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睡衣小姐
寶默覺得最近的小禾有些不對勁。
以往所有的配音工作,都是齊齋姐安排張羅,這幾天山禾卻很踴躍,天天在齊齋姐的身邊問“齊齋姐,什麼時候配音啊?”“我們提前把XXX配完吧?”。
工作室平時沒有固定的下班時間,只要完成手裏的工作,剩下的時間就隨你支配。這幾天,景芝總是不到五點,就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和大家道了別,就匆匆離開工作室。
今天也是如此。
寶默看着景芝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之後,終於憋不住內心的疑惑:“齋姐,小禾她這幾天怎麼了?”
齊齋翻看着手裏的台詞本,漫不經心地說:“山禾她找了個兼職。”
“小禾配一個遊戲怎麼著也得是這個數吧?”寶默比了“五”的手勢,然後面色擔憂地說,“可憐的小禾禾,難怪這幾天變瘦了。她這麼急需錢,不會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吧?”
“寶默,你想多了。”徐生說。
“那她為什麼還要兼職啊?”寶默已經控制不住她的腦洞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開始從腦袋裏冒出來,“難道小禾自己接私活要跳槽了?!”
齊齋一副智商堪憂地看着寶默,無奈地解釋了一句:“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之前山禾在我面前說這件事的時候,那表情,可不大像。”
齊齋想起幾天前,景芝的樣子——
臉紅撲撲地,一件再普通的事情,她卻是欲言又止,怎麼看....都像是戀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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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芝趕到便利店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
她氣喘吁吁地靠在門邊,對着收銀台後面的同事說:“小白,不好意思,總是讓你幫我多上一個小時。”
小白是個大學生,平時沒什麼課,就來這裏打工,當作積攢社會經驗。
“芝芝姐,沒事的,你只要能再給我做一頓紅燒肉就好了。”小白有些靦腆。
自從三天前,芝芝姐給她帶來一份親手做的紅燒肉飯之後,她就對那個味道念念不忘。
景芝換上工作服:“沒問題!以後你的晚飯我包了。”
“謝謝芝芝姐。”小白換好自己的衣服,“不過,據說,今天晚上好像有雨啊,芝芝姐你帶傘了嗎?”
“嗯,我帶了。”景芝看了眼外面尚晴的天空,沒放在心上。
景芝把小白送走之後,就開始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時間,來便利店買東西的人不少,不一會兒,收銀台的前面就排了五六個人。
景芝一直忙到八點多鐘才結束。
等到最後一個客人走出便利店的時候,她像是被撤去了力氣,爬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好累....不過比起面對某人來說,這點兒真是不算什麼了。
景芝一想到等會兒那位“泡麵先生”要來,心裏就沒了底氣。
自從她在便利店打工以來,見到那位泡麵先生怎麼說也有六七回了,可是,迄今為止,任憑她怎麼“和顏悅色”地打招呼,那位泡麵先生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QAQ。
她試過‘把紅燒牛肉味道的泡麵放到另一個貨架上,然後在他走進來的時候,提醒他’的方式來刷存在感。
也試過‘幫他把找的零錢放到捐助箱裏,然後誇他為人善良’的方式來主動搭訕。
可惜...景芝得到的最多的也是唯一的回應,就是一個淡淡的點頭。
喂喂,你還記得某個穿着睡衣的女生偷偷地跟了你兩條街嗎?!
這強烈的疏離感是什麼情況啊。
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實在是太難接近了QAQ。
景芝正在暗戳戳地發泄怨念的時候,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耳邊響起一聲悶雷。
景芝被嚇了一跳,然後拍拍胸口,舒了口氣,看了一眼包里裝着的摺疊傘。
看來,天氣預報說得很對。
不一會兒,外面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雨滴落在泊油路上,濺出點點水花。在漆黑的雨夜中,這所亮着燈的便利店,像個良好的避風港。
他今天晚上應該不會來了吧?
景芝這麼想着,一偏頭,就看到了那個在風雨中緩步前行的男人。
他撐着一把黑色的傘,踏雨而來,從容不迫,不疾不徐。
景芝像是被施了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模樣。可惜,隔着滿是水痕的玻璃,她只能勉強看到一個輪廓。
....忽然間有種想把那些礙眼的水痕擦掉的衝動。
但這也不過是想想罷了。
在漆黑紛亂的雨夜中,他的身影顯得越發挺拔,讓人產生依靠感。
她看着他站在門口,抖了抖雨傘,震落傘面上的水花,然後將它收好放在一旁。
做好這一切后,他推開了那扇門。
“歡迎光臨。”這一句說得元氣滿滿,讓人聽起來就十分有幹勁兒,其實也是景芝在為自己打氣。
他沒有任何反應,徑直朝最右邊的冷飲櫃走去。
被無視了.....
景芝臉上的笑容僵住。
好像突然間就有了一種尷尬的氣氛,讓她喘不過氣,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默默地攥緊衣角。
天邊劃過一道閃電,雷聲接踵而至,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噼啪的聲響,雨勢似乎更急了.....
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帶着雨天潮濕的味道。
一位母親抱着孩子跑了進來。
孩子看起來不大,四五歲的樣子,靠在母親的肩膀上,流着眼淚,嘴裏一直嚷嚷着“回家”。
母親不停地拍着他的後背,安慰着:“寶貝乖,等雨停了再回去。
看來應該是來躲雨的。
孩子的身上還算干,那位母親的衣服基本淋透了,衣角濕漉漉地往下滴水。
便利店裏有專門為員工提供的熱水,以便員工口渴時飲用。
景芝拿起腳邊的暖壺,到了兩杯水,從收銀台的後面走了出來,遞給那位婦女。
婦女感激地看着景芝:“謝謝。”
“有點兒燙,小心些。”景芝溫聲囑託。
婦女喝了半杯之後,拿起另一杯要餵給懷中的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卻不領情,執拗的偏着頭,哭泣。
“寶貝,喝一點兒好嗎?”婦女說著,把那杯水放到孩子的嘴邊。
孩子搖着頭,哭得更凶了。
白白嫩嫩的小臉擰巴成一團,滿臉都是淚水,還不停的吸溜着鼻子。
景芝有些心疼,走過去,看着那個趴在母親肩上小孩的臉——
“小帥哥,不要哭了,姐姐請你吃棒棒糖怎麼樣?”
“我給你唱兒歌吧?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
“嘿咻嘿咻,呀咪....”
在嘗試了‘棒棒糖誘惑’、‘唱兒歌’、‘做鬼臉’這一系列的方式之後,小孩子依舊哭趴在他母親的肩膀上抽噎。
“謝謝你,小姑娘,我來哄吧。”那個婦女對着景芝說,然後抱着孩子往門口站了站。
景芝有些喪氣。
“你有紙和筆嗎?”淡淡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不知是不是在雨夜聽到的緣故,聲音還帶着些微的低啞。
像是不小心落在湖心的羽毛,雖然輕,卻帶起一串漣漪。
“你要什麼樣的,鉛筆,水筆,圓珠筆”
“什麼都可以。”
景芝轉過身,從收銀台里拿出經理用來記賬的水筆,遞給他。
然後又從一旁的筆記本里,抽出一張橫格紙,放到他的面前:“這樣可以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那支筆。
這一刻,景芝知道了一件事——
原來,那雙骨節分明,五指修長的手,拿起筆來,是那麼的好看。
景芝看着泡麵先生寥寥幾筆,就在紙上畫出了那個小男孩的肖像。
純黑色的線條勾勒,畫風很獨特,不太好描述。
嗯...就是有點兒像漫畫又有點兒像素描的感覺。
景芝有些後悔了....
她應該給他一張白紙的。
那些細細密密的橫條,在此刻顯得是那麼多餘,橫亘在畫面中,影響了整幅畫的美感。
他拿着那幅畫,走到了那個小男孩的面前。
“小朋友,你看看玻璃窗里的人和這個人像不像”他指着一旁的玻璃窗,又指指手中的畫,對那個小男孩說。
雨勢似乎有所削減,玻璃窗上除了滾落的雨滴之外,還映着他們的身影。
小男孩看了看那幅畫,又看了看玻璃上的影子,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驚異:“怎麼有兩個我?”
溫時檢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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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不哭了,呆在母親的懷裏,手裏拿着那張畫,眼睛半開半合,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溫時檢把自己的雨傘遞給那位母親:“您用這把雨傘吧。”
“這怎麼好意思。”
“我看孩子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應該是困了。外面雨也小了,您就用這把雨傘回去吧。”
那位母親最終拗不過他,接過雨傘感激稱謝一番之後,打着雨傘走了。
屋子裏又只剩下景芝和溫時檢兩個人了。
景芝看着他的背影,腦海里不自覺地就跳出這幾天有關於他的所有畫面——
麵館初次相遇,被他的聲音所驚艷。
便利店再次見面,失去理智地穿着睡衣跟了他兩條街。
他溫柔的將二呆還到她的手裏,並溫聲囑託她早點回家。
她挖空心思,想要博取他的注意力卻沒有任何回應。
以及...剛才他在她灰心喪氣的時候,突然出現。
景芝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臟的跳動。
他忽然地轉過頭,沖她淡淡一笑。
景芝看到他的笑容,才知道,‘相由心生’這句話是真的。
臉頰像是火燒,她血槽已空。
正在發獃的瞬間,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睡衣小姐,現在,可以為我結賬了嗎?”
景芝聽到后,如遭雷擊。
睡衣小姐...是什麼鬼?!