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名小賊
這茅草屋裏已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牆角堆了一個茅草垛應該算是床了,房屋中間擺着一個破木檯子,木檯子上只有兩樣東西,一個雕琢精緻的木匣子,木匣子旁邊立着一隻木架子,看上去材質倒是比木檯子好很多,那木頭架子上站着一隻鴿子,這鴿子比一般鴿子要小一些,翅膀上的羽毛是黑白相間的,而脖子上的羽毛則摻雜着綠紫黑白好幾種顏色,鴿子的眼睛是紅褐色的,瞳孔極小,它四處張望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
乾癟老頭一進屋便似換了個人一般,再也不是之前那副老態龍鐘的姿態,他幾步奔到桌子前,拿起桌上一個卷着的小紙條,展開之後像是在跟自己確認似的念叨着:“黑衣三人…兩高一矮…一個娃娃…粗布黃衣...切勿靠近,切記,切記“老頭兒念叨完后收起紙條冷哼一了聲:“跟我玩易容,還嫩了點兒。”
說罷,那老頭兒從腰間摸出一個小鐵牌往鴿子腿上綁去,那鴿子也不害怕,任由老頭擺佈,綁好之後,老頭兒摩挲着它輕輕念到:“好雨點兒,乖雨點兒,去吧,快去告訴錢三爺吧。“那鴿子像聽懂了一般,從木架上一躍而起,眨眼就不見了蹤影,而那老頭便一頭躺在茅草垛上睡起覺來。
見叫了半天也沒人響應,蘭心也就不在哭哭啼啼的了,一轉臉又換了一個若無其事的表情,看不出一點兒曾經悲傷過的痕迹,青峰,玄一見狀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三人又圍坐在一起商量了起來。
青峰本來一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態,此時才隱隱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他細細的打量着四周開口道:“看來他們很針對我們呀,蘭心,方才連你也沒發現這裏也沒什麼異常嗎?”
蘭心點頭道:“是,這裏偽裝的很好,我不動用心念,也沒察覺到什麼,應該不只是一個鐵籠子這麼簡單。”
玄一盤腿坐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雙手搭在雙腿之上,微微閉上眼睛說道:“確實不那麼簡單,這周圍布有陣法,應該是為了困住什麼東西,我聽說尋龍一脈有一種捕獸籠是專門為了捕捉靈獸的,不僅有機關佈局,還有玄法道術,我想這個應該就是了”
玄一口中的陣法,其實是自然界在某一局部範圍內的某種神秘的狀態,有可能是天然就已經存在,再被人加以改造而成的,也可能是被深諳此道的人為了不同目的創造出來的,比如水晶密室,但是無論什麼樣的陣法都有其致命的弱點,被稱為陣眼,只要破了陣眼,陣法也基本失效了。此時的侯小風自然不懂這些東西,只能靜靜躺在地上聽得雲裏霧裏的。
蘭心聞言,也盤着腿做了下來,雙手合實,飛快的做了幾個手勢,然後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指相對,懸於腹部之上,片刻之後,蘭心開口道:“應該是個五行陣法,兌位有火,坎位有土,離位有水…”蘭心說著皺了皺眉:“好像有哪裏不對的地方。”
青峰踱着步,嘴裏輕聲念叨着:“兌乃金位卻有火勢,坎本屬水卻被土掩,離藏暗火卻有水氣,現在看來每個方位的五行都是兩兩相剋,但卻又能共生共存,極有可能咱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維持這種微妙平衡的法門。”
玄一嘴角動了一下,這算是他唯一的一個表情,隨即馬上又變成了一副冰冷冷的面孔,他望向蘭心和青峰,看不出此刻的心情,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來五遁之法不可行,這裏每個方位的五行都兩兩相剋,若用土遁,則土氣破,土盛則水衰,水弱則火強,火強則克金,金敗則木猖,木又復克土,終將無土可遁。金木水火遁法應該也是如此。”
“是,我已經試過了,這裏氣息交錯,牽一髮而動全身,確實不能用五遁之法。如果不是這個鐵籠困着,我破了這個陣法倒也不難”青峰說的這裏自覺有一些尷尬,也就不再做聲,獨自想着破解的法子。
三人默不作聲,侯小風躺在地上也不敢言語,他知道現在情況並不簡單,這幾個人雖然沒有像水晶密室里那幫人一樣心狠手辣,但是誰又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呢?
陽光如利劍一般,刺破頭頂接連成蔭的繁茂枝葉,看樣子已經接近晌午時刻,侯小風肚子開始咕咕叫個不停,可是那三人卻都端坐在地上,不見一點兒動靜,說來也是奇怪,侯小風即使是躺在地上也不能保持一個姿勢待很久,可這三個人坐了這麼長時間卻一動也沒有動。
正當侯小風奇怪的功夫,突然這三人像從夢中醒來一般,都睜開了眼睛,蘭心像是跟青峰和玄一商量了很久似的說道:“那就按這麼辦了”青峰,玄一也都點頭表示沒問題,彷彿剛才他們用一種常人不知道的方式交流了很久。
蘭心蹲到鐵籠旁邊,朝着遠處的草叢望去,不一會兒便從草叢中蹦出一隻灰色的山兔兒來,那山兔兒左右看了看,蘭心低聲喚道:“乖兔子來,來”,山兔兒便像是聽懂了一般徑直跑向了蘭心,然後從鐵籠子的縫隙中一下便躍到蘭心懷裏,顯得極為乖巧可愛,像是被馴養過一般。
蘭心把這小兔子托在掌心,另一隻手輕輕的摸着它的腦袋,兔子紅彤彤的眼睛一直注視着蘭心的眼睛,聽着她輕柔的低語着:“乖兔子,真可愛,趕緊替本小姐辦件事情,去吧,去吧”說著蘭心便把兔子放回地上,那兔子也不再是那乖巧模樣,幾蹦就沒入了草叢中。
良久之後,那兔子如石沉大海般不見了,青峰皺了皺眉:“蘭心,你的浸心咒沒管用?”
蘭心也皺了皺眉:“應該是生效了,只是,恩,有些奇怪。”
青峰稍顯急躁道:“難道還有什麼古怪,讓咒語失效,可是這小子的咒不是好好的嗎。”
青峰說著便拿出一個細長的針刺了侯小風一下,這侯小風哪裏能忍得了,疼的牙痒痒,熬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青峰嚇了一跳,蘭心玄一也皆是一驚,朝這邊看來。
侯小風被這三人盯着,身上湧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就是偷了東西被人圍住時那種感覺,他不知道自己曾經被下了咒,更不知道為啥自己沒事兒,自己在旁邊觀察了半天,雖然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但也隱隱約約猜出他們要幹什麼,想必是要去拿一個鑰匙之類的很重要的東西打開這個籠子,只是目前似乎遇到了什麼困難。
侯小風知道被人圍攻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在趁機跑掉,現在被他們如此關注不是什麼好事兒,況且自己也被困在這籠子裏,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不能坐視不管,只是嘴還被東西堵着,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青峰見他有要說話的意思,便取出了他嘴裏的東西,侯小風開口道:“你們神神叨叨的費這麼大勁幹嘛,我偷東西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婆婆媽媽的”侯小風這麼說,倒不是他有什麼把握能幫上什麼忙,只是他覺得行不行的,至少要直來直往給個痛快,在他看來,這些人思來想去神神秘秘的,頗有些故弄玄虛的意思,在水晶密室里他能拿到水龍珠,更讓他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他現在哪裏知道玄法妙術的厲害之處。
青峰調笑道:“你居然是個小偷呀?還真沒看出來,年紀輕輕的,看着不像呀。”
侯小風急道:“小偷怎麼了,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為偷,你們不也是小偷嗎,不只你們,天下之人誰不是小偷呢”侯小風也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被別人罵做小偷也不是第一次了,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激動過。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天下皆為盜也沒有錯,有人惦記着水火龍珠,不也是想着盜取天下嗎?”玄一嘴角上揚,似乎這是他表達情緒的唯一方式,他頗有興趣的望着侯小風繼續道:“我問你,若是現在讓你去偷那屋子裏的一樣東西,你如何去辦?”
侯小風看了看綁在身上的繩子哼道:“你們先把我放開,我在告訴你們。”
青峰在侯小風身上一摸,那繩子似乎是有彈性的,一下便縮成了一團。
侯小風坐起身來,跟他們說起自己的打算。
其實方才他躺在地上的時候就想過,如果自己被困在這籠子裏該怎麼辦,倒不是他刻意計劃什麼,而是他當小偷的習慣,每經過一個地方,他都會盤算着,如果去這個地方偷東西怎麼去偷,得手以後怎麼逃跑,所以有些李見忠都不敢下手的地方,他卻能得手,他這個“大哥”也不是白當的。
侯小風被叫做猴子,不僅因為他身手敏捷,還因為他有一手絕活,是他自己發明的一種縮骨術,他原沒有這個本事,但經常被人一頓暴打,便學着如何護着自己,漸漸的發現自己竟能縮成一小團兒,所以偷東西的時候往往能從一些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的地方得手。
侯小風說到縮骨術,玄一抬眼看了一下蘭心:“這小子比兔子好使,看來能成了!”
蘭心呵呵一笑,像是老熟人一般向著侯小風招手道:“猴子,猴子,過來。”
侯小風被這麼一叫,突然想起剛才那隻兔子,然後又想起被吳影稱作“鬼點心”時那群人的鬨笑,他自己也沒想明白,怎麼就突然成了任人擺佈的棋子了呢,不禁心中不爽,嘴裏回道:“你管誰叫猴子?”
蘭心見侯小風滿臉怒容,咯咯笑了起來:“哎呦,還生氣了呢,我聽見你的小兄弟這麼叫你了,你還想抵賴呀?”
侯小風心想她嘴裏的小兄弟一定是指小豆芽兒,急忙問道:“你們把小豆芽兒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裏?”
蘭心笑嘻嘻道:“我們對他不感興趣,只對你感興趣。”
侯小風本就對自己任人擺佈的遭遇滿腔怒火,聽蘭心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怒氣翻騰,他知道自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現在也絕不是該生氣的時候,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緒的吼道:“你們當我是什麼?任由你們擺佈的棋子?往哪裏走,全憑你們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