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XX神油
陸心第六次匆匆從台里告假去飯店見從老家趕來的陸母的時候,推門就看到整個大廳里稀稀拉拉幾桌之中最為突出的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帥氣的長相,沉穩的氣質,考究的穿着,不急不惱的姿態,以及,一張公式化面癱淡定臉。陸心一下子從他身上嗅到了同道中人的氣息——絕對不會是需要相親的類型卻被迫出來相親。搞不好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女方——那人臉上完全沒有期待或者喜悅的表情。
繞遍整個大廳也沒看到陸父陸母的身影,倒是全場唯一落單的西裝優質A男站起身來,在她第三次左顧右盼地繞過他面前的時候攔住她:“請問,是陸小姐吧?”
哈???陸心一下子愣住了,一臉大寫的懵逼。
“看來你也沒有很重視這次會面。”男人好脾氣地沖她翹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里好像帶了一絲如釋重負。
也?會面?
從他的措辭來看,第一,他把她當成像他一樣趕赴相親的人了;第二,他應該是在某個公司任中高職的,用的都是大詞啊。
陸心原本也想回他一個友善的微笑,然而嘴角還未牽起,腦子裏卻突然像是被擊中了般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這想法像是一個環繞着她快速轉動的火球,呼呼地擦着她的耳邊和臉頰而過,最終同他那句“是陸小姐吧”連在了一起。
boom!!!
KAO!不、是、吧!根據第一次曾上當的經驗,她爸媽這次簡直是如法炮製地把她騙來第六次的相親桌上了啊!
陸心坐下來半天都沒緩過神來。她偷偷打量了對面的男人一遍,他似乎是一直這麼淡然,紳士,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請問先生……你怎麼認出我的?”她父母不會又把照片給個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了吧。
“介紹人說,長得最像女記者的一定就是陸小姐。”對面的男人臉上的表情認真得不像話,帥氣冷峻的臉面癱着,把一個笑話活活講成了悲劇。
陸心:“……”
陸心牽了牽嘴角,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她心底里還有好多怒氣和問題,比如怎麼找陸父陸母討說法,比如說他這樣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為什麼會約在這樣一個大廳里……當然了,最大的問題就是他這樣的條件,怎麼會出來相親。
陸心再次把目光順着他的臉不動聲色地打量一遍,真的是有型帥氣的長相,西裝和內里的襯衣平整得可怕,光領帶看着都價值不菲。那張俊顏對着她,冷淡而嚴肅,看不出一點興趣和喜歡。
陸心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劉怡抱怨自己“被相親”的經歷時候,劉怡一邊貼着黑膜一邊誇張地揪着她傳授“經驗”。
“我跟你說,相親市場本來就良莠不齊,你能從一個人的穿着和氣度上看出他的家教背景經濟條件,摸爬滾打這麼久,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你總該有吧?最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劉怡“嘶”了一聲,放小了說話的幅度,仰頭把崩開的面膜撫平,含糊地繼續說教,“最該注意的就是騙婚gay,咱們的法律可管不了這一茬,到時候婚姻完蛋不說,連生命健康都不定能保證。你得擦亮雙眼看清楚,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年紀不大,長得帥氣紳士,看起來潔癖晚期,財力雄厚又沒有明顯缺點的精英男,大半不是某方面變態就是gay。”
看起來年紀不大,長得帥氣紳士,潔癖晚期,財力雄厚又沒有明顯缺點……
陸心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買彩票,她也覺得這樣一個男人跑來跟一個看起來就是個女記者的記者相親完全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嗎!
“女記者……你也會願意嗎?”陸心已經下定決心把這個敷衍過去就立刻回去衝著陸父陸母說道說道。她怎麼了?好不容易照着他們的希冀一路上了好大學,找了好工作,又混到了在他們那個小地方看起來頂體面的工作。定期定點給家裏匯錢,陸揚幾乎沒像她這樣吃過苦。
別人都說好男兒走四方,好女人守家鄉。她倒好,也不知道為了證明什麼,拼了命的在外掙扎,養着家裏那個大齡米蟲。自從過了25歲生日,家裏就開始嫌她大齡,還沒有男朋友沒有婚配對象,好像她的存在又擋了陸揚娶妻生子似的。開始催命地逼。
逼不成就騙。
陸心心底里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到了對面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神情,然後他用他那足以蠱惑人心的聲音悠悠開口:“不會,相反,我希望我將來的妻子可以忙碌一些。”
有問題,這個男人很有問題。
陸心都想立刻起身就走了,她手頭還有十幾篇稿子要審,明天一早還要搭車去江西。
對面的男人似乎看出來她的焦灼,薄唇一開一合,卻仍舊是不疾不徐的語氣:“陸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很滿意這種形式。但是,大家都有苦衷,既然早晚都要結婚,跟誰都是結婚,何不找一個能稱自己心的?”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劉怡之前也跟她說:“不過話說回來,這事還是要認真對待。也不是凡是帥哥都得一竿子打死。找什麼樣的男人也是找,這年頭相親市場醜男極品男滿地爬,千萬別以為男人長得帥的就會花心就會出軌,要知道,長得丑的,不僅丑,而且也會花心。”
但是,大家的苦衷可都不一定是苦衷哦,你自己彎沒關係,出來騙婚就不好了哦。陸心強忍住起身潑他一臉茶的**,開口:“有道理。哦對,請問先生貴姓?”
“免貴,林。”
“林先生,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今天這事呢,其實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
“看出來了。”對面的男人難得的露出了今晚第一個會心的笑來,他的眼睛裏閃動着一種若有似無的光,攝人魂魄,“不知情,而且不情願。”
“但,這正是我所希望的。”對面的男人直直地望進了她的眼眸深處,“陸小姐,我才發現介紹人的眼光很准。因為身份原因,我其實不是很方便相親,而且也不希望將來的妻子會是一個太過有心機的女人,明明會事先作調查評估,卻在人前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而且,我現在很需要一份穩定的婚姻來鞏固我的事業,在我看來,你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陸小姐,”那個男人的聲音真的給他增色不少,聽在陸心耳里,像是情意綿綿的告白,內容卻是把婚姻當做商品一般在同她討價還價,像極了她本科時期經濟學老師講利益最大化原則的時候,“我叫林惟故,是個商人,人品還算好。我想你也不想再被家裏人逼着做這樣的事了。我們有共同的需求,你是一個事業心重的女人,我不會幹涉別人工作,包括未來妻子;你在婚後會獲得你想要的自由,而我也能獲得我想要的東西。你還有什麼需要知道的嗎?”
陸心捏緊了手裏的包包袋子。這個男人現在的這幅嘴臉簡直寫滿了加粗的欠扁。
哦她臉上就寫滿了恨嫁和逃離?還是她看起來會是一個把婚姻當做交易的女人?陸心簡直無處發泄。畢竟他幾乎說得句句屬實。她需要自由,在這個放在她們那個小縣城完全是大齡的年紀來看,急需一份面子上過得去的婚姻來挽救她於逼婚的危機中,堵住悠悠眾口。
“林先生是吧,”陸心淡淡地開了口,既然有人一副在商言商的口吻把條條框框在她面前擺的那麼清楚,她也就沒什麼必要去想法子委婉了,“請問你會讀心術還是什麼嗎?您還真是有些料事如神呢。”
“陸小姐可以不用這麼嘲諷,”林惟故語調平常,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意味,“出於身份問題,我事先對你做過一些調查。”
陸心內心是呵呵的。許他調查,又不許別人調查。不過她還真是有問題的,致命問題好么!雖然已從這段對話上排除大半:“請問林先生是同志嗎?就是……gay,懂?”她就是想也膈應一下他。
陸心清晰地看到林惟故那張萬年面癱臉一瞬間嘴角抽了抽。從頭到尾的運籌帷幄和良好禮儀終於有了一瞬的崩壞,帥臉幾乎完美再現了群里實習小姑娘們常發的那個一頭黑線的顏文字表情,“……不是,陸小姐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婚前試試。隨時隨地,都行。”
他故意把最後幾個字咬得特別輕重有度,一字一頓,說起來像是**,但更像是挑釁。
隨時隨地,都行……行你妹啊行!有生第一次,陸心明白了自作孽不可活是多麼痛的領悟的。
這個男人真是勾起了陸心罕見的反駁欲,她也學着對面男人之前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開口道:“是也沒關係,我倒是不介意我未來的丈夫是個gay呢。”
——
陸心幫着劉阿姨洗完了碗,想伺候老太太喝葯,卻被她推拒了,一臉煩悶地催她回房去,留了劉阿姨下來。
擰開門進了房間,林惟故正裹着浴袍坐在床上,低頭看一本商法類的書。他頭髮沒有吹,只隨意擦了擦,發尖微微帶着水珠,浴袍系得松,露出大片精壯的胸膛來。
這個場景於陸心來說簡直太過熟悉,只是場景換成了他的家,換成了老太太給他倆準備的沒用過的新房,突然就詭異地多了一絲違和感。
在塞班島度蜜月的那一個多禮拜,他們幾乎每天都是這麼度過的。在那個小別墅里,一對新婚的夫妻,兩個工作狂魔。
林惟故每天在書房遠程會議,陸心就帶着單反和本子,出去做拍拍寫寫當地一些風土人情。用林惟故的話說——真是不虛此行,還可以賺賺稿費。
到了晚上,他倆就各睡各的,也沒有刻意分房,她就每天看着他堪比性感男模身材的出浴模樣——沒有一點點別樣感覺。沒有人想着對彼此親密一些,或者藉著合理的身份和時間地點做些釋放**的事。
只是偶爾她翻到度假別墅工作人員給準備的各種情趣用品時,還是會震驚臉地挑眉,偶爾也會蹲在當下看着上面的英文仔細地研究一下,又記單詞又當開眼界了。
林惟故有一次返回卧室找東西,看到她專註蹲在那裏看那些的時候,一瞬間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然後在陸心抬頭看他的時候,一臉淡然地說道:“你要是有需求,我們不用忍着的。”
……誰有需求誰忍着了=_=陸心簡直想把手裏的小瓶子糊到他那張一本正經的帥臉上。她忍着腿麻站起來,把那個東西舉到他面前,咬牙切齒地道:“我只是背背單詞,順便……開下眼界。”
“那,開了?”他湊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似乎饒有性味地從她眼中找尋着什麼。
“挺開的……”陸心繼續咬牙切齒地答,然後率先移開目光,順着他筆挺的西裝移開,準備從他身側過去,“我今天還有東西要拍就先……”
手心裏一空,她肩膀剛剛擦過他西裝,滑滑涼涼的觸感,林惟故早已火速而輕巧地從她手裏抽走了那瓶“神油”。
陸心扶了一下額頭,回過頭來,看着他像是在實驗室里端詳試管一樣舉到眼前端詳着那瓶東西,略顯深邃的眼睛微眯,半晌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我倒是忘了……”
說著他就開始擰瓶蓋。
他開始擰那瓶蓋了啊瑪德!!!陸心表情一下子沒hold住,張大了嘴,眼睜睜地看着他順着方向,開始慢慢地把那瓶東子往垃圾桶倒,完事還邊回頭沖她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來,像是一個在實驗室認真給她講課的教授:“要開眼界就開徹底點。說起來,工作人員這兩天該不會當我是不行吧?”
你行啊!你能的咋不上天呢!
陸心暗暗翻了個白眼收回了目光,閉了閉眼緩解心情,內心長嘆,簡直覺得污了自己的眼了。
“陸心,”林惟故聲音輕輕地,從床頭抽了一張紙巾開始順根擦那雙乾淨修長的手,臉上的表情倒像是有幾分愉悅有幾分苦惱,“我有些後悔了,夫妻義務本來就是應該的,我不該答應把它加入我們的不平等條約裏面,委屈自己。”
陸心繼續一臉難以理解的挑眉,沒人攔着你啊大哥,旁邊就睡着你的老婆,你自己完全不碰不動的換我我也覺得你是有病啊。
“呵呵,不會吧。”陸心聽見自己的聲音生無可戀地說。
“誒——”
“你呢,你也這麼覺得嗎?”陸心耳朵處一陣酥麻,他的鼻息和呼出的熱氣都縈繞着流入了她的耳朵,帶着低沉地挑逗般的聲音,酥□□癢的,像是細電流,讓她渾身發軟,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兩具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陸心穿得弔帶棉布裙子,林惟故的胳膊和手掌用力把她緊緊地攬在懷裏。
他的胸膛里是有力的心跳;
他身下某處……
陸心臉蹭地一下紅了起來,灼熱發燙蔓延至耳根。
推了推林惟故,他卻摟的更緊,似乎為了證明自己,讓她更加清晰地感受着,陸心急的想哭,“你自己、你之前也沒提過呀……”
“我提了,”林惟故的聲音依舊壓得低低的,好像是在說耳語的戀人般,甚至刻意帶着一絲絲委屈和無奈,“剛來塞班的第一夜,你一個人睡很沉。”他終於鬆開了陸心,一隻手握着她圓潤光滑的肩頭,另一隻修長的手伸在她眼前比劃着,“那晚,我被你踹下床,三次。”
陸心清晰地看着自己眼前一排烏鴉齊刷刷飛過。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難怪林惟故第二天早上一臉失眠相地黑着臉,連走路的樣子都有些奇怪呢!她當時以為他是倒時差或者認床……
噗!!!!
陸心忍着笑,臉都給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