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搜魂師
“搜魂師？”這下秦明倒是真的驚訝，“業內還有精於鬼神一道的傳人在？”
之前怎麼從沒聽過？
方鏡道：“他不是傳承的道術，算是天生的能力；也不是界內人。他是個作家。”
“作家？”
“名氣很大，想必你也聽過。筆名孤湖。”
！
秦明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筆名何止是如雷貫耳，光是他放棄的那項大獎就足夠讓世界為之瘋狂。他是位真正的當今世界活着的偉人、文學巨匠，於世界文學上所作的貢獻足夠讓後世歌功頌德！——哪怕是千百年之後，所有人都會化作黃土一抔，這個作家和他的文字也會流傳下來，記載到史冊里。
——所以即使是秦明也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那樣聞名的人竟會跟驅魔界有關係！
“...他是搜魂師？”秦明有幾分不可置信。
方鏡道：“體質原因。——他成為作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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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牆壁、木質的座椅。簡潔的擺設。
還有筆尖劃在紙上的沙沙聲響。
這位跨時代的文豪的住所簡單至極，從中卻處處彰顯出不一樣的高尚品位。方鏡的空間術果然修到了當世頂峰，不過眨眼間，他便被一起帶到了這裏。
一人正背對他們，正伏案寫着什麼。
“孤湖先生。”方鏡叫道。
那人的筆尖從未停過一瞬：“稍等。”又咳了咳，似乎太久沒說話嗓子都有些沙啞，“在畫大綱。——那邊有沙發，隨意。”
語氣和緩，似乎是個溫和的人。
“打擾了。”秦明朝他的後背歉意的低了低頭，坐到沙發上，方鏡坐在他旁邊，道：“我與他相熟，無須拘謹。”
木椅聲吱的一動，伏案的男人重咳了幾聲，笑道：“正是。隨意就好，隨意就好。”
說著轉過身來，秦明見他兩鬢已漸染上雪色，面貌倒是年輕的很，也看不出多大年歲。孤湖道：“我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來人了，編輯都不敢進來。也就方家太子沒事過來跑跑。”
方鏡道：“我也有3年未曾過來。”
那人沉吟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般：“原來如此！你上次來是三年前？——怪不得你送的蛋糕都發綠了！我還不曾吃。”
秦明：“......”
果然是界內人的風格。
“...所以？太子今日來找孤某又有何事？”
“想讓您幫忙找到一個鬼。”
“是這位的關係？”孤湖伸手示意了一下秦明，“跟鬼怪打交道的忙我必然要幫。——不知是要找什麼鬼？可有此鬼信息？”
秦明報了張知雅的生辰八字。
誰知孤湖卻搖搖頭：“我不會算命。不懂這個。——有沒有那人生前的照片？經常活動的區域？結交的好友或仇敵？”
不用生辰八字？那這位搜魂師是怎麼搜魂的？
秦明心中奇怪，一邊拿出手機，調到了張知雅信息的那一頁遞了過去。
孤湖接過仔細看了起來，像是要完全記住照片上這人的臉。片刻，孤湖道一聲“好了。”。遞過來手機，正巧抬眼望入秦明的眼裏。
孤湖很快的移開了視線。
......秦明卻有些恍乎。——那是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眼。就像是人類永遠無法探入的深海，深邃的似乎能勾起所有的恐懼。可轉瞬，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空洞洞的無甚感情。
秦明幾乎認為自己看錯了。——那是人類所具有的眼睛嗎？大概只有畫上那些悲天憫人的神佛才有罷......那種高坐雲端的出塵之氣。
孤湖溫和的笑笑：“那便開始了。”
說著，他閉上眼，微嘆了嘆：“有請，鬼上身。”
！
方鏡拍了拍一旁微震的秦明的肩膀，道：“我們先出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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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掩的房門。門內沙發上那個文弱的男人靜靜地躺着。
秦明看了眼那位多災瘦弱的文豪，皺眉道：“他的手段....”
方鏡淡然點頭道：“那正是他的能力。也是他成為作家的契機。”
孤湖先生小的時候自然不叫這個名字。這是他為了寫作而起的筆名。真正的名字他早已忘了。——於他而言，還真是個遺憾。
其實在最早之前，幼時的他也不過只是偶爾感到寒氣一閃而過，打個冷顫的程度。是什麼時候開始沒日沒夜的沉入夢境呢？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夢裏過完別人的一生，等醒來了，卻把自己給忘了呢？
那些不是夢。是偶爾飄入他體內的鬼魂的記憶。像是走馬燈，是鬼魂最後的念想。——這是一個被動覺醒的能力。在一開始時，他甚至不能選擇是在何時何地、是何種鬼魂附身上來！——被動的接受別人的一生，何其痛苦！何其漫長！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種死亡陷阱，避無可避。夢中的他綁住手腳，堵住嘴巴，困在別人的身體裏，像是一個完全的旁觀客。
什麼都不能做。因為那不是他的人生。
——到了如今，孤湖早已記不清被多少個鬼魂附過身了。有時不過走在路上，他也會因為鬼魂的穿體而過而被附身，在大馬路中央也能昏睡過去。如今雖然沒有受到生命上的傷害，甚至至今仍如普通人般看不到鬼魂的身影，但記憶的堆雜卻是致命的。他忘了太多，也知道了太多。明明是個青年人，卻已過了無數個一生......
秦明感嘆：“不怪他面相滄桑，骨齡卻正當壯年。”也不怪他眼神如此。秦明又問道：“他的書中，寫的都是鬼魂的一生？”
方鏡點頭：“或多或少、搓揉融合吧。這正是他不願受那份文壇巨獎的原因。他書寫文字是為了發泄。他不願這樣拿獎，對別人太不公平。”
秦明終於明白為什麼孤湖在文學上的成就那樣的高。——普通人的生命不過百年。而孤湖隨那些鬼魂的記憶卻過了不止數百上千的百年，所見所想所思，哪是普通人能達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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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鬼一道，是有請鬼上身這麼一說。但此法多為兇險，極易受到凶鬼的反噬。秦家主修劍道，重在降殺之力，這樣的術法從未有多傳下。
所以像是孤湖這樣天生的能力，而不是後天修行的請鬼上身手段，更是聽都沒聽過。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能請來張知雅的魂魄，那麼等孤湖醒來，女孩身前發生了什麼便可一目了然了。
可沒讓他們在門外待太久，孤湖很快便起身開了門：“進來吧。”
兩人隨後進屋，孤湖道：“抱歉，搜魂失敗了。”
“是什麼原因？”方鏡問。
孤湖咳了咳：“...她被藏了起來...”
“被？”
孤湖長嘆一息：“...至親至愛之人的庇佑，鬼魂附身於上，鬼氣消匿。我也無法探取行蹤。”
......
秦明沉吟到：“至親至愛之人......”
方鏡朝孤湖先生行了個禮，道：“今日多謝了。”
“無事。”孤湖和藹的笑笑，“倒是我得多謝太子的救命丹藥。——對了，不知太子三年前來尋的那位故人尋到沒有？”
“孤湖先生。那是五年前。”方鏡有些無奈。
孤湖本人被那些附身的鬼的記憶，弄得全無時間概念。他嘆息道，“——慚愧眾鬼茫茫，我尋魂多日也未有所得......”
方鏡微微搖了搖頭。看了眼秦明，笑道：“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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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相助的孤湖先生，方鏡帶着秦明回到了他的住處。秦明打趣：“你是要送佛送到西嗎？”
“有何不可？”
“自無不可。我可不敢有什麼意見。”秦明笑道，“只是方家？”
方鏡板著臉：“方家清洗后，如今我說了算。”
這可真是個令人高興的句子。秦明道：“那你要留下來吃午飯嗎？”
秦明起的晚，又隨方鏡一道去拜訪了孤湖先生。這時已經是中午了。
“我可以弄些穆大廚的菜來。”方鏡說著。
“不用不用。”秦明煞有介事的搖搖頭，“邵風估計要回來了，我來做就好。”
面前的男人幾乎是一閃而逝。
秦明哈哈的大笑起來。片刻，那人再次與他身前顯出身影，卻是臉色發青：“你騙我的是不是。”
秦明捂着肚子發笑。
這人自小就一副高傲的姿態，又時常板著臉，自稱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很是看不起人的樣子。當時以秦明為首的小團伙便好奇到絞盡腦汁試圖讓他色變。——可都沒有成功。幾經試探之下，不由也就放棄了。
幼時的秦明自認是個領頭者，便拿了秦宮許多強身健體的丹藥草藥之流製成葯膳，來給小弟們補充養分。——也不知道是那些丹藥太過難吃，還是秦明的烹飪手藝真的不行。——總之號稱是泰山崩了都不眨下眼睛的面癱竟然陰差陽錯因此破功！
大概是被他按在地上塞藥膳的時光太過刻骨的凄慘......到了少年時代，眾人身量都有所拔高，站在一起頗有壓迫力。雖然小團體也散的只剩他們四人。那份對秦明烹飪的恐懼仍然牢牢地支配着方鏡。
至今仍是。
方鏡鐵青着臉：“我就該想到，是個人類都不可能吃下你做的東西。——你又怎會因為同室人自己做飯？”
“喂喂喂，別這樣說我。——打個雞蛋還是能做到的。”秦明一本正經道，“要不要吃吃我做的蛋？我會炒蛋、煎蛋、燉蛋......”
方鏡冷聲道：“敬謝不敏。”
“哈哈哈......”
正說著，門外傳來鎖眼轉動的聲響。隨着咔嚓一響，邵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月月月月！能用能用！——咱們終於有錢了！！！”
方鏡望着他，淡定的問：“月月？”
秦明移開視線：“///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