉,我也懶得再去求他,便舉着手指在眾大臣中間挑揀了一番,最後決定由丞相唐明之主考。
看着唐明之千恩萬謝地謝着我,我感慨良多,想他這個丞相和我這個皇帝一樣,做的實在憋屈,都是被吳水打壓的太多。
接下來又有大臣問我,說是番邦進貢的十二美女當如何處置。想我一個女帝,又不好女色,實在是不知怎麼處置的好。好在我記得吳水教過我,凡是拿不準答案的事情,可以使出一記八卦推手,再將問題推回去。
於是,我問他往年都是怎麼處置的。
“往年,攝政王都是收下其他貢品,退還美女。”
我原想說那就仍舊照着往年的辦,不知是哪根筋撘錯了,我竟然說:“攝政王勞苦功高,不若就將這十二美女全數送到攝政王府吧!”
我也懶得追究吳水將那些美女作何處置了,畢竟我也只是圖那一時之快,彷彿只要能給吳水添點不快樂,我就真的能夠快樂似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與吳水竟如此這般的漸行漸遠。可每當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卻總會想起小時候和他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候雖然每天過得提心弔膽,但是很快樂。
我氣不過他可以清閑度日,而我卻是勞苦命。於是,他不上朝的這些天來,我總是很公平地將每天的奏摺一分為二,差人送到攝政王府一份。也所幸,他雖然不肯上朝,但我每天差人送去的奏摺,他還是會批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